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想起那日严青为我梳头时念的话：“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
标齐……”
燕南雪道：“这是女子出嫁时，母亲说的话。”
“你不是也在帮我梳头？”我也觉得有些好笑，这词似乎不太应景。
“是啊……”燕南雪的声音有些低沉：“为人父母，送儿女离开，心中总是不舍，却又希望能让他幸福安康。”
我还不及细细品位，燕南雪便道：“好了！”
伸手摸摸脑袋，发现两侧的额发被勾起些许用发带系在脑后。
头发还有些湿，不过却显得亮泽。
“这个给你。”燕南雪将那只角梳递到我手里。
我拿在手中把玩，圆润的弧度及齿列，说明这只梳子已跟随主人多年。
“这是你的梳子？”我虽是在问，却是肯定的语气。
燕南雪微微一笑，我顿时便觉如春风拂面：“是的，我其实只是个懒人。这是许多年前，母亲在我离家时送给我的，于
是便一直用到现在。这只是普通的牛角梳，并不是什么名贵之物。”
我欢喜的将梳子收进藏有针包的腰带：“这才值得收藏，并不是越贵的东西便越好。”
燕南雪拉起我，在我额头亲吻一下，道：“我们还没有一起外出游玩过，今日一定要补回来才好。”
说罢，燕南雪便拉着我往外走。
我傻乎乎的摸着刚才燕南雪亲过的地方，心里甜滋滋的。
这里的青门与建在都城的严宅地点不同，就建在城中心，与热闹的十八商街挨得极近。
十八商街，顾名思义，只是几条邻近的街区统称。
说是十八，其实并没有这样多。
经过朝廷整顿的商街，有详细的分门别类，尤其方便我与燕南雪这样的外地人前来游玩。
出门之前只略做洗漱，没用早膳，此时看到小吃街里热气蒸腾，我不由得馋虫大动。
小吃街里根据地方特色又分成四大类，虽井然有序，却又泾渭分明。
待我看到一家小食摊上酸辣劲十足的牛肉汤时，顿时双脚拔也拔不动了。
“南雪，这个好象很好吃呀。”我可怜巴巴的看着燕南雪，鼻子又嗅了嗅空气中的酸辣味。
原因无它，出门后，我发现居然两袖清风，没有银子……
燕南雪伸指掸了我脑门一下，含笑道：“老板，来两碗牛肉汤，多放点花椒粉和老醋。”
啧，我连口水都要下来了。
“好类~请问两位客人要不要香菜？”此刻正是吃早点的高峰期，小摊旁的食桌上都坐满了人，但摊主仍不慌不忙的给我
们打好牛肉汤。
“来一点。”我立即应道，拉着燕南雪便站在一个快要吃完的客人旁边。
燕南雪诧异道：“为什么不叫老板再拼张桌？”
我好笑道：“不过是小本买卖，哪里来得那么多桌子，都是等人吃完立即坐上去的。”
燕南雪虽在江湖行走过，但显然没有来过这样的小吃摊，我不禁有些得意起来，其实我还是蛮能干的嘛。
虽然燕南雪与我一身锦衣，在这里显得不伦不类，但我们都不在意，反而显得兴致勃勃。
可气的是，那位快吃完的客人仿佛吃傻了一样，拿着汤匙，在嘴里叭唧叭唧了半天，就是不把那明明快见底的牛肉汤灌
进嘴里，反而一个劲的盯着我和燕南雪瞧。
我看着不爽，伸手在他肩上一拍：“兄台——回神啦！”
那声大吼把那客人吓了一跳，脸刷的通红，立即跳了起来：“我……我……吃完了……”
我连忙坐下，把燕南雪也拉下来和我挤一张长凳。
板凳上还留着那位客人的体温，但此时却管不了许多。
我得意洋洋的看着那个半天才恍然回神的客人垂头丧气的离开，转头对燕南雪道：“嘿，那个家伙看你都看傻了，估计
被我吓了一跳，魂都飞没了。”
燕南雪嗔怪的瞥我一眼，没说什么。
“客人，那个书生估计是个断袖，看你们长得俊朗自然就移不开眼睛了。”摊主动作迅速的摆上两碗牛肉汤，哈哈大笑
起来，旁边的客人也跟着附合。
虽然他们言语粗鲁，但却真挚得很，我和燕南雪听得出其中善意的调侃，于是也跟着笑了起来。
“十八文。”摊主言毕，伸出大掌道。
燕南雪愣了一下，从袖中掏出锦囊，松开袋口取出一片金叶。
我立刻听到摊主和周围人吞咽口水的声音。
“那个……我这里找不出这么多钱……”摊主也算是久经商场，最先回过神来。
“没关系，不用找了。”燕南雪和善笑道。
摊主连忙推辞，周围的食客都跟着起哄起来。
我也笑道：“老板，别客气，我们兄弟二人出门出得急，忘了带铜钱，给您添麻烦了。”
见我如此说，摊主也不再客气，千恩万谢的收下，随后又端上一大盘牛肉锅贴：“我老徐是粗人，不会说话，你们给的
钱多，我今天管你们够饱。”
我和燕南雪连忙道了谢，开始进行扫荡。
牛肉汤中有肉有骨，份量十足，大大的海碗中盛着满满的红色汤汁，嫩黄｜色的老姜片在汤面上忽隐忽现，让人食指大动
。
我和燕南雪平常口味清淡，此时吃起这特色小吃顿时浑身冒汗。
嘴唇被辣汤煨得微肿，从舌尖到胃都一路火辣辣的，就象有一把火在烧，偏偏那酸辣的滋味又十分够劲，让人欲罢不能
。
我赶紧往嘴里塞牛肉锅贴，才咀嚼两下，就忍不住叫了声好。
牛肉锅贴属于咸点小吃，形状似饺，却只在顶上封紧，两旁通风。
摊主的手艺显然是极为出众，那牛肉锅贴上部柔嫩，底部酥脆，牛肉馅味鲜美，滋味别具。
我看燕南雪依然只是不紧不慢的喝着牛肉汤，嘴里的锅贴还没吞下便道：“尝尝……”
燕南雪看着桌上的锅贴，又看了看汤匙，有些不知如何下手的感觉。
我伸手拈起一个，直接塞进他嘴里。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我嘻嘻笑道。
燕南雪微怔，眼睛有些红，嘴里慢慢的咀嚼。
我心里也不知怎的，就生出了怜意。
他虽然是我的父亲，可是我们彼引都没有做父子的经验，甚至在不知不觉间，两人的情份超越了这亲情。
尽管燕南雪武功高，医术也有所长，可生活上的琐事他似乎总是有些迷糊。
在我看来，他并不是一个年长四十的男子，反而很多时候更象是我的同龄人。
“是不是太辣了？”我柔声问。
燕南雪眨眨眼道：“不是，我只是不喜欢韭菜的味道。”
我故作凶恶道：“好啊，居然还挑食，赶紧给我吃下去。”
伸手又拈起一个锅贴往燕南雪嘴里塞，他立刻摇晃着头闪避，笑得嘻嘻哈哈：“不要，小心吃多了熏死你。”
我假意色迷迷的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美人儿，我等你来薰。”
说完，我感觉到周围鸦雀无声，转头一看，众人捧着碗的，拿着汤匙的，咬着锅贴的，全都两眼发直，目光呆滞，显然
是被我的话吓到了。
我吐了吐舌头，唏哩唿噜的把剩下不多的牛肉汤全灌进肚里，急忙拉起捧着肚子犹自笑个不停的燕南雪一起夹着尾巴逃
离。
第59章
小吃街旁紧挨着珍品街，卖的都是些饰品古玩。
路上的行人中，有翩翩公子，也有也有一些三三两两的女子结伴而行，还有一些走卒贩子。
我和燕南雪只是一路远观，并不上前挑选物品。
“南雪，你有没有喜欢的东西？”我看到不远处有一家玉器店，就拉住燕南雪。
燕南雪摇摇头：“我一向没有佩饰品的习惯，不如去别条街上转转吧？”
想想也对，我们都不是什么风流才子，也不爱附庸风雅，在这里就像一个睁眼瞎，既分辨不出那些东西的好坏，也不懂
它的来历价值。
“也好，隔壁就是花街，我们去那里看看热闹好了。”我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话音还未落，一个黑影撞上燕南雪。
燕南雪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