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逝去得太快,我们明白得太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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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逝去得太快,我们明白得太迟-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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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光夏和老孙! 
文子启虚弱地喊:“光——” 
刚喊出第一个字,因吸气牵动腹部伤口的剧痛便立即将第二个字淹没。 
文子启捂住嘴——疼得太厉害了——他痉挛地弯着腰,俯身剧烈干呕起来。 
自动扶梯的速度缓慢而均匀,运载着陆陆续续通过安检的人通向高远处的登机桥。那个轩朗直挺的背影随着自动扶梯的移动而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干呕被强行压抑下去。 
“光夏……” 
虚弱无力的工程师动了动苍白的唇,无声地念出对方的名字。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 
自动扶梯上的韩光夏回了头,视线扫向玻璃隔墙,而后突然间定在一点。 

文子启确信韩光夏看见了自己,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因为他也正望向韩光夏——那个遥远的,正渐渐远离自己的人。 

韩光夏的面容依旧是文子启所熟悉的从容和平静。 
只是眼中有着文子启所不熟悉的冷漠和冰凉。 
周遭宛如沉淀下窒息一般的寂静。 
文子启明白了。 
“光夏……” 
他喃喃着这个名字。 

名字的主人,不仅空间上与自己的距离变得遥远,心灵上的距离也已经变得遥远。 

透明若无物的一墙之隔。 
文子启与韩光夏。 
两人就如此沉默地长长凝视,久久相望——直至韩光夏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自动扶梯的高处尽头。 
文子启恍惚间有种错觉。 
——光夏消失在了世界的另一端。 

年轻的工程师合上眼帘,将这一场景铭刻在心底,带着平静,以及平静到底的绝望。 
然后,他虚脱滑坐在航站楼里光洁而冰冷的地面上。 

那一瞥凉凉的回眸。 
凋零的心境已荒芜如死。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航站大楼的广播依旧在有条不紊地播放,提醒着人们,航班的到达、离开。 
人聚人散。 
世事变化得真快呵。 
分离的时间不过十数日,便从亲密的搭档成了陌生的路人。 

当文子启再度睁开眸眼之时,被手中的景象惊了一吓。 
方才在横栏前,他为了忍痛,手掌按在腹部伤口处。 
掌心一滩怵目惊心的鲜红。 
工程师定了定心神,低头仔细察看,发现西装外套下的白衬衣也被染红了一大片。 
“伤口……” 
他赶忙扣好西装外套的纽扣,遮掩住被染红的白衬衣。 
此时周围经过的人不多。 
石家庄航班安检通道前排队的旅客已寥寥无几,有一名旅客探头探脑,好奇瞅向文子启。 

腹部疼痛翻涌绞卷如波浪,文子启强自镇定,抬臂拭去额头的冷汗后,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握紧了拳,站起身往外走去。 

航站楼的公共大厅仍是无数人来来往往。 
有人面露重逢的喜悦,有人流下离别的泪水。 

疲倦的工程师拖动沉重乏力的身躯,一步一步艰难行走。 
所思所想的满满都是心上人。 
他失魂落魄地走着,踉跄走着。 
过了不知多久,等到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然走到了航站楼外的计程车区。 
一辆一辆计程车排队等候。轮候的旅客们按次打开车门。 
先前搭载文子启从公司总部飞车来到机场的那辆计程车绕了个圈排了个队,正巧又排在了文子启的面前。 
“客人,又是你呀。”司机一见打开车门的人是文子启,笑了,用粤语腔普通话说道,“来的那时候我还没找钱给你,我记得,到地点了我给你把钱算上。” 
文子启一愣,也记起了这司机。 
“客人,去哪?”司机发动引擎,准备开车,“咦——你的脸色不怎么好,是不是晕车了?要不开个窗透透气吧,透气就不晕了。” 
“不,我没事……”文子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送我回到……我来的那个地方,就行了……” 
“……哦。”司机虽然疑惑未解,但还是帮文子启把车窗降低。 

计程车在机场大道上行驶。 
窗外涌入的风将文子启的额前刘海吹得微微凌乱。 
风虽热,却令冰冷的身体感到舒适。 
文子启一言不发地以纸巾擦拭手掌中的血迹。 
他觉得累了。 
从上海到海南,从海南到甘肃,从甘肃到上海。 
仿佛多日以来积累沉淀的疲惫和劳倦于一刹那间统统压在肩背上,体力支撑不住,心力熬不过,意志支离破碎地垮塌了,零零散散地落一地,拾不起捡不回。 

文子启回到新上海国际大厦。先前仓促离开冯总办公室,已经是极大的失礼。 
不过他人平静了下来。 
或者,倒不如说是放弃。 
麻木了。 
血凝了。 
连伤口似乎也不疼了。 
由于赶不及回去换衬衣,下车前,文子启低头扫了一眼自己身上西装,觉得外观上看来无异样,才离开计程车走进大厦。 

工程师按了二十一层的电梯,直接上楼。 
阿曼米黄的云纹大理石风水球在水流推动下缓慢地旋转。冯总的美貌女秘书还在修着指甲,一天之内第二次见了文子启,她连忙放下指甲锉,站起身。 
“文经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我……我没事。”文子启没意识到此时自己的脸色苍白如纸,“我想见见冯总,跟他道个歉。” 
女秘书露出为难的神色,“可是,冯总说你回来后不必见他……” 
文子启没说话。 
女秘书拿出一份文件,正放在文子启面前,“冯总交代,你回来后让你签了这份文件。” 
文子启大略浏览了那几页文件。 
白纸黑字,自愿辞职的文件,一式两份。一份自己留,一份公司存档。 
文子启执笔签下名字。 
一年工作以来,林林总总签过不少文件,却不曾有过一次将自己的名字书写得这般郑重也这般沉重。 
女秘书收下公司存档的那份文件,又递上盖有鲜红戳印的离职证明。 
“谢谢。”文子启将自己那份辞职文件和离职证明握在手中。 
“再见了。”文子启说。 
“文经理,再见。”女秘书说。 

我不再是文经理了,文子启心想,转身离去。 
电梯门慢慢打开,里面走出一人,戴金丝框眼镜,亚麻色头发。 
离职的工程师愣了一下。 
沈逸薪一抬头也愣了,反应过来后快步走前几步轻轻抓住文子启的手腕。 
“子启,你这么早回来了?” 
文子启低垂眉眼。是的,我抛下甘肃,赶回来辞职了。 
沈逸薪瞧了一眼后方那位正好奇二人对话的女秘书,牵着文子启的手腕将他拉到一旁, 
“不是说要留在甘肃一直到——”沈逸薪问,突然又停顿了,用温热宽厚的手掌心贴上文子启的脸颊,“出什么事了?脸色白得可怕……” 

多么温暖的掌心。 
多么宽阔的肩膀。 
多么像光夏…… 
倘若,光夏他还在…… 

文子启阖眼,感受着掌心的温度。 
这份难得温暖,是当下冰冷无情的环境中唯一的温暖。 
“别问了,好不好……”文子启低如耳语般说道,“让我走……” 
“子启?”沈逸薪莫名其妙地看着工程师。 
“让我走吧……”文子启低低恳求。 
深亚麻色头发的男人疑惑地松开手。 
文子启缓缓睁开眼,抬起头,迎上沈逸薪的视线,“再见了,逸薪。” 
沈逸薪注视他,好似试图从他的神情中阅读出什么来。 
文子启侧身经过沈逸薪,走进电梯。 

电梯门逐渐合拢。 
沈逸薪默不作声地望着门合拢的最后一刹那,文子启消失在自己眼前。 
“沈经理,这是冯总给你的演讲辞。” 
沈逸薪回神。 
女秘书拿了一份稿子走近,“他说你写得很好,展会上就照这个念。” 
“好。请转告冯总,我会的。”沈逸薪一页一页地翻着演讲辞,阅读冯浩的修改批字。 
稿子翻到尾页,沈逸薪忽然发现自己指尖蹭了些暗红的颜色。 
沈逸薪皱眉,细细地观察着那点暗红。 
这是刚才抓过文子启手腕的手。 
——血迹? 
——子启他……? 



二十九: 

夏日的朝阳似金,慷慨如泼。 
晨风清凉飒爽。冯浩开着他的白色高尔夫球场在佘山高尔夫球场的绿茵地上悠闲前进。 
这位东方旭升的现任总裁最初选择的高尔夫球场是昆山旭宝高尔夫球场——那是华东大上海地区唯一入选中国顶尖十大的球场,身份与财富的完美象征。但为了方便会面,他犹豫再三,改变初衷,选择了位于佘山国家旅游渡假区的有着葱郁森林覆盖的佘山高尔夫球场。 
树荫浓密之处,头戴绯红遮阳帽、身穿米黄|色运动衫裤的人已在老地方一边抽烟一边等冯浩。 
冯浩将球车驶近,下车后径直走到那人身边。 
“来一根?”那人说,手里是玉溪烟境界款的棕盒子。 
“不了,最近嗓子不舒服。”冯浩摆摆手。 
那人笑了笑,把烟盒揣回兜里,叼着烟咝咝地抽了几口,又指向前方的小溪,“以前教我打高尔夫的那个教练,在我打出第一个八十杆的时候说,打高尔夫最好的境界,不是能打多少杆,而是领导的球打到哪儿,你的球就打到哪儿——超过领导了,以后没法混;球落后得远了,没机会接近领导。这话我记住了,一直受用着。刚参加工作那会儿,饱受欺负,有一回陪领导打球,他的球落进这水里,我为了表现自己,直接跳下水把球捞了出来。” 
轮到冯浩笑了,“你如今不都成了领导吗——现在该是别人在你面前跳下水捞球了。” 
“偶尔难免会忆苦思甜。”那人继续吞云吐雾,喷出的白烟慢慢飘向开阔的白云蓝天,“冯浩啊,听说你把那孩子给辞了。是因为他不听话?” 
冯浩厌恶地撇撇嘴,“不是那小屁孩不听话,是另一只狗不听话。” 
“哦?”那人饶有兴趣地转了视线,投向冯浩,“个中原委,似乎不是一般的复杂。” 
冯浩又一摆手,手腕上劳力士手表的精钢表带与黄金表盘反射着刺目的光,“没办法,这时候万万不能闹大了。我只能妥协。这回查办案件是经侦的副队长,那个叫黄翰民的来负责,不好对付。说来也奇怪,调查突然停了,呵。不过嘛,我感觉我肯定是被盯上了。现在最怕的是那些无孔不入的媒体记者,想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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