葛楚又呆呆的看了她一会儿,突然,舀起水泼到了她的头发上:“按摩什么的,果然是女执事的设定吧,还有,想和我一起泡澡的话就直说,我还有好多浴盐。”
“不是说了吗,这类设定已经被pass掉了,还有后面那句是什么意思?”湛濡再次无奈地撇了撇眉毛,尔后,她静静地望着葛楚。
水珠顺着她的刘海儿和长鬓滑落,滴在玉似的颈侧和锁骨上,温暖的灯光下,更显得她面色冷澈,和曾经饮酒过度一样泛白。
不知何时,葛楚十分煞风景的拿起了淋浴莲蓬,把水喷向了她:“一会儿你要帮我往背上搓浴盐。”
“好好,我知道了。”湛濡别过脸去,突然向水中猛击一拳,一大股水花迸到了葛楚的脸上,见葛楚丢掉莲蓬,她露出了达到目的的笑意。
就连睡觉的时候……葛楚刚刚躺下,侧过了身,却看到了一双青幽幽的眼睛正盯着她,而且近在咫尺。
“晚——安。”湛濡就躺在她的枕边,一脸诡异地说。
“你,是跟踪狂吗?”倒吸了一口冷气,葛楚平息住自己即将炸毛的心。
“真让人伤心呐,明明是你宿醉的时候哭着对我说——”湛濡叙述起她当时的回忆。
那时,葛楚醉得玉山倾颓,在银亮的月光下,楚楚可怜地向她哭诉:“好悲伤,好寂寞,好久都找不到和师姐形影不离的感觉了。”
听着湛濡的描述,葛楚忽然打断了她:“哎,等等,有那么悱恻吗?我记的那时明明是这样的好吗——”
于是,葛楚展开了她的回忆,那时,她趴在桌子上,一脸淡淡的忧伤,平淡地说了一句:“有点小寂寞的说,最近工作太忙,一直都待在工作室里埋头苦干的说。”
这样回想过昨天的事,葛楚虽然觉得有种被委婉的欺骗了的感觉,但是她的心情已经好了不少,所以还是原谅了那位醉仙。
不过,她抬起头,望向天空,天色比前几天更加阴暗了,她却从风中闻到了不安的气息。忽然,她的瞳孔一震,眼里映出一个庞大的飞影。
啊,是了,是这种味道。
玄鸟之烈
二
气压很低,铺天盖地的落叶随风零乱,自由地迎来沉睡的一刻。葛楚仰望着阴暗的天空,渴望更自由的呼吸。
一片叶子轻盈地落在她的脸上,“啪嗒”一声脆响。她伸手拿开叶子,在新月色的柔滑叶片上有一颗水珠。随后又是一颗,落在了她的脸颊上,顺着颧骨向侧脸滑落。
下雨了,是秋季特有的、缠绵的小雨。
她来到了一条以前没有涉足过的商业街,去见一位重要的人。
这会是今年冬天来临之前的最后一场雨吧。
阴霾下,一个幽暗的身影伫立于钟楼的塔尖上,披风式的灰色大衣在风中飘逸,勾勒出那人修长窈窕的身形。那是一个戴着黑色爵士帽的人,在不被注意到的情况下俯视着这座小城。
在云层的间隙中不时有阳光渗入,这金色的光线同雨水一起,上达苍昊,下及川泉。
黄泉之下是幽冥的深渊,之上是这片天空下的世界,光与暗交替,黑与白轮换,然而,只是如此吗?
此岸是沦入永恒悲痛的曼珠沙华,彼岸是永远释然的曼陀罗华,绝艳的血色与静寞的月华,只因为这一水之隔吗?
那么,黑与白的交错处又是什么?
在这座城市里,那条长街,葛楚就这样毫不迟疑地走了进去。
街尾,秋原川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依旧波澜不惊。
那么,忘川之上,奈何桥头,停留的又是什么?
剑刃上的光与暗,应该不啻为一念之间吧,能将其控制得游刃有余,的确需要一个能够做到泽命不渝的本心。
路面变得湿滑,不平整的马路牙下有了积水,一个女孩正从马路对面跑过来,在踏上这条人行道之前脚下一滑,摔在了地上,面前的水花卷起了涟漪。
由于没有打伞,这个女孩原本就湿透了衣衫,现在她的头发上又多了一层水。她伏在原地,看到水洼映着一只手,便抬起了头。
“你没事吧?”葛楚问。
女孩摇摇头,她的手缓缓地伸向葛楚,却刻意保持了一段距离。
葛楚几不可查地微笑,看来这个小萝莉是不还意思了,于是她主动把手伸了过去。
即使是从对面漆黑的深潭中伸出的手,也可以像这样毫不犹豫地握住吗?
塔尖上,那人银灰色的长发在额前飘摇,不时露出侧脸,那薄凉的唇角勾起弧度。
女孩定定地看着葛楚握住了自己的手,平静的水洼映着这两只手相握的场景。
“谢谢。”站起来后,女孩对葛楚昭如星月般地笑了,然后她就消失在了长街的人群中,与她的出现同样唐突。
雨一直在下。
那个微笑……好久都没有见到了。
葛楚回想着那个微笑,不知不觉走到了长街的尽头,是一个死胡同,有一家店开在这里。
“The End.”她读出了店名,旁边还有一个中文字样的名字,“末。”
不过想想也对,这的确是这条商业街的最后一家店了。
走进The End,葛楚怔在门口,似乎忘记了自己在的是什么地方。
明明这家店的门面与这条商业街上的其他店一样,都是毫无违和感的英伦风格,走进来却看到了完全不同的画风,好像回到了记忆中的那个时代。
踏上玄关,葛楚小心翼翼地向里面走去,不出十步便豁然开朗,原来这是一家酒茶馆。她边走边看,透过一排排博古架和竹帘,她看到了今天要见的人。
“不好意思,团长,让您久等了。”她走了过去,从容地向坐在椅子上的老先生致歉。
“来了就好,我也没等多久,快坐下吧。”
这位老先生是一家音乐团的团长,对葛楚有所耳闻。而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就是漫画家兼小提琴手葛楚,这的确有点让团长意外。
“这位就是团长,也是我的前辈,曾是那个著名音乐团的首席小提琴手,也举办过世界级的个人巡演。”葛楚盯着桌面心想道,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
皮鞋踩着地板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刚才站在钟楼顶的人走了过来,脚步声在这二人的桌前停了下来。
“欢迎光临小店,这是两位的祁红茶。”
葛楚看着这人,黑色的爵士帽和银灰色的长发遮住了她的双眼,只能看见她那勾起笑意的唇,与肤色近乎一致,那留着银色长指甲的手指,优雅地将茶具摆在了他们面前。
“这是我点的茶,尝尝吧,年轻人。”团长端起茶杯,轻呷了一口。
葛楚也尝了尝。
“请为这次的茶起一个名字吧。”店主说道。
“诶,这不是祁红吗?”葛楚疑惑道。
“祁红只是它的种类,真正的茶,要有一个真正适合它的名字,赋予它存在过的意义。”
“……这样啊,我想想,嗯……”葛楚看着这杯茶,茶水深红浓郁,淡淡的茶水滑过口腔,回味却是十分浓烈的沁香,“就叫……玄鸟吧。”
“玄鸟,很不错的名字哦。两位请慢用。”说罢,那人便优雅离去。
葛楚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她走远,心说,居然会有这样的店主。
“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喝茶,这里就像神隐之所一样。”团长缓缓地说。
“团长,”葛楚放下茶杯,郑重其事道,“关于乐团的事,很抱歉,我不想加入。”
团长眯起眼,笑着听她说完,很少能遇到这样单刀直入的人,但是他并不介意。今天要谈的不正是这件事吗?能遇到这样的后辈,对他而言也是一件幸事。
两人交谈得十分愉快,大概在四十分钟后就基本结束了话题。
“如果是你的话,兼顾小提琴与漫画的确不成问题。”
“诶?”葛楚有点受宠若惊,怔了一会儿,才说,“是吗?我倒没觉得……”
“那,今天就谈到这儿吧,很抱歉不能在这里呆太久。”团长整了整外衣的衣襟,“很高兴能和你交谈。”
“我才是,能和团长聊这么久。”葛楚突然一激动站了起来,这时她才意识到了什么,自己已经任性地拒绝团长的邀请了,于是,她向前辈深鞠了一躬,“非常抱歉!”
团长站起身,说:“年轻人,要保持住这份骄傲。”
葛楚抬起头,目送着团长离开。
就在团长转身离开的那一瞬,她又看到了……那种笑容。
雨还在下。
葛楚呆在店里避雨,和这几乎凉透了的茶,计划着一会儿去工作室的工作安排。
“顾客。”
“嗯?”
“小店要打烊了……”
“可现在连中午都不到啊。”葛楚打断她的话,愈发地感到这家店的不可思议。
“嗯,的确,但是今天不会再有客人来了,请见谅。”店主一本正经地说,然后拿出一把油纸伞,那张神秘的脸上,这露出清朗却幽暗的微笑,“不过,小店的伞可以接给你哦。”
于是,路上有多了一个撑着红莲图案油纸伞的姑娘。
欸,刚才那是什么人啊,笑得那么诡异,该不会是不良妹控吧?葛楚边走边腹诽。
“姐姐。”
一个俏皮而清脆的声音响起,葛楚侧目望去,是之前的那个小萝莉,站在两家店之间的一条狭长幽深的三尺小巷的巷口。
“是你……”葛楚上前一步,为她撑伞,“都湿透了啊。”
女孩对她甜甜地微笑了一下,用冰凉的小手握住她的手腕,说:“姐姐,你知道雨为什么还不停吗?”
“嗯?这个啊,”葛楚抬眼望了一下天空,“因为天上的阴云一直没散啊。”
“如果阴云散不去的话,雨就不会停了。”女孩闷闷地说,忽然,她两眼放光,绽开微笑,“对吧,姐姐?”
这次,葛楚定定地看着她。
女孩哼笑了几声,然后放声大笑,她用瘦弱的拉着葛楚在巷口转了一个圈,她笑得那样明媚,在雨里快活的转着圈,接着,她抓住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