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行深宫·烟迷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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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行深宫·烟迷皇城-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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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怎么不直呼父亲名讳,倒叫着他老人家获罪之前的官职?
  却不及细想,我低垂了首,回道:“倒是奴婢造化,当年奴婢一家在流放途中竟能幸遇成亲王爷。王爷与王妃对奴婢一家礼遇有加,并不曾当我们是下人——不仅聘请罪父教授其两位小王子学业,更允许奴婢与幼弟一同旁听,也许奴婢跟随罪父习诗作画,因此识得几个字。若成王爷夫妇并未关照,只命奴婢成日做那些挑水拾柴等粗活,虽罪父日日守在身旁教导,奴婢怕也只得流落粗俗罢了。”
  太后轻点着头,眼中却是十分的漫不经心:“这人呢,也确实须要有感恩之心,只是,你也不必太过自谦。你学识固然师承你父,又或者是成王与王妃肯当你作千金小姐,这模样又岂是旁人帮你长得不成?瞧你神态婉转,媚而不妖的模样——倒有一些哀家年青时候的影子。”
  我委实吃了一惊,忙应对道:“拿天比地,奴婢怎敢。不过,奴婢小时在家里常听罪父说起娘娘秀外慧中,当年风华绝代,一时无两。因而,也许,罪父在教导奴婢之时,怕是以娘娘为表率也未可知。”
  太后脸色陡地一冷。她寒了眼看我,又白了脸,却无话。我心也是惴惴的,不知究竟说错什么话儿……好在过了一会儿,她复又叹道:说起来你府上与哀家娘家原是旧交,想当年令祖获罪,哀家苦劝先皇无果,未能救你全家。这些年来每每念及,心中深以为憾。
  旧交么,我怎么从不知道?倒也不敢问,只不言语。
  太后轻轻叹一口气,挥了挥手:“旧年之事不提也罢。此次你救驾有功,哀家有意抬举,往后宫女活计自不必做,只需每日陪在哀家身边说说话,替哀家解解闷便算是尽了你心。”
  我忙跪下,低头轻轻道:“是,奴婢谢太后娘娘隆恩。”
  太后道:“你现今经此大劫,须静养时日。庄中有处名唤“荷风苑”的院子,哀家看着很好,又静,正适合养着,现赐你居住。另派两宫女并两个太监过去帮着做些事,兼照顾你。现你大病初愈,每日早上也不必按例过来请安。”
  我更是诧异,不安地辞谢道:“奴婢何德何能,不敢领如此重赏。”
  太后略显不耐,皱眉道:“柳荷烟只管领旨罢了,倒也不必多言。”
  因太后有旨不议论刺客一事,礼亲王夫妇便是皇室中惟一知情之人。他们府上离得近,又是至亲,常过来请安并闲话。礼亲王增派手中尽数人马,庄中重兵防范,一时浣月山庄再度风平浪静,一派歌舞升平。
  而我,就在这平静里,在一众宫人不同的目光之中,带领小萝等几人搬去荷风苑里。
  荷风苑虽偏僻,却修葺精致,也很阴凉。从太后寝宫沿狭长的三百亩荷塘向西走至尽头,再顺着五彩鹅卵石一路过去便可到达。先入眼的是三两间白色外围房舍,房舍左右合围着的是荷风苑的红色拱形院门。院内种着成片的芭蕉,往里走临窗又种几十竿青翠湘妃竹。再往里是厅房。厅房又衔东西两房:东书房、西厢房。厅屋摆设干净简单。置一张紫檀木案几与檀木桌椅。几上置一只雨过天青的细瓷花瓶。这时节,天天有宫人采来新鲜荷花,高高低低插入瓶中。微风吹来一室清香,素淡幽幽十分怡人。
  东面书房在建造时加伸出一处面塘临水的小平台。平台上围放青白色的石头桌子并四只石椅。三面围栏是大红色美人靠。西面厢房一色紫檀木雕花柜子、妆台、桌椅床品样样具全,家具雕花花样虽多却也并不重复:有梅花型、牡丹型、海棠型……床品雕花是应这苑名的荷花图案。床两旁挂着的纱帐,也是白纱底绣着水墨荷花。
  我确认我是初来此地,但我心里,竟似住过多年一般,依依恋恋; 中意十分,独自于厢房怔怔出神……突想起荷花暗寓,不禁飞红满面——幸得无人看见。
  烘干之后每日黎明即起,梳洗整装,往永泰宫请安。我每日清晨,拿烟绿色玉石小瓶,采芭蕉与竹叶上露水,天天集齐一瓶,送给德仁太后煮茶。太后初尝之下,入口既轻且浮,清香绕舌,十分欢喜,着实称赞了我一回。那时我小孩心性,受了称赞鼓励,自然兴致更高,再随船娘入塘,收集荷花花心上晨露泡茶,亲手做出一些小茶果子呈给太后。德仁太后吃着,却比与那御膳房出品的点心大是不同,便觉得新鲜,便赞我心思灵巧,越发喜欢。
  
三 奇怪的太监(1)
这日,天炎炎的流火,特别特别热。阳光铺洒在花草树叶上,倒罩上一层汪汪的白,腾腾升出一股青焦之气。那汗水珠儿倒象在身上安了家似的,生生不肯离开个一时半会儿的。我闲着,想着,摇了一会儿凉扇,仍亲手做了些个新鲜的解暑小茶点儿。待眼见响午已过日头西偏时,寻个小食盒装好,一路往永泰宫而去。我刚至半路,正欲穿过涴芳水景处的月形如意门时,突然听门边处有人正细细交谈。
  我听到她们言语之中,间或提及我的名字。一怔,忙停下脚步。偷眼看去,交谈的两人原来是太后宫里两名年长的宫女,方脸的叫作春菱,长脸的唤作秋茵,不知为了什么,正在一团浓郁的树荫底下闲闲地聊着话儿,她们身边的一片茉莉花儿雪白朵朵,星星点点,开得正是灿烂。
  星星点点之旁,只听秋茵愤愤然地说:“不过与你我一般是个宫女儿,长得有几分姿色,成日狐媚般在太后娘娘面前显摆,显得她倒能!现如今太后越发觉着你我粗笨……”
  春菱笑劝道:“姐姐倒也不必如此。各人有各人的八字,岂能强求?再者荷烟能拼命为娘娘挡毒剑,并非常人可为。她人长得也好,娘娘欢喜,本也正常。”
  素喜春菱稳重大方,又听她言语回护,我不禁暗暗点头。
  秋茵却仍不服气,冷笑道:“毒不毒剑我并不知道,她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我却明镜似的。她既那样能,今日救娘娘,明日再去御前护驾罢!”
  春菱一怔,摇头笑道:“入宫这么多年,你仍然是个顶顶要强的。你这嘴里呀,却再饶不过人去。”
  秋茵冷笑道:“我倒有要强的心,只没有那要强的八字!总不过是做一世宫女,服侍人的命。只是那一位也不必在你我面前拿模做样,明日能当上正经主子,我再服她不迟!只怕那时越发上脸,眼里可还不知有没太后娘娘呢——那时娘娘再悔可晚了。”
  春菱愕然:“怎么倒越说越奇!就算是荷烟日后得蒙圣宠,眼里岂能没有娘娘?可见你是个糊涂人。”
  秋茵定要争个胜负,挑眉瞪眼道:“我糊涂?!妹妹今年二十一,我二十二。咱俩同一年进的宫,算算怕不也有七八年?虽一直不是跟在太后娘娘面前的近待,可咱们什么事儿没听过,什么事儿没见过?不说别人,只说那位主子,当年风光时又放谁在眼里?进宫当日坐象牙雕花七宝床;乘云锦内制流苏辇;暑天要吃冰镇百年葡萄酒;冬日要盖天山白狐腋毛被……吃的用的全要最好,恩宠长盛不衰,她又放当年太后在眼里?可见得小人最是得不得志的。”
  春菱脸色大变,隔得那样远,我依然可以看见她眼中猛然滚过的一道粗重的惊骇……她白了一张脸怔了半晌,又左右四顾了一回,方失声道:“姐姐提她做什么?!还不快些禁声!姐姐好歹是宫中的老人,说话也没个计较,不怕犯这宫里忌讳么?”
  眼见春菱如此紧张,我不由对她们说的人与事十分好奇。她们说的人,一定是皇上哪位得宠的妃子罢。不过,那宠妃子竟敢不将太后放在眼里,倒也委实大胆得紧——我正好奇着,突闻一声粗大男音旱天雷般猛喝道:“好大胆的奴才们!竟公然在背后议论主子!”
  我也被那声音吓着,扭头看去,原来是黑脸阔额的皇六叔礼亲王从另一扇月门后走了过来。此次他轻装简行,身边只带着一个小太监。料想春秋二人谈得入神,竟没发觉。春秋二人一见礼亲王,也吓得脸色苍白,三魂丢了五魄。秋茵身子一软,颤巍巍跪倒。春菱随后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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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奇怪的太监(2)
秋茵连连叩首,一连迭声央求道:“奴婢不敢。奴婢错了,请礼王爷恕罪则个。”
  礼亲王却全然不为所动。他冷笑地俯视她们,目中刀锋万千,冷冷的从嘴里吐出两个字:“杖毙!”
  我大吃一惊,正想不自量力地出去求一回情,却见他身后的小太监已抢先一步,恭身道:“请礼王爷息怒。这两名奴婢原是太后娘娘宫女,看年纪,想必也是娘娘跟前的老人,是不是先去向太后娘娘禀奏,然后再……”
  礼亲王皱起眉头,想了想,终于鼻中粗闷地“嗯”了一声,冷冷道:“也有道理。”继而眯起双眼,皱眉喝叱道:“两个大胆的奴才去日头下跪好了,不等旨不得起身。”
  两人不敢不依,均白着一张脸,一路膝行着跪去毒毒的日头底下。
  我暗自长嘘口气,三步并作两步走出白色月门,轻风般路走一架子颤巍巍的花儿,至礼亲王面前微微屈膝行礼:“奴婢永泰宫宫女柳荷烟参见礼亲王爷。”
  礼亲王鼻中“哼”了一声,略俯视着看我一眼,青色的面上却全无表情,只淡淡挥了挥手:“罢了。”
  我又是微屈一膝,还想说话,突然礼亲王带来的那小太监抢声问道:“你也是太后娘娘的宫女,咱家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我一愕,亦暗暗吃惊。
  好个大胆的小太监,礼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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