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晚了，灯光亮起来，大都市里，夜景美丽，购物城广场中央，音乐喷泉响起来，周围好热闹。
站在这样的繁华之中，云绽一人，格格不入。茫然而孤单，焦急又失望。他被无力感紧紧包裹著，只是这种难受，需要他自己承担。
这个时候，手机来电。为了不在寻找的时候错过电话，他用了铃声加震动。
接听起来，很意外的，却是岳衡的声音。
“要回去了没有？”岳衡问，“需不需要我送你们？”
岳衡说话的时候，永远都是那样，语调低沈平淡，语气不急不缓，你很难从那声音里听出什麽温暖或者冰冷的感觉。既无喜怒，又不温柔。
但是，从来没有哪一刻，让他听见岳衡声音的时候，会这麽想哭。又或者问题不是出在岳衡身上，只是此时的云绽，特别需要一个宣泄的渠道。他忍耐著不在别人面前表现出的负面情绪，在此时，有些控制不住。
“怎麽了？”岳衡在电话的彼端，听他一直不出声，“云绽，你在听吗？”
云绽缓了缓，力求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麽糟糕。
他哑著嗓子开口说，“岳衡，乐乐……我把乐乐弄丢了。”
岳衡在电话的另一端，有一瞬间的沈默。但他没有罗嗦麻烦的去问云绽孩子丢失的过程。而是问他：“你在哪里？”
云绽报了一个位置，岳衡听了之後便很快说道，“别离开，我过去找你，马上到。”
“可我想去找乐乐。”
“在那等我。”岳衡说，“你累了，找孩子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可是不行，我……”
“乐乐不会丢的，你相信我吗？”
“我当然信。”这种时候，云绽当然不会愿意去想孩子有再也找不到的可能。“但是，岳衡，她是个女孩，胆子很小，而且连话都不会说，既不会求救遇到危险的时候也不能发出声音而且我已经把所有的地方都……”
“云绽你冷静点。”岳衡打断他的滔滔不绝，“我能把她找回来。我一定把她给你带回来，你相信我吗？”
“我……我……”云绽说，“我信。”
“那就别再找了。等我。”岳衡说，“好吗？”
云绽 （四十九）云绽和乐乐（下）
车子停在云绽身边，岳衡把门打开。
“上来。”
见云绽身上衣服前後都汗水打湿了大片，便把车里的空调毯拿出来，盖在他身上。
“现在去哪儿？”云绽刚刚的确被风吹冷了，此刻紧裹著毯子，把乐乐丢了的经过简要说了一遍，便轻声问岳衡，“要再去一趟警局吗？还是在附近继续找？”
“等警局的消息，不知道要什麽时候才能把孩子带回来。”岳衡说，“先送你去我那休息，剩下的事你不用管，我来想办法。”
“不累的，我不用休息。你要去什麽地方找乐乐，我跟你一起找。”
岳衡却否决的摇头，“听话，你折腾一天了，先回去睡一觉，我一定能……”
“我等你来，不是想听你跟我说这些的。”云绽打断岳衡的话，不假思索的，“我不知道你想怎麽去找乐乐，但是我也想一起找。你总是什麽都不说就去做一些事，或许你觉得是在对我好，可是……能不能稍微考虑一下我的想法和感觉。让我什麽都不知道的一个人等你，我会很不安。”
云绽一边说一边乏力的侧脸靠在椅背上，闭著眼睛。
他不是想在这种时候和岳衡起什麽争执。他也明白岳衡说那样的话是为他著想，没有丝毫恶意的。
他只是觉得自己没用的过分，所有想做的事，所有能做的事，一事无成。生命里唯一有过的感情经历，又是如此糟糕，失败透顶。连彼此的心意，都不能相通。
岳衡沈默片刻，然後便同前面驾驶位上的司机说了两句话，於是司机调转车头，换了个方向。
岳衡揉了揉云绽头发，对他说：“好，都听你的。不生气了。”
“……我不是生气。”云绽不自在的喃喃。
岳衡那语气神情，像在哄闹脾气的小孩，让云绽有些哭笑不得。觉得自己仿佛比乐乐还小。
“你到底要怎麽找乐乐？”
“来之前刚跟程绅通过电话，打算去见见这块地盘上的一位老大，叫陆峥。让他帮忙把孩子找出来。”岳衡一边说一边看了看表，“现在就过去，他们那边在等呢。”
“老……大？”云绽怔了怔，不是很确定的开口问他，“黑道吗？”
“嗯。”岳衡说，“所以才不想你跟我一起。”
“为什麽要找这些人？可能乐乐只是自己走丢了，或者被人看到会送她回来呢？”
“你想法跟孩子一样天真。”岳衡摇头笑了笑，“真是自己不小心走丢，怎麽会连查监控都查不到？回头付钱的功夫，孩子就不见了，当然是有人看准了跟在你旁边偷走的。”
“偷走？”云绽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他潜意识里不想把人想那麽坏。偷小孩子这种犯法的事情，好像离他的生活一直都是很远的，活到这麽大都没有听说过──好像只在电视剧里才能看到。
“丢孩子的人很多的。偷孩子的人更多。”
说著，车子已经抵达目的地。是一间热闹的娱乐中心，外面放著热闹音乐，进门入口有一尊金色大鳄鱼的雕像，又高又大，正对著门，张著血盆大口像要吞人似的，俨然与一般的娱乐场所不太一样。
穿过一楼大厅，云绽往里面撇了一眼，里面竟是个赌场。设有各种赌局，喧嚣不断，推筹码的声音此起彼伏，哗啦啦的，一掷千金。
门童带路，把岳衡送到一间包厢的门口，岳衡跟门外守著两人打了招呼，於是那人开门，放岳衡和云绽二人进去。
包厢很大，里面寥寥几个人，有男有女，烟味极重，正中央还摆著一桌推散了的麻将。
云绽被烟味呛到，不太适应这种污浊的空气，捂住嘴咳嗽了两声。
有熟人招呼岳衡到沙发那边坐，给他引荐那位陆姓大哥。
云绽跟著坐在旁边，便看见一个从窗边走过来，这人身材高大健硕，上身只披了件衬衫，胸口裸露，上面打横是一道长长的伤疤，明明长得挺好的容貌，却偏要在右侧脸颊弄上刺青。
他走过来坐下，同岳衡说著话，还挥手叫来一个人，拿了电脑本子给岳衡看东西。
云绽对面的长沙发上还半躺著一个长发美女，刚洗完澡似的，身上只裹了条粉红色浴巾，把胸部到屁股遮挡住，肩膀和长腿都露在外头，见了生人也不回避，反而笑眯眯的爬起来，赤脚踩在地毯上，给岳衡他们倒酒喝。走到云绽身旁低头倾身的时候，那对豪｜乳简直一览无遗，云绽吓了一跳，慌忙把头别开。
“不用，他不会喝。”
岳衡却对这画面没什麽反应，淡定非常的把云绽的酒杯拦下来，把美女打发走。之後他才将电脑本子推给云绽看。
“来，刚刚孤儿院那边传了小孩的照片过来，你再看看，乐乐丢的时候是什麽样、衣服颜色、头发是梳什麽辫子的，我白天没太注意，你把能想起来的特征，都写下来。”
云绽点头，开始在电脑上打字，写下乐乐的体貌特征。
“陆哥，这是孩子资料，麻烦你了。”岳衡把弄好的资料给陆峥看。
这位陆老大嘴里叼著烟，看了看电脑里的东西，“自己人不用客气，只要孩子是在我地盘上丢的，能找回来。我兄弟里倒没有干这个买卖的，十有八九是西城区那群不成气候的下作货……”
他吐了嘴里的烟，把陶乐乐的照片资料分发出去，只说等今天一晚上，明早准能有结果。
让岳衡和云绽也不用离开，免得几个小时之後还要折腾一趟。
云绽 （五十）温柔的陷阱
岳衡要了一个楼上的空房间，带云绽去休息。
“你睡吧，我等消息。”
“我睡不著……天这麽黑，不知道乐乐现在在哪里。她胆子小，应该会很害怕。”云绽趴在窗户旁边，眼睛注视著外面的夜景，心思却不知飘去了哪里。“是不是因为我看起来太没用了，所以坏人才会盯住乐乐？”
“大概……是因为你没有养过孩子，没经验，所以不像别的家长警惕性那麽高吧！”岳衡说，“你看，小偷偷钱包都是分人的。不是随便哪个人的钱都偷。偷小孩子应该也是这样。你带著乐乐过马路都不守交通规则，那麽危险，你们两个还一路疯闹。如果是一般的孩子家长，保护小孩子，教他们看红绿灯还来不及，肯定不敢做那样的事，你说是不是？”
云绽听完，沈默不吭声了。他的确没有养小孩子的经验，也许真像岳衡说的那样。
岳衡从背後抱住他，很亲昵的在他耳边说，“你自己都像小孩子一样，不会照顾自己，更不要说乐乐。”
这下，就算是云绽再迟钝，也觉得这个气氛有些暧昧了。顿时心跳快了节奏，莫名的紧张起来。
不过岳衡也只是抱了抱他，并不是要在这种时候多做些什麽。云绽也就没有那麽太多的不自在。
他从岳衡怀里悄悄挪出来，到沙发上去坐著。希望乐乐的消息可以早一点等到。
岳衡靠在窗边处理手机里的邮件信息，中间还拨几通电话出去。
“你很忙吗？”云绽悄声问他，“要不然我一个人等消息，没关系的。”
岳衡一边讲电话一边朝他摇了摇头，收线之後又笑说，“不放心。看见女人围著浴巾都一脸不自在的，怎麽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他说著走到云绽身边，坐下来，“上一回你让我先走，结果丢了乐乐。这一回，万一把自己也弄丢了，我上哪儿找去？”
云绽听他话里话外又提起自己失踪跑掉的事情，便不知道该说什麽了。他从小到大，没做过什麽不好的事，但说起拿玻璃扎伤岳衡，他其实心里觉得很愧疚的。
不过所幸岳衡的话也只说到这里，他手机又响，“我出去接，你躺著休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