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渊醉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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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渊醉阁- 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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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鸿堂便在书上施法,只见书页自行翻开,直至四分之三页地的时候,一边翻页,文字就一边从书里浮到了空中,组成一个个文段。湛濡浏览了这些文段,大致掌握了这二十年来周怀煦的经历。
  最后,书翻到了空白最多的那一页,还有文字在不断自行记载。
  “那我就不打扰了。”走到书店门口时,她说。
  “沫留。”虞鸿堂又叫住了她,“凡事小心。”
  “知道了。”她说完就离开了。
  在东区,街前是灯红酒绿、金迷纸醉的风月场,人后是市井混子争一□□路的修罗场,比不上西城的繁华自由,却别有一种令人乐在其中、不愿自拔的迷乱。
  葛楚走在老旧的街区里,来来往往的人似乎都在用余光注意着她这个生人。经过一条小胡同时,她听到了金属碰撞的噪音,便稍作停留,翻到对面的楼道里观望。
  之前湘澪追查到了她要找的那伙人的行踪路线,所以她一下车,就朝他们往酒吧走的路线赶来。
  现在她躲在楼道的窗后远远地看着他们,没错,就是那三个人,她能认出他们手里拿的货,上面画着一个标记,只有老舵门内部的人才能画出来的,因为之前在临界区的那栋楼里,她在好几个地方都见过那种标记,回去问过秋暮雨,她也说那是老舵门的标志,秋原川以前也画过。
  看起来,那三个人正在结果另外几个人,葛楚站在楼上都能听得见两方的对骂声,她等着那几声经过了消音处理的枪响后,那三个人中的一个说:“叫那老张头儿快来把这里收拾了。”
  他说完,另一个人就播起了电话。
  就现在了,她用灵力放出了那把鹿卢剑,站在窗台上,从三楼跳了下去。
  湛濡就站在周家的大门前,面对着眼前的两个看门的保镖,她相信,门后肯定还有更多的保镖。
  “你是来干什么的?”那两人看了看她,其中一个问。
  “我是来送快递的。”她连草稿都没打,张口就来了这么一句。
  那两人见她穿着一身古装,长发披散,还送快递的?
  “神经病!”
  “滚滚滚,老爷现在正约了夫人吃饭,你哪来的回哪去。”
  “你说什么?”湛濡依旧是那般如沐春风的神韵,但话音里隐隐多了几分厉然。
  “唔……”这两位还没等反应过来,就一人头上挨了一扇子,可这扇子打下去却比铁棍还厉害,两人当即倒地,眼见着她轻松地跃进了院子,只得招呼道,“快来人!”
  不过,已经来不及了,湛濡懒得和他们纠葛,忽的一消失,再出现时,已经坐在了周家宽敞舒适的客厅沙发上。
  “你、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管家老头子扶了扶老花镜,问。
  湛濡倒是宾至如归,往沙发后倚了倚,说:“我想见周怀煦周先生,请你代我告诉他一声,我就在这儿等他。”
  门“哐”的一声开了,一些人闯了进来,其中一个说:“就是她,别让她跑了!敢私闯民宅,知道闯的是谁家吗?”
  “放心,我不跑。”
  这些人围了上去,正要逮住她时,一个头发斑白的老爷子却出现在了楼梯上:“你们都干什么?”
  “老板,这女的她擅自闯进来了。”
  “连个女人都管不住。”周怀煦说罢闷哼了一声,走下楼来,见到湛濡时,低目谨视,一丝惊异在眼中掠过,面色沉着下来,皮面上笑了笑,“真是稀客,你们都下去。”
  “是。”再怎么蒙着一头雾水,他们也不敢不听老板的话,纷纷撤了。
  湛濡被请进了议事的房间,周怀煦让下人准备茶点招待,问她:“说吧,找我来,是想要点什么?”
  “周先生,你该记得,我不好别的,今天来就是想找你喝点酒。”
  “好,你很久没来了,是该喝点儿什么。”周怀煦沧桑的皱纹里又露出了久经风霜的笑意,他吩咐下人去换酒来。
  趁着拿酒的功夫,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心想,这女人,二十几年过去了,怎么一点也没变?
  两人喝上了酒,他说:“我还记得,那一天,我遇到了海难,你救了我们整支船队,你说,报酬要等我有能力了再来拿。这么多年,我以为,你都给忘了。”
  湛濡笑道:“倒是周先生记性真好,还能认得出我。”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救恩不敢当,只是报酬,该拿还是要拿的。”
  “可别这么说,有生之年能再见你一面……”周怀煦低沉喑哑着嗓音,缓缓说道,“唉,总觉得这半辈子过得也太快,始终,都在海上沉沉浮浮。”
  “找到下一个墓门人了吗?”湛濡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没有。还是瞒不过你啊,你要的报酬,和这个有关吗?”
  “无关,不过,周先生若是再不收手,我恐怕就要收到一笔沉重的报酬了。”
  静默了片刻,周怀煦说:“我也想,是时候收手了。这些年,总是梦见年轻时跑船的事,夜里遇到了暴风雨,信号断了,货物都砸翻了,甲板里进了水,整座船动摇西晃,当时的情形太突然,连船长都控制不了了,我那时还是个大副,眼见着货物要被卷走,可人命更要紧啊,谁都怕死,我就冲过去,掌舵,用了一夜,终于把船开到了港口,当时,两条胳膊都肿了。”
  “是啊,”湛濡笑了两声,说,“人命要紧。”
  她又喝了一口杯中酒,放下酒杯,说:“周先生,你的报酬我已经收到了,告辞。”
  说完,她人已经不见了。
  “嗨。”葛楚从三楼跳到了他们的身后,打了声招呼。
  三人一听见动静,回过头来看着她,只见她带着一把剑,。
  “这女的没病吧,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带这家把事儿。”
  “哎,不会是干那行儿的吧?”
  “那也没见过带剑的啊,这怎么玩儿?high的起来吗?”
  “嘿,你想什么呢?我是说倒卖古董的。”
  “倒卖古董?”之前说话的那个说道,“喂,我说你,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就滚吧,别妨碍我们几个做生……”
  他话还没说完,葛楚早拔出剑来,给这三人一人一剑,血甩在了墙上,剑还是干净的。她收了剑就走了。
  要不是没办法送这些人进法庭,葛楚才不会亲自动手,加之湘澪虽然是个律师,可是他挂牌两年来,衰运不断,连连败诉,就算真有办法告了这帮人,也没有胜算,葛楚也就只好这么做了。她并没有结果了这些人,而是在他们要拔枪之前废了他们的手。
  在这之后,她就去了那伙人要去的酒吧。她随意闲走,不择路径。
  看着酒吧里的男男女女,有人抛心却没人要,有人骗心却丢了真心,以前她和阿穆、思臻在酒吧里喝酒的时候,就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也许还是沫留说得对,像她这样的人,本就无心无欲,即使在世故中佯装成常人该有的样子,也就好比空有一副躯壳,而没有真实的灵魂。有肉而无灵,其实与那些只追求灵与肉的人,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一个牛郎向她搭讪,她恹恹地瞥了他一眼,走开了。这时,她遇到了一个人。在看清那人之后,她醒悟到,与其说是她遇到了那个人,倒不如说是那人等到了她来得确切。
  “你怎么了?”湛濡就在她的眼前,问道。
  即使她犹如转瞬即逝的烟霏,在葛楚眼里还是真实的存在。逝去的人无法归来,但可以停留,并不是因为执念。人们大多认为偏执是一个人的弱点,一个人倔强,或者执着,就被认为是偏执,其实这样认为的人才是真正的偏执者吧。不是一个人决定做某件事就应该被冠以偏执之名,偏执,相应的是沉重的付出。湛濡的等待说不上是偏执,因为她所付出的,于她而言并不沉重。她付出的是思念,有她对故人的思念,也有她所感应到的,故人对她的思念。
  “我……没什么。”她说,“你怎么在这?”
  这里有许多人都是奇装异服的打扮,湛濡穿了一身古装,站在这里还不算太过违和。她环顾四周,牵过葛楚的手,把她拽到自己身前,说:“来找你啊。你好像不太喜欢这里?”
  两人在吧台前转了一圈,湛濡推开了一扇房门,还没看清里面是什么房间,走进去后,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幻由心生,心里的幻境所成的结界便是另一个空间。此时她们站在清泠泽畔,两岸依然开着彼岸花,有曼珠沙华,有曼陀罗华。
  两人挽着臂,望着河水,颇有一种回到了从前恍然,她们在河畔,有时习武练剑,有时高山流水。那是前两世的儿时都会发生的光景。湛淋离和楚茕灵是在碧玉年华相识的,所以那时,河畔只有楚茕灵奏着焦尾琴,燕乙安静地坐在一旁,看凤翼凰羽舞着凤凰绝游,或有湛淋离与青阳烟景,剑指长天,挑动层层涟漪,顾颜稀咬着根蒲苇躺在地上偷懒,听虞鸿堂坐在一旁喋喋不休那几章经书典籍。第二世的葛楚和湛濡是自小就相识的,她们形影不离了十余年后,却有了短暂的分离,但在悲欢离合、阴晴圆缺之后,她们的线还没断,这在那种年代真是一种奇迹了。
  这时,湛濡幻化成了一团虚影,葛楚只能看见一团雾,却触摸不到。她觉得有一股阴寒的气息紧实地裹住了她的全身,她知道,这是湛濡现在最真实的形态,一个恶鬼,可这就是她的半翼。
  “你就这么喜欢远离尘寰的感觉吗?”湛濡的声音在她耳边低喃。
  她想伸手握住湛濡的胳膊,却只碰到了自己的,她说:“我说不上来。”
  湛濡笑了:“你想不食人间烟火啊,呐,除非你能羽化登仙,或者成为和我一样的存在。”
  她仰起头,看着千年前的澄澈碧落,思绪悠悠:“那你就——杀了我吧。”
  那股雾气轻揉地笼罩着她,那声音说:“我不会,我还得为你下半生的幸福着想呐。”
  她话音一落,葛楚忽然觉得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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