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一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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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天一棍-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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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门”的子弟轻功当然好。

来自东面的是何小河。

“老天爷”素来长于轻功。

他们一齐掠向、攻向、杀向那两座出了手同时也失了手的“雪人”。

那两人当然就是“铁树开花”张铁树和张烈心。

看来,这两人是一直充当作雪人,窝在这儿,为的就是要施暗算。

——只是,他们为何却偏要先找上温柔?

难道温柔特别重要?

难道温柔特别好下手?

难道他们特别恨温柔?

三比莲花还纯更白的公子

张铁树和张烈心暗算失手,立即要走。

——至少,是要走、想走的样子。

但何小河、梁阿牛立刻截住他们。

他们一早已伺伏着伺伏暗算的人。

——可是他们又怎样知道有人暗算?

原因很简单:发现这件事的是何小河。

她把那匿伏着偷听的罗白乃叱喝出来的时候,已发觉那两个雪人误以为自己行藏已给看破,略颤了一颤,抖了一抖。

这一颤一抖间,挥落了几片残雪。

这就够了。

何小河可不动声色。

她先发出暗号:江湖上,有着各种不同的暗语,何小河这几年在“孔雀楼”里并没有白过。

她的暗语却不是从口中发出来的。

她一面跟温柔聊天谈心事。

一面悄地用炭笔写了几个字。

她把手里的纸趁在喂鸟儿食谷之粒之际,交“乖乖”衔了飞去。

“乖乖”就是王小石的爱鸟。

它自然飞到王小石处。

所以王小石立马就过来这寺内别院里。

何小河藉故离开,并通知了方恨少。

方恨少会合了王小石,他的任务倒不是要保护王小石,王小石也不必需要这读书忘字的书生保护——但有他在,温柔会安全些。

何小河另外去把梁阿牛唤了来。

他们要布下天罗地网:抓人。

——抓两个“雪人”。

所以,“铁树开花”才一动手,何小河和梁阿牛就马上出现了。

他们要打击打击他们的人。

他们矢志要杀掉来杀他们的杀手。

尤其自菜市口、破板门一役之后,他们已没有退路。

他们已走上不归路。

他们正在逃亡天涯。

他们要血债血偿。

他们要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仇已深结。

仇结深了。

有些仇恨是解不开的。

要解,得要用血来洗清。

——一旦见了血、闹了人命的仇,除了岁月,恐怕是难以消解的了。

爱也一样。

——一旦破了脸、伤透了心的爱,很容易就会变成恨。

恨本就从爱极处来。

要是,这世上的爱不变成恨,恨而不反目成仇,该多好。

如是,这世间就非人间了。

因为人间总有爱恨。

且爱易变,恨海难填。

张铁树、张烈心三招失手,立马要走。

但梁阿牛、何小河已至。

梁阿牛的兵器是一对牛角。

那是一对他自己所饲养的心爱的老牛死后所切下来的角。

他舞动那一对角:招招遇险攻险,旦招招进逼、招招用老。

本来,招式最怕用老,发力至恐用尽,出手切忌用死。一旦用老、用尽、用死,一旦打击不着敌人,反挫已身,就来不及应变,只有老、尽、灭三条路。

——无论是哪一条,都不是好路。

也不是活路。

可是梁阿牛却不怕。

他招招用老/尽/死。

他勇。

勇者无惧。

他凶。

盲拳打死老师傅。

他悍。

因为他战志惊人。

他每一招都经过长期浸淫,每一式都下过苦功死功,所以他敢拼,能拼、勇于拼命。

对敌时,只有拼,才能保命。

拼命才能要敌人的命。

张烈心用的是女人指法,够柔,够阴,也够毒。

但不够勇。

不够凶。

也不够悍。

所以,他二招失利,已给梁阿牛欺近身去,一时也真打个狼狈不堪,只有招架的份儿。

然而何小河却正好相反。

何小河外号“老天爷”,待人处世,泼辣大路,但她的招式一点也不大开大阖。

反而十分“小心眼”。

她用的是“流云袖”、“裙下脚”、“襟里刃”、“匣背弩”,“腕底矢”,没有一样不阴不险不毒不教人防不胜防的。

张铁树练的是“无指掌”。

“无指掌”是歹毒指法,练的人通常也比较钝——把自己的手指练得根根掉落也有所不惜的人,当然神智比较钝些、硬些,突些。

他实在应付不来何小河的攻势:袖子一甩,暗器扑脸而至。

裙子一掀,兜心一脚喘到。

襟子一撂,露出的不是奶子,而是一把寒刀。

乌发一扫,才闪过去,背弩连矢,已当头打到。

这才架了她一掌,小臂一辣,已着了她腕底利刺。

一下子,张铁树跟张烈心一样,额上已开了花:汗花。

四人才交手,高下立见,险象环生。

要不是还有以下的一个变化,“铁树开花”很可能就栽在阿牛小河的手下。

那变化是:花。

莲花。

在池中央那朵又大又纯洁的莲花,忽然离水激上半空:成了飞花。

莲池里,忽然冒出一个人。

一位公子哥儿。

他的衣衫虽已湿透,但他冒出这潭浊水时,仍是那么玉树临风,面若冠王,丹颌朱唇,眼若凤睛,气定神闲,意逸精蕴,此际,他飞身而起,动若脱兔时面目仍静若处子,甚至比那一朵白莲更白更纯更美更翩翩。

他一出现就出手。

向何小河、梁阿牛、方恨少三人背后出手。

他一出手另外一个人也就出了手。

王小石。

王小石一直都没有出手。

他没有出手的缘故是因为他一直要等这个人出手。

现在他终于等到了。

所以他出了手。

四无剑神剑手

见到蝴蝶就知道近处有花香,见到苍蝇就知道附近有污秽,你在大海上见到鸟飞就知道陆地不远了,在大漠里遇到绿草就知道沙堆下有水。

是这样的。

所以王小石见到张烈心和张铁树,马上惊省出一个事实:那个贵介公子少侯爷,只怕也在这儿!

他不但是警惕到这一点,而且还感觉得到。

他感觉得出来:这儿有大敌!

(然而“铁树开花”还不能算是他的大敌。)那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他曾跟一头寂寞而凶暴的野兽一同关在笼子里,日后放了出来,就算它走到自己后头,自己也可以感觉得出它的味道来。

那股兽味。

——那种凶险的味道。

血的感觉,腥的味道。

他在这里!

他一定在这里!

——他果然是在这里!

正在远处一个天然隐蔽而不会让人发觉的所在,正在伺伏偷窥观察王小石等人在明孝寺、六龙塔(也有人把六龙寺、明孝塔给混叫了)之一举一动的“大四喜”和叶神油,乍见莲池中跃起的翩翩俗世佳公子,也都震住了,失惊失色的也有,失声叫道:“方应看!”

“翻手为云覆手雨,他怎么也来了!”

“神枪血剑小侯爷——他来作啥!?”

是的,这等京城里的不世人物、人中龙凤、千山万水的来这穷山恶水之地,作什么?图个啥?

莲花连根拔起,破泥泞飞起,旋舞于半空。

方应看破池而出。

他一出现,就出手。

他的出手十分奇特。

这时候,他的衣杉仍是纯白的,手背肌肤亦是纯白的,给人的感觉也是纯的白的,但就在他出手的一刹间,他的脸上忽然金了一金,眼色遽然绿了一绿。

——仿佛他的头壳里有人点然了金色的火,瞳中忽然有人点起了两盏绿色的灯一样。

王小石乍见只觉眼熟。

——这熟悉却使他有一阵陌生的惊恐。

虽然他一时也想不起这熟稔的感觉从何而来。

方应看出手,却不是直接攻向他。

而是攻向方、何、梁三人。

他也不是直接攻向三人。

他飞身而起,右手紧执左手,左掌中、食、无名三指并伸,就像施法木一般,口中念念有词,这时,他左手通体血红,哧的一声,一道红芒如赭,破指而出,中分三路,三缕血线,分别射向张铁树和张烈心。

——他为什么要攻击他的得力手下?

他的指劲要是袭击向王小石,王小石则早有防备。

但不是。

这也令王小石大为意外。

但他还是马上感应到:梁、何、方三人有险了!

直觉。他的直觉比反应还快。

他顿时大喝一声,一掌“隔空相思刀”飞空发了出去,要截断这三缕神圣诡奇的指风。

他截得到吗?

那只小龟仍在腾身伸爪试图把温柔翻了它一半的身子翻转过来。

他截得到的:——如果不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人猝然出手阻挠。

阻挠的人是那跟在何小河后边一齐掠进来的人。

一个瘦小、灵巧、窈窕、苗条的人。

她的身子那么轻,那么灵,那么巧,以致何小河可能根本不知道,她掠进来的时候,后头竟紧贴了这么一个人。

就连王小石也不觉眼。

——他还以为是自己人。

至少以为是何小河带进来的人。

然则不然。

这时候,来人是“自己人”还是“敌人”,足以改变整个战局。

何况这不是个普通的敌人。

这是一流的高手。

一流的敌人。

——这人既非一帮之主、一堂首领,也非蔡京、梁师成、朱励等身边红人。

她只是一个女子。

一个神清骨秀、艳媚自蕴的女子。

一个比少年男子还英气的少女。

然而,她却曾使“六分半堂”为之四分五裂、“金风细雨楼”为之凄风苦雨,连同相爷手上第一红人白愁飞的江湖武力,也在一夜间瓦解的少女子。

她手上没有剑。

但她却是一流的剑手。

她的名字叫做:雷媚。

雷媚手上仍是没有剑。

可是她一伸手,剑气已至。

——就像她手里正拿着剑:而且是纵横凝聚着足以惊天动地锋锐无匹的神兵一样。

他一剑就向王小石迎面“刺”到。

她没有剑。

但她却是剑手。

神剑手。

——无剑神剑手。

雷媚是个很奇特的女子,她在江湖上不是很有名,在武林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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