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逝去得太快,我们明白得太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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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逝去得太快,我们明白得太迟-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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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 
光夏仍在拘留所。文子启黯然,“老孙,辛苦你了……” 
孙建成那边沉默了一阵,有打火机的咔嚓声,似乎在点烟,“其实,你、我、韩老大,咱们三人兄弟一场。韩老大落难,哪顾得着什么辛不辛苦的。真要说辛苦,估计还是韩老大,不晓得他在拘留所里情况咋样。” 
“我在甘肃,什么忙也帮不上……”工程师更加自责。 
“你甭这么埋汰自个儿。你和韩老大平时关系那么铁,用膝盖想也知道你现在不好过。早前冯总说过了,要你留守,照顾厂子——那你就安安分分待在那边,上海有我。”孙建成一边抽烟一边说,“你才刚当上个主管就碰到欠钱这么个烫手山芋,万一有什么麻烦事,也够你忙乎的。还是得听领导的话啊。” 
文子启的心情稍稍好些,“老孙,你和逸薪的观点一样,他也是这么劝我的……”转念一想,又觉不对——拖欠工程款的事情按理说没外泄,老孙他怎么知晓的? 
孙建成突然反问:“逸薪?沈逸薪?” 
“嗯。” 
“沈老大?” 
“嗯……怎么了?” 
“操!我都忘了他也跑甘肃去了!”孙建成的语气有些冲。 
“他明天就回上海,负责展览会的主题演讲……” 
“操!确定下来是他去演讲了?!”孙建成的音调陡然提高一个八度。 
文子启被吓了一跳——老孙怎么这么激动——“今天秦总打电话给他时才通知的。” 
孙建成大吼:“冯总昨儿还说没确定的!TMD便宜别人了!那家伙等着韩老大坍台,自己趁火打劫啊!” 
即便相隔着遥远的无线电波,文子启也能清晰感受到孙建成的吼叫带来的高分贝震颤,“老孙你别这么大声……”——逸薪就在旁边,太大声会被听见——他抬头,见到沈逸薪正神色平静如常地瞧向自己,“老孙,你……” 
“这回的主题演讲可是重头戏!选的是能代表咱们公司的领军人物!有多少省级市级的领导会来啊!多少大厂商大代理商会到啊!中间藏着多少机会啊!本来该由韩老大上的!”孙建成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已经是震耳欲聋的高音喇叭等级,“早不抓迟不抓,咋的偏偏在这时候抓人!天晓得是不是那家伙故意搞的鬼,好让自己能上位!” 
“呃,逸薪……”文子启望向沈逸薪,慌忙悄声解释,“老孙他只是有些激动……” 
沈逸薪没作声,只摇摇头,伸手指一指电话,示意文子启先跟孙建成通话。 
孙建成在电话那头骂完一轮,气消了大半,“什么世道!你放心!孙大爷一定想方设法把哥们从拘留所里弄出来!” 

通话结束,文子启放下手机,忐忑地望向沈逸薪,“逸薪,你别介意……老孙他也为了光夏的事而心情烦躁,火气大,才误会了你。” 
沈逸薪的表情没任何变化,仍是有条不紊地折叠衬衫,“嗯。” 
工程师不知该说些什么。沈逸薪越平静,他越不安——如同是波澜不惊的海面下实则隐藏波涛汹涌的暗流,随时会奔涌爆发。 
房间内弥漫着僵硬的沉默气氛。沈逸薪叠完最后一件衬衫,所有的豆腐块整整齐齐码在皮箱中。 
“老孙他‘误会’我了,”沈逸薪缓缓踱到文子启跟前,弯腰俯身,双手按在文子启的肩上,“子启,你‘误会’我了吗?” 
文子启不知该说些什么,想往后挪,但肩膀被牢牢按着。 
“干我们这一行,相互之间竞争的激烈程度你是知道的。想要上位的人,釜底抽薪、过河拆桥,种种手段都有可能使出来。”深黑眼眸一眨不眨地直视文子启,嗓音低沉如陈年的醇酒,“倘若我说我与此事无关,你愿意相信我吗?” 
“逸薪,我没猜疑过你——你和光夏都是同一公司的销售,他负责国内华东,你负责海外,你们之间不存在竞争问题。”心地善良的工程师没想太多,诚恳地回视对方,坦白道,“刚刚是老孙他一时太激动,所以才胡乱猜测的。” 
“他怎么想我,我不在意。”沈逸薪将嗓音压得更低,却轻,眼神柔软缱绻,深深看进对方眼瞳,“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待我这个人的。” 
“在厂区的这一段日子,你很照顾我,细心指点我。”工程师向来非常感激对方的这一份温暖友谊能降临于己身,“我觉得你人挺好的。” 
沈逸薪平静凝视文子启,片刻后,微微一笑,“我被发好人卡了。”接着却又叹道:“子启,你的心肠太好,对人对事总是愿意往好的方向去想。也没有什么城府,一眼就被人看穿心里在想些什么。” 
心思被人一眼看穿,可是商场大忌。文子启思索了一下,认真说:“但要是总戴着面具做人,很累的。” 
“也对。”沈逸薪又笑,连玻璃镜片后的眼眸也带了赞许的笑意。 
文子启知道沈逸薪不再生孙建成的气,心情也放松下来,“逸薪,你明早什么时候的飞机?” 
“十点半。”沈逸薪直了腰身,“我让赵厂开车送我去机场。算上路程和机场安检的时间,七点钟就要从这里出发。” 
“噢……”文子启拿过手机调整闹钟时间,“明早我送你。” 
“不了,你休息吧。”沈逸薪伸掌遮住文子启的手机屏,“你昨晚没睡好——瞧瞧这两个大大的熊猫眼。” 
清凉的晚风自敞开的阳台门吹入房内,沈逸薪忽然换了恳求的语气,“子启,我总有些不好的预感……你这几天,就待在工厂区里,哪儿也别去,好吗?” 
这句嘱咐来得突兀,文子启没多大懂,但对上沈逸薪的期待目光,只得颔首答应:“好。” 
沈逸薪摸一摸文子启的脑袋,笑道:“乖。” 


二十四: 

文子启一觉醒来,已是早上近八时。 
房里只剩下他一人,安静得如同空气亦凝伫。隔壁的那张床空空的,枕头棉被折叠得工工整整。金色的晨光新鲜而明朗,从布帘缝隙中偷偷溜入,照在床褥上,为床铺缝上了一道灿烂的细长金边。 
文子启伸了个懒腰,意外地嗅到一丝食物的香味。 
墙角的拉杆箱少了一个,而桌上多了一个塑料袋装好的饭盒。饭盒旁边放着这间双人房的房门钥匙。 
文子启爬起身,喝了几口水润润喉,拆了塑料袋。饭盒摸着热乎,一打开,里面是热乎乎的牛肉炒面。 
白热气冒起,牛肉炒面的酱油香味溢满房间。 
文子启的心也被一种温柔的感动充满。逸薪确实是温柔体贴的好男人——工程师心想——以后哪位姑娘嫁了他,绝对是天大的福气。 

十点已过,赵厂长来了个电话。当时文子启刚刚抽检完新一批即将发货的设备,步出生产车间的核心生产区,从置物篮里拿回钥匙和手机。 
赵厂长絮絮叨叨地说已经送了沈老大去机场,很顺利,看着他过了安检门走向准备登机的候机区。 
厂区内的树木稀疏伶仃,夏阳兜头盖脸晒下来。文子启一边走一边听着电话,嗯嗯应声。温热的阳光照晒在身上,久了,有种毛毛躁躁的刺痒。 
好不容易熬到赵厂长唠叨完,他把手机揣回裤袋,一抬头,远远望见有个微胖的女人从职工宿舍楼出来,提着个红白蓝编织袋,朝生产厂大门方向走去。 
文子启记得那是林组长的妻子。他急忙走上前打招呼。 
比起上一回见面,林嫂的心情好了许多。她喜笑颜开地告诉文子启,她丈夫这一两天就能出院,她去职工宿舍收拾她丈夫的日常生活物品,等出院了就两人一起回老家。 
文子启帮她将沉重的红白蓝编织袋拎去工厂门口。双扇大铁门稀罕地敞开着,曾经在医院遇见过的那位老职工阿祥正在跟一辆计程车上的司机讲明目的地和讨价还价。 
阿祥先帮林嫂把编织袋放入计程车后厢,然后回头对文子启说:“文经理,你先回去吧。厂长叮嘱过务必要锁好大门的。” 
文子启有些无奈:“那么严重?” 
“文经理,你是没见过那些来闹的。要见过了,就不会奇怪了。”阿祥叹了口气,额头上的皱纹深深,他指着大铁门横栏上的几个凹陷,“这就是上次他们来闹的时候用铁棍敲出来的,幸好门锁着,不然他们一股脑儿冲进去,保不准可是乱砸一通了。” 

到了傍晚,文子启在职工食堂草草吃完晚餐,买了一瓶矿泉水,打算回招待所继续等孙建成的电话。 
文子启走到半路,想起围墙电灯杆上缠绕着的那株牵牛——这几天又热又燥,不知那朵花怎样了。文子启掂了掂手里那瓶矿泉水,决定绕去围墙旁探望那株开着紫蓝花儿的植物。 
太阳渐渐沉入西方,天幕由浅蓝变为靛青,再变为深蓝。吹来的风还带着白日的余热。遥远的天际,明亮的金星逸出云层。 
高墙旁的黄土在夏日的燥热下变得干结板硬。紫蓝的花朵已经凋零,青绿的嫩茎和圆叶片有气无力地蔫耷着。 
文子启拧开矿泉水瓶,弯下腰,往牵牛的根茎处浇了半瓶水。 

天色愈暗,四周愈静。 
厂子里的职工们都下班了,宿舍楼渐次亮起一窗一窗的灯,不时传出打牌及搓麻将的吆喝声。 
不远的楼道前,一名保安打着手电筒巡查路过,瞧了瞧文子启,认出他是住招待所的人,便没理会,摇晃着大光圈逛去别处。 
工程师拧回瓶盖,仰头再瞧一眼电灯杆上的牵牛卷须,准备散步回招待所。 
银霜般洁白的弯弯月亮从东方地平线升起,在薄如纱帘的云雾中缓慢移行。 
噌的一声,一个黑糊糊的人影从两米高的围墙翻越跳下,冒冒失失地落在文子启面前。 
茫然与惊愕之中,工程师愣住了,呆立当场。 
陌生人站直身,一抬头,见到自个儿对面正巧站着一个人,也愣了。 
趁夜黑风高翻墙而入——是贼?刹那间,文子启脑内飞速闪过不好的猜测,同时又觉察不对劲——对方的身材太矮小,似乎只是个少年人。 
文子启刚刚张嘴想说话,对方反应极快,一把拉住工程师的手臂,哀求道:“别喊别喊,我不是小偷!” 
“不是小偷那为什么夜晚翻墙进来?”文子启质问道,心脏紧张得砰砰狂跳——对方靠得近,万一暗藏刀具,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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