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院往事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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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院往事录-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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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克新又道:“那个又贵,况且你身体也好了,何须去找苦吃。”
  这次换成金瑶不肯退让,执意要针灸。陈克新只得将她带到一间房里,叫了两个艺术高超的女针灸师傅替金瑶针灸。起先明晃晃的针眼□□背里,还有些许疼痛,金瑶咬着牙挨了一会儿,渐渐也不觉痛了,反而一段舒适感涌了上来。
  待到针灸后,金瑶来到正厅。陈克新正在给来的病人把脉,眼中笑盈盈的,温言暖语和病人说话,金瑶看着也觉陈克新慈眉善目的。
  付了针灸费用,来到了大街上。要去看春竹,少不了买点糕点去,一面说话一面吃糕点那才自在。等拿出银子,金瑶却是打住了。
  现在的最要紧的事情是攒钱赎身,和聂坤去村里生活,若花钱这样大手大脚的,什么时候才能凑够遥不可及的五千两银子咬了咬牙,金瑶将银子依旧揣入怀中,春竹和自己感情这般好,用不着这些虚套。
  两手空空来到陈大娘房舍,才进院子,便见陈大娘坐在水井旁绣手绢。她看着金瑶走进,站了起来,下意识往金瑶两手打量。
  金瑶也察觉到了,却依旧脸不红心不跳,笑盈盈道:“大娘,我来看春竹。”
  陈大娘略觉尴尬,指了指前面的厨房:“在里面包饺子呢。”
  金瑶提起纱裙往厨房走去。卵石铺成的石子路曲折细窄,两旁细草铺毡,几树石榴花开得烈烈如焚。走了一会子,显现出一个木头搭成的小木房来。
  推门走了进去,只见春竹在灶头旁拿着花擀杖擀面做饺子皮,金瑶看了一眼,袖子捂住嘴笑道:“哟,我看到了一只花猫。”
  春竹见了金瑶走进来,又是欢喜又是好奇,一面将面皮擀得越圆越匀,一面问道:“哪里有猫?”
  “在你脸上呢。”金瑶笑着走上前去,看到案板上摆了一块老大的五花肉和一堆葱姜蒜盐,也不由拿起刀来剁肉。
  春竹听了,笑盈盈地把脸放在肩上的衣裳边擦了擦,又打趣道:“你也会切肉?”
  金瑶摇了摇头:“我不会啊。”嘴上说着不会,手里还紧握着菜刀,用力往猪肉上切去。不由想到了以后赎身出去,和聂坤在村里生活,切肉包饺子自然少不了的,现下该练练手。
  春竹在水盆里洗了洗手,又在金瑶脑门上一戳:“不会就捣鼓,等会伤了手,看你哭不哭。”饺子皮擀得差不多了,春竹从金瑶手里拿过来菜刀,往猪肉剁去。
  金瑶觉得无趣,坐在炉灶旁的小杌子上,托着腮:“春竹姐姐,我今日遇见一桩奇事,我竟然没有看到绵松,你说运气好不好。”
  春竹听了,眼睛里闪过一丝凄凉:“说起绵松,我倒是怪想念的。平日每天和她斗嘴,现在她也去了,我倒寂寞起来。”
  金瑶纳闷道:“绵松也被卖了?陈大娘不怕自己砸了自家招牌?”
  春竹撇了撇嘴:“外头就要绵松这样掐尖要强又泼辣的,陈大娘怎么不卖?说了出去,还当陈大娘本事好,什么样性格的姑娘都有呢。”
  金瑶捂嘴笑道:“肯定是哪个婆子买回去折磨看不惯的小姐的。”
  春竹已经将肉切个细碎,又和着葱蒜搅拌着:“真到了大府邸,谁还容的她那样放肆,不打死就算好了。进去一遭,也让她知道收敛。”拍了拍手,又道:“瑶儿,和我一起来包饺子。”
  金瑶答应一声,走到案板旁,在盛着清水的木盆里面洗干净了手,拿起几张饺子皮,拿小调羹挖了一汤匙饺子馅放到饺子皮上,包起来捏出花边,不由想起了以后和聂坤一起包饺子的光景。
  面上泛红,嘴角带笑,春竹看了,砸吧砸吧嘴儿:“什么事情笑得这么开心,说出来让我也乐呵乐呵。”
  金瑶低下头,那看着捏出来的花边不成样子,伸手拿起模具,绞了一个花边,一面弄一面将聂坤的事情说了出来。
  春竹想了片刻,手中的活也停顿下来了:“你要是喜欢他,他也喜欢你,两情相悦,那是再好也没有了。只不过家境到底要考虑一下,毕竟那个又不能当饭吃。”
  金瑶红着脸:“不能当饭吃我也不在意。能跟着他,我便是没饭吃没衣穿饿死冻死也愿意。”
  春竹麻利和好饺子,甩进水锅里:“你这可是说笑了,如果连基本的吃穿用度也不能够满足,那他也没甚么大能力了。再说贫贱夫妻百事哀,没有钱,真的不好维持生计。”
  金瑶撇嘴道:“我哪里管这个,只等我攒够银子,我便赎身出去,从此和聂坤过上想要的日子。哪怕就是穷一辈子。”
  春竹叹息了一声,沉寂一会,洗干净手和脸,拉着金瑶往自己房中走去。
  金瑶一面和她走动一面看着她,一脸迷茫。春竹粉扑扑的脸上还挂着水珠儿,在阳光映衬下,更显晶莹剔透,又有几分质朴贤惠之气,金瑶心内不由叹了一声,这样的好姑娘偏偏在陈大娘这里埋没了。
  回过神来,已经到了春竹的房子。春竹掩好门窗,也不避讳,从床底下摸出一个铁盒子,揭了开来,露出一把银票和一些碎银子。春竹拿起就往金瑶手里塞:“这是平日帮陈大娘跑腿攒下的,攒着攒着也有一些银子了。原来想着给自己赎身,后来渐渐适应这里的环境了,又不想出去了。我又没个亲人,银子也没处花,留个瑶儿赎身,对银子来讲,也是个好去处了。”
  金瑶连忙推了过去:“使不得,使不得,我怎么能拿姐姐的银子,姐姐留着买些糕点吃也好。”
  春竹细细道:“你收下。你是那里的姑娘,又是当红的,想要赎身肯定要不少银子。我凑这么一点,你只当是你们两个成亲,我送你的。”
  金瑶收了下来,春竹又柔声道:“平日里你花钱别再大手大脚。什么糕点凉粉能不吃就不吃,等到赎身出去了再买吃也不迟。殊不知很多大钱都是从指甲缝里省出来的。”
  金瑶点头道:“我以后胭脂也不买了,新衣裳也不做了,就攒够银子出去。”
  到了时辰,金瑶又要回去了。春竹说不出是难过还是兴奋,只道:“你能找个好男子,我真是欣慰得很。以后有了孩子,干娘算我一个。”
  金瑶羞得满脸通红,半转头过来:“姐姐也要说这话了,没羞没臊。”
  走出陈大娘的房舍,往丽春院走去。行到院前,看着面前的白墙黑瓦,金瑶不由满腹心酸,想要从这里抽身而退,到底还需多久?
  

☆、攒钱

  金瑶回到床上,夜里怎么也睡不着。虽然这桩事支持自己的人少,但是金瑶怎么也不肯放弃,想方设法也要赚五千两银子,赎身出去。
  梁钰茜在床上睡得死死的,金瑶看了几眼,趿上鞋子,从衣柜里取出藏钱的黑漆纹花小拜匣,放到妆台上点了点,竟然有二十两银子了。
  二十两银子加上春竹给的和身上零碎的,也有三十来两。爹爹给的二十八枚铜钱说什么也不能用,自己用荷包装起来,一直随身携带着。
  摩挲着这三十两银子,金瑶却是发起了愁。真能够赎身的银子,少说也是这三十两的三百倍,要凑够这么多银子,简直是痴人说梦。
  又翻出了自己这些天得来的金银手饰,熬夜起早打的璎珞绣的手绢,满满堆积了一妆台,想了想,又把鬓发里梁钰茜也眼红的镶玉金钗也取下来,明天当了这些,统共身上少说也有六十两了。
  正打算间,有灯光往这里靠近。金瑶转个身,却是梁钰茜手持着一盏莲花煤油灯走了过来。
  金瑶小声道:“真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把你吵醒来。”
  梁钰茜看了满妆台东西,心里也知了一二,一面道:“打什么要紧的。”一面从怀里取出一些碎银子放在妆台上。
  金瑶也惊愕起来,比起花钱,梁钰茜更是大手大脚,现下还拿出这么多碎银子,金瑶拿在手里:“我怎么能要你的呢你自己都不够用,快拿回去。”
  梁钰茜并不接:“只当是我上次庙会我借你的银子,现在还给你。况且你还送我一床蚕丝棉被,为了这份恩情,这点银子根本不算什么。再说,你能有个好归宿,做姐妹的心里也开心。”
  看着梁钰茜也支持起自己来,金瑶心中暖暖的,不由红了眼睛,拿起那只镶玉金钗别进梁钰茜的头发里,朝她笑了一笑。梁钰茜摸了摸发上的钗子,也笑了起来。
  第二天金瑶把该卖的都卖了,该当的都当了,怀里揣着七十两银票,手心都浸出了一层汗。不过离五千两银子还有很大差距。
  挪出一小笔银钱买了针线绣帕,并一些打璎珞的材料,金瑶没日没夜做起女红来。沉院那边几乎是不沾了,每晚弹两个时辰琵琶就早早告退,也不管客人们躁动,坐在房里没头没脑捻着针线。
  平日和姐妹嬉笑打闹的事情也不做了,找到空闲就又是缝又是绣的,每一会子便是几文钱呢,可不能白白耽搁。就连早上练习倒走,也不肯搁下针线。
  梁钰茜见了,笑也不是,哭也不是,摆着一张滑稽的脸,对着金瑶道:“我的姑奶奶,你先歇歇罢!现在在练习倒走,你也不怕扎了手。”
  不是不怕,而是想越快地靠近自己的梦。一针一线缝纫的并不是手绢上的牡丹兰花,而是在编织心中的梦,那份与聂坤白头到老的梦。
  等聂坤来送字画的时候,金瑶再也不避讳,将心里话说出来了:“要赎我出去,可要五千两银子,而且耽搁越久,银子越多。”
  聂坤听了,坚定道:“别说是五千两银子,就算是一万两十万两我也要去攒。哪怕是穷其一生去攒我都不怕。瑶儿,娶你为妻是我毕生的梦想,比中个状元还要想。”
  每每听到,金瑶都会扑哧一笑。抱出打好的璎珞绣好的手绢,便和聂坤到香风山附近去卖。
  选在那儿贩卖,一来那里是扬州城最繁华的地段,时不时有庙会和赶集,二来那里没什么人认识金瑶,也不用担心被认了出来。更何况两人初见在此,每次一来,都越发坚定。
  找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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