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烟雨七世潮·明空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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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烟雨七世潮·明空篇-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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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稠浓,安仁殿内没有点灯,明空穿越黑暗走进院中,凉风凛冽,她站在广袤的夜空下,举首望着漫天寒星。
  她知此时冥冥之中定有神明在看她,看她把栖在灵魂深处的自己生剥出来,带着无知无畏的清澄与原始莽撞的血腥对命数中的一切回以注目,她在说:“那就冤冤相报永不了。”
  清晨,天未透亮,明空就起身,独自出了殿。
  宫中的焚场此时已烧完第一把火,火灭时灰烬四飞,一个残弱佝偻的身影在其中若隐若现。
  明空走进焚场,看到一个老脱了形的宫监在扫灰。他的眼中没有光,蒙着浑浊的阴翳,俨然已成半瞎。他看不清来者何人,可口气却无比笃定:“我知道你会来。”
  一片狼藉中,陆守抬起头,对着明空虚弱地笑。
  

☆、第十六章

  
  小公主之死虽不能证实是皇后所为,但正是因她之过,才使小公主疏于照顾导致夭亡,这个罪责皇后无论如何都得承下,在事发那日就自罚禁足于殿内。
  然思过期间,有人暗中告发皇后曾施行压胜术。宫中历来忌讳巫毒,大理寺奉旨下查,竟真查出了名堂。皇后的密柜中藏着注有小公主八字的巫具,一切昭然若揭。
  王明宣这下彻底脱不了干系。她大喊冤枉,又突然明白过来,“是武明空叫人做的,一定是武明空的诡计。”
  审案人自是不信,“武昭仪在宫中无依无靠,尚且病着,怎么栽赃?再说,武昭仪可是小公主的亲娘,会舍得拿自己女儿开咒?”
  皇后惊了,原来那武明空已得到名分。她瘫坐在地,苦笑了一会,只觉得一切既荒唐又可怕。
  另一边,萧淑妃也被查出藏有未及销毁的巫物。李治盛怒,下令将其二人打入冷宫。同时又特意嘱咐,暂且不要让昭仪闻讯此事,她在静养,受不得气。
  如今尚药局每日出一副补药给武昭仪调理身体。文火久煎的汤药从砂罐中逼出,装入玉碗,再端进漆银雕花的双格提篮中,由宫监一路送去安仁殿。
  雪衣伺候明空服药,只见她先是熟门熟路地打开篮盖,盖下有一暗格,格中藏有密信,雪衣小心取出呈给明空。明空展信阅毕,雪衣取来烛台,将那信笺置于烛火上焚尽。火光摇曳,明空的身影投在墙上像一抹淡淡的鬼影。她轻轻一笑,拿起药碗一饮而尽。
  皇上再度提出废后,压胜事件确凿,朝中老臣无力辩驳,可长孙无忌还是闲闲来一句:“后位怎可空置?”
  “所以,朕要速立武昭仪为后。”李治坚定道。
  大臣们哗然,长孙还欲再言,李治厉声道:“朕此来是告诉你们朕的决定,而不是来听你们意见的。”说罢,拂袖离朝。
  长孙无忌心中叹气,他恍然想起当年孙木九说过,晋王婚后回宫,送礼时偏对武才人另眼相待。长孙原对此事半信半疑,直至李世民病倒,李治早早下朝就为多看武才人一眼,他才惊觉,那情根早已深扎。如今李治大了,不再看中他这个老舅舅了。当年先帝宫外暴毙,朝中无人镇守变数极大,李治当时只晓得抱着他哭,身体不住发抖。若不是他长孙无忌想了法子让李治先行回宫掌控军队,凭李家皇子们那眈眈相视的血性,这皇位还指不定是谁的。长孙无忌一直记着这点,就凭这一点,那李治就该尊他一辈子。
  大臣们全围上来,慌道:“长孙公,您看这可怎办?”
  长孙无忌眼神极缓地扫视着同僚,如今朝中大臣皆唯他是瞻,舒心日子过久了,若此时崛起一个新后,那势力必将重新划分,更不用说新皇后会扶植自己的儿子做太子。他老了,勾心斗角这么多年也觉得累了,可再累也要为后人谋好出路,保长孙一族数代无忧。长孙无忌眉头一紧,道:“随我去书房见皇上。”说罢,召褚遂良,于志宁,李勣,一行四人往神龙殿去。
  李治自然是不见,差了个宫监出来,“各位大臣请回吧。”
  平日里伺候在皇上身旁的总是孙木九,今日这个宫监看着倒是眼生,站在长孙无忌身后的于志宁、李勣很是疑惑地互望了一眼。一旁的褚遂良冷言道:“新来的?”
  宫监毕恭毕敬答:“是,小奴王伏胜,原在安仁殿内侍奉,近日刚被挪到神龙殿服侍圣上。”
  长孙无忌抬眼瞟了一下,“再去通报一声。”
  王伏胜无奈地去了。李勣对众人笑道:“哎,今日肠胃不适,怕会殿前失仪,我还是先不进去了。”说罢,转身就走。
  长孙无忌冷笑一声,于志宁见状便不敢多言。不久,王伏胜又出来,传请各位大臣进去详谈。
  李治歇在窗边的坐榻上,背着光,脸色看着晦暗,他揉了揉太阳|穴,之后便闭目养神做出不闻不问之态,书房一时静默无语。
  三位大臣无措地站了一会,长孙无忌脸庞微侧,褚遂良见状便噗通一声跪下,重重磕出数个响头,开着哭腔道:“圣上。”
  李治皱眉,睁眼看他,只见他官笏和官帽都除下放在地上,额头已有血迹渗出。
  李治语气软下来,“先起来。”
  他不起,老泪纵横道:“圣上,您要废后臣无话可说,可您万万不可立武昭仪为后,她是侍奉过先帝的人,传出去天下为耻。她还出生不堪,父亲武士彟原是一贱商,当年迷惑了高祖还不够,还妄想送女儿入宫迷惑先帝。亏先帝圣明,没给狼子可乘之机。圣上,小人在位,贤人远遁,您可千万不能栽了她的道啊。”
  褚遂良说的动情,一时没察觉李治的脸色已趋向愤怒。直至李治下坐榻站起身,褚遂良才意识到该闭嘴。三位大臣齐齐望向皇帝,只见李治正朝他们身后看去。三人又齐齐回首,惊见武昭仪从屏风后走出,一双透着寒光的眼死死盯着那褚遂良。
  书房之事很快在朝野内外传得沸沸扬扬,有人说若不是当日长孙无忌求情,那褚遂良搞不好当场就要被流放。更有人说,皇上那时杀心都起了。
  李勣为自己临阵脱逃暗中叫好,私下写函递于皇上,言陛下家事不需过问外人,竭力与那三人划清界限。东宫官吏出身的李义府递上的折子则更是露骨,直言支持皇上立武昭仪为后。李治见了,特为此给他升了好几级官。
  朝中诸人见有利可图,一时风向大变,纷纷出言支持皇上立后。
  长孙无忌见状,只好联络宫外的薛太妃,请她出面劝说皇上。李治自幼与她亲厚,她说的话李治会听。
  然薛太妃一通情深意切的劝导文并未送达皇上案前,而是落入了明空的手。这种朝野内外暗中勾结的信函明空早收满一匣,见时机得当,便备下马车准备出宫。
  薛太妃自离宫后就住进了鹤林寺,该寺是李治特意为她建的。李治敬她,封她为河东郡夫人,待遇自与其他离了宫的太妃不同。寺院明净幽清,太妃在内舍念经,养的猫在院中玩耍。一席裙裾飘入院门,轻飞如蝶,引得那猫儿直上前嬉戏。
  明空微微一笑,收拢裙摆俯下身子,在猫背上轻轻抚了一把,那猫便乖顺地靠到她脚边。
  薛太妃听见动静来到院中,见是明空造访极为惊讶。明空恭恭敬敬给太妃行礼,薛太妃侧身避过,冷道:“你来做什么?”
  明空神情自若道:“皇上要立我为后,立后大典我希望您能出席。”
  薛太妃冷笑,不答,转身回屋。
  明空笑道:“太妃素来持重,自是看不惯这等僭越。可您既已自制多年,如今又为何不避忌讳,与长孙私下通信?传出去且不说犯了勾结之罪,更不想长安街头的说书人会怎么编排。”
  薛太妃停步,知明空已看过密信,长孙在信中多次流露情愫,可她回信时分寸在握并无亏心,她镇定转身。
  猫在明空脚下撒起娇来,明空的手指停留在猫的脖颈间,“其实我们都一样,”她解下猫颈上的挂坠,起身道:“这颗碧玺石是先帝佩剑上的,您收存多年,是因深爱着他。”
  薛太妃怔住,看着明空手间那流光璀璨的蓝碧玺,震惊之余,前尘往事袅袅浮上心头……这样上好的碧玺,镶在剑身犹如精魂,那佩剑自年少起就陪伴李世民左右。当年李世民有求于她,她要他给出随身最昂贵的信物,他不说二话凿下剑柄上的宝石,从此,他只要提起剑定会想到她……
  明空缓缓道:“长安街头的说书人一连数月都在讲乌有国的武媚娘,如今是时候排个新故事了。”
  薛太妃终于在心底败下阵来,她是无所谓的,为了李世民她都能屈身去给李渊做妾。可是他呢,她知道他在乎,他后半生都陷在那场心魔中,她不想他连死后都不得安宁。李世民在乎世人,在乎世世代代之人对他的评价,她不能任由他毁了。薛太妃心中酸楚,忍辱道:“皇后……”
  正要离去的明空转过身。乱云低垂,天色一分一分暗下,飒飒寒风中,薛太妃朝着明空缓缓下跪。
  回到皇宫已是掌灯时分,宫车沿着北城墙得得走了许久,安礼门外雪衣举灯迎候,明空披衣下车,夜风吹得她衣袍簌簌有声,城门内那片摇曳的宫火流光一路徘徊至天际。
  雪衣告诉明空,孙木九已经都招了,皇上时至今日才知长孙无忌监视了他这么多年,怒不可遏,本想即刻出宫找长孙对峙,多亏王伏胜劝住,留在神龙殿内等明空前去商议。
  李治派了轿辇来接她,三年前她也得赐过一回御辇,那时她还只是个不录名册的宫女,不能言过去,更无法期未来。如今,他只有她,从此,她便是他唯一的爱,永恒的盟友和无法断离的命运。
  

☆、第十七章

  
  册封那日,明空邀母亲与姐姐入宫观礼。
  她坐在殿中由宫女簇拥着,穿戴金服,描画凤妆。母亲站在身后赞叹不已:“辰郎,你到底是有福气。”
  侍女移来镜台,明空端量起自己,华贵的凤冠灼耀于顶,这一日终于到来,可她心中并没有预想的那般欣喜,心底的平静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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