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旅旧事作者: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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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旅旧事作者:归海- 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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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虎死了,你不是知道吗?”那个女人等我进了屋,他站在门口大缸前伸手舀了一瓢凉水,带着冰碴就那么咕咚咚直接喝进去了,然后看着我问:“你渴不渴?”

  那个孩子见了生人,吓得抱住女人的腿,眼睛死死盯着我,一声也不敢吭。

  “我不渴。”我说。

  “大虎回来半年爷爷就死了,刚给爷爷烧完三七,大虎也死了……这房子没人住,我就住下了……要嫌冷把鞋脱了上炕暖和暖和。”女人进屋后,把孩子抱上炕,坐在炕边说。

  “不冷,没事!那他父母呢?”我忍不住好奇问。

  “大虎没父母,是爷爷在江上拣来的孩子,那个年头挨饿,养活不起就把孩子用盆装着扔(leng)江上,有银捡就活条命,没银捡拣就叫浪卷走……”女人说得很轻松。

  可我,却听得无比沉重。心里那个尚未愈合的伤口,又再咕嘟嘟流淌出鲜红的血液。

  谁能真正了解他?硬得象一块石头,野得如一匹憾狼,有着不为人知的悲苦,却从来不说一句,什么都自己扛!

  听了这个女人淡淡的话,仿佛在诉说着一个跟她毫无关系的人后,我渐渐明白了。

  当初陆文虎那么急切想要回到这里,除了他对这个地方的眷恋之外,最大的吸引则是要回来照看那个年事已高,卧病在床,含辛茹苦把他养大的爷爷。当把爷爷送走后,烧过了三七,陆文虎没有了过多的牵挂,一心奔我而来,谁料想……

  “大虎不是孤儿,他有爷爷,还有我这个‘姐姐’。”女人听到我嘴里不自觉嘟囔了一句,她“乓乓”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反驳。

  是啊!姐姐!从一见到这个身穿花棉袄的农村女人,我就知道陆文虎的选择并不正确。因为我第一眼就看到了这个女人身上充斥着面对生活的坚韧。因为她可以在陆文虎死后坚决把骨灰捧到了这个他热爱的土地,而没有葬在冰冷的烈士陵园里。

  这个名叫巧慧的女人或许才是他的一半,能为他做很多实事,而我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带给他无尽的伤害……

  原本那个一身霸气、凶狠,野得胜过了一匹狼的高大的陆文虎,如今只剩一抔黄土,伴随着爷爷。

  没有鲜花,没有墓碑,只有几株苍松迎风而立。

  把雪扫得干干净净,除掉坟上的杂草,在坟前烧掉了他给我买的那套白色的衣裤,还有他写给我的那封已经褶皱得不成样子的信,以及巧慧一直没舍得烧的我和他的照片。

  一杯杯敬着我从部队不远万里带来的,他曾经最爱喝的酒,点燃三支他从来不吸的烟,望着他静静躺在那里,心中默默祷念:

  陆文虎,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用自己的意旨改变你人生的轨迹,你太过单纯,我不该逼迫你必须给老人让座,不该让你去抓小偷,更不该在你做这些的时候为你感到骄傲和自豪……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应该有自己的活法,而不应该为了让我高兴而什么都不顾,什么都不怕……

  你是一个英雄,这一点,没有人会有任何的疑义。尽管你的出发点不是那么高尚,但是你做到了,你挽救了几条人命,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在这个世界上象你这样的人已经不多了。

  这枚军功章是我凭着出色的工作得来的,也是你一直以来的想要的东西,今天我给你带来了,你的那枚我留下了,留作一个纪念。

  请你原谅我曾经,安息吧!

  如果还有来世,如果你还做一个男人,你就要记住,千万不要去喜欢男人,那是一条坎坷崎岖的道路,两个男人之间,即使爱得情真意切,山摇地动,也不会有人喝彩,同样会受到世人的指责,如果下辈子我能做一个女人,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在以往的日子里,我从始到终也没叫过你一声班长,今天也许是见你最后一面了,那我就叫几声让你听听:

  “班长。”

  “班长!”

  “班长……”

  “班长——”

  ……

  风在吹,树在摇,雪在飞,寒鸦阵阵,而他只是静静的躺在那里,再也不会凶我、骂我、笑我、说我是个“牛郎”了……

  再次为他倒满了三杯酒,我把军功章戴在他的身上。抚摸着他冰冷的脸,我长跪不起,长哭当歌——

  陆文虎永垂不朽!

  卷尾上  再回军营

  二零零九年,九月末。

  北方的初秋,风捎来了丝丝凉意。大太阳依旧不肯隐去它最后的疯狂,向大地咆哮着余威。起伏的远山,一望无际的原野,快要成熟了的庄稼,蒙盖在一层浅淡的金色当中,略显得有些苍白,却发散出刺目的光芒。

  列车,疾行。

  在天佑的鼓励下,在无数个日日夜夜的无眠挣扎中,我最终下定决心,回一次那个曾经给了我无数梦想,无数希望,无数美好,却也给了我太多惊醒,太多绝望,太多悲伤的地方。用天佑的话说:要想彻底愈合,就要咬着牙忍住疼,把化脓的伤口割掉,这样才能长出新肉!

  是啊!躲避了十年,总逃也不是办法,有些影像就跟在身后,如蛆附骨!如果不勇敢的转过身来,面对它,赶着它走,那么它会一直藏在你的影子里,在没有防备不经意的时刻,就会伸出一根手指捅你背后最痛的伤口。

  而且我觉得,这个地方具有一股魔力,无数个汗透重衣的夜半惊醒,都会向我发出无声的吸引。

  所以,我回来了。

  躺在铺上望着车窗外的天地,我的心有些胆怵,但更多的却是无尽的落寞。

  天佑没能陪我一起回来,原因只有一个字——忙!本来说的好好的,可一到关键时刻它总是出来一堆状况,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通往悲伤的列车上,享受着寂寞和孤独。

  对于他的忙,其实我早已经习惯了。但这次不同,他明知道我是一个人。我觉得他应该陪在我身边。我真的很害怕。害怕面对那些触目惊心的过去。

  但是我落寞的理由,甚至有些气愤的原因是,他不来也就算了,还把我的车钥匙拿走,说是不放心我这“二把刀”司机开这么远的路……

  他是一个特别霸道的人,任何事情都必须按照他的意愿行使,而且他又是一个十分狡猾的人,无论我以怎样的方式反抗,最终都会一败涂地。

  但是无论如何,我是不敢关机吓唬他的,那样如果他打不通我电话,即使明知道我没事,他也会急死。然而,从上车前,我一直看着电话,希图能听到他不放心的声音。可是,一夜半天过去了,电话里除了几个跨市时收到的欢迎信息和天气预报外,没有一点动静。

  在来之前,我曾联系过赵凯和高强,希望他们能跟我一起回来看看。可赵凯说他五岁的女儿要参加一个电视节目,天天在舞蹈班学跳舞,他得负责接送,没法陪我。而高强则直接关机,估计又出海了。

  自从我复员后,因为害怕想起那段殇事,也因为那时候的确太过幼稚,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都抗拒与战友们来往。而赵凯和高强是我那些战友中唯一联系着的两个人。

  赵凯为了他那个女人,没有考军校,复员后就留在了那座城市,成为了一个长途客运公司的司机,结婚后生了一个女儿,非常可爱。高强也没有考军校,三年兵史已经让他受够了,复员后任职在一家船务公司,从船员升到了班长,一年有半年时间都在海上漂流,世界各地没有他没去过的地方,结婚后生了个儿子,已经四岁了。

  几乎每次高强上岸,都会死皮赖脸地拉上我去赵凯家噌几天,或者拉了赵凯来我这尽情祸祸……

  华伟曾经连续给我写了四封信,那时的我最怕的就是他们这些老乡,因此只给他回了一封只有几个字的信,告诉他我很忙,没时间写信。后来华伟也转业了,再想联系已没有了一点消息……

  火车就快到达那座城市了,车窗外已经出现了一幢幢低矮的民房。一路上那些战友们熟悉的脸不断的在眼前闪现跳跃,尤其是即将再次踏上那片曾经深爱过的土地。但是,我现在心里最大的负担,却仍然是那个又爱又恨的天佑。

  我必须给他发一个短信,告诉他我就快到了,好让他放心。尽管他对我“不仁”,我却不能对他“无义”。这是经历过多年的感情后,我总结出的十分宝贵的经验。

  车渐渐开进了市区,车窗外的景色,已经没有了十年前的一丝痕迹。

  在这片土地上,我再次沦为一个陌生人!

  车进站后,我只背了一个十分便捷的小包,随着熙攘的人流孤单出站。

  十年间的变化是巨大的!

  当我走出站口,眼睛立即被远近林立的高楼大厦给震撼住了。

  这还是那座熟悉的城市吗?是不是下错车了?我不停地问着自己。

  眼前的火车站是一个规模宏大的现代化高端建筑;车站广场视野开阔,人流如织,边边沿沿停着各式汽车,其中不乏高档货色;远处马路的对面,是一个挺立着城市象征巨大雕像的圆形广场,周围整齐排放着各色花卉,组合成色彩鲜艳的图案,尽管已经过了炎夏,喷泉仍在嘶嘶地喷涌着水……

  这里曾经是我军旅记忆开始的地方,是破烂和灰黑的象征,而今蜕变成这样一幅时尚的模样,看不到当年的一丝影子……就连那常年漂浮在空中的灰尘亦已踪影全无,被一股浓重的尾气排放气味所替代……

  不觉感叹:今夕何夕!

  站在出站口不远,望着周遭日新月异的变化,惊得我不住左顾右盼,目瞪口呆,然而那几个巨大的站名牌擎天而立,已经告诉了我没有下错车。

  一时间恍如隔世!

  正在这时,手机的铃声优雅地响起,拿出来一看却是天佑的电话。

  “有事儿没?我正忙着呢!”生着气还主动发去了信息,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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