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时谦真的很想在此刻张开手臂环住他的肩膀，奈何四肢都无法动弹，也只能作罢，“其实身为医者，我也早将生死看淡，在遇到你之前，我以为人生就只是一个生老病死的过程，从没去想过什么转世轮回，不过现在看来，就算我们此生无法求得圆满，那么至少还可以期待来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仁慈。”
“不愧是医生，有着一颗仁慈的心……”谢迟扯了扯嘴角，突然笑得有些自嘲，“你觉得转世轮回是一种仁慈，可我却一直以为这是一种残忍。”
“为什么？”
“你说你喜欢我，那么到了来生，你是否还愿意喜欢我？”
“当然。”
“是吗？”谢迟笑得冷淡，“可是来生……你以为你还能记得我吗？”
“……”
“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什么前世今生，也都遗忘的一干二净了。这一世再如何的痴心情长，到了下一世，也不过只是个擦肩而过的陌路人。红尘辗转，百世轮回，到那时，谁还记得谁？”
“……”
“这世间多得是不愿意去投胎的痴男怨女，可地府的鬼差们又如何能放过他们？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永远，一不小心还有可能魂飞魄散。”
“……”
“你说，这真的是仁慈吗？”
“……”
谢迟这一席话，堵得孟时谦无话可说。毕竟，地府鬼差什么的他还并不了解，他以为奈何桥孟婆汤那只是一个传说。
“啪啪啪——”
昏暗的仓库里突然响起了一阵掌声。
“说得好！”
一个人影从挡住视线的一堆杂物中走了出来。可是在看清楚来人的样貌后，谢迟和孟时谦都大吃一惊。
“罗昊？！”
罗昊一脸邪气的靠近他们，对谢迟赞赏道，“阁下的这一番见解真是深得我心，如果说魂飞魄散是残忍，那么转世轮回的确算是一种仁慈，可是这份仁慈，却害我在这世间孤单飘荡了一千多年！所以这根本不是什么仁慈，而是残忍的折磨！”
“你不是罗昊。”谢迟第一次见到罗昊的时候，他还是个一脸正气的大男孩，现在却形象一百八十度大变，完全是个一身邪气的家伙，这其中分明是有蹊跷，“是你让那些孤魂野鬼抓我们的？”
“你只说对了一半，我的确是让那些孤魂野鬼去帮我抓人，但我并没有确切的指定你们。”
“什么意思？”
“我需要一具完美的身体来炼制僵尸，所以才让他们去帮我物色合适的人选，他们抓了你们到是让我有点意外，不过，你们两个的身体条件还是很符合我的要求！”
“原来你才是那个幕后黑手。”谢迟给了他一记冷眼，“当初夺我一魂一魄的也是你吧？”
“不错。”罗昊轻轻一笑，分外邪气，“不过夺你魂魄并不是我的意思，而是那个聂小倩要求的，因为她提供了我一副还算不错的躯壳，所以我才答应帮她。”
“你炼制僵尸究竟有什么目的？”
“为了我的师兄。”
“你的师兄？”
“他这一世叫做白柠，你也认识的，他之前一直住在你家。”
“……你是说小白？”
“白柠是师兄的转世，师兄的原名叫做柏苍，一千多年前，我与师兄双双拜在玄清真人的门下，研习道术仙法。修道期间我无意间得了一本炼尸之术，只因一时好奇，便偷偷学了此法，还炼出了一具刀枪不入的僵尸，然而这也是让我悔恨了一千多年的原因。那具僵尸吸收了月之精华后便渐渐脱离了我的掌控，最后终于被师父和师兄知道了，虽然我们一起消灭了那具僵尸，但是师兄却也被那僵尸所伤，没过多久，便与我阴阳相隔了。”
好吧，这是一个自作孽却又累及他人的故事。
谢迟叹气，“你师兄的死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你应该想办法将功补过，而不是留在人间肆意为祸，如果你师兄知道过了一千多年，你却还在炼这种恶心人的东西，你以为他夸你干得漂亮吗？”
“你以为我炼僵尸是为了我自己吗？我这样做完全是为了师兄！”
“……难道这一切是小白指使你干的？”谢迟显然不愿意相信那个别扭的小孩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孟时谦同样不愿意相信，因为从谢迟的态度来看，他明显已经拿小白当作是朋友，被朋友背叛可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他突然想起了苟孝仁当初替小白带给回来的那句抱歉，希望这只是一个误会。
“当然不是。”好在罗昊很快否认了他们的想法，“师兄他禀性正直，为人宽厚，修道期间降妖伏魔，功德无量。如果不是我当初一念之差做了错事，也不会累他英年早逝！”
“你知道是自己的错就好。”
“是的，我知道。”罗昊半敛双眸，一脸神伤，“所以我才想要弥补我的过错，可是师兄却已与我阴阳相隔，我怕与他来世会终成陌路，所以就在彼此的魂魄上刻下了特殊的印记，那种印记永远也无法消除，就算是来世，我也能轻易的找到他。之后我亲自将师兄送去了鬼门关，我以为他会乖乖的去投胎，但是我错了，因为他离开没多久，我的魂魄就撕裂般的痛了起来。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师兄正面临着魂飞魄散的痛苦，可凡人是进不去鬼门关的，为了救师兄，我吻剑自尽，但是当我心急如焚的冲进鬼门关后，却只看到了散落在空气中的魂魄尘埃。”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轮到小白的故事鸟……
☆、第五十五章
没想到他的故事还有如此悲催的后续，谢迟和孟时谦听到这里也不禁直皱眉头，“可是照你这么说的话，那你的师兄岂不是已经魂飞魄散了？”
“当初我也是这么以为的。”罗昊继续回忆道，“极度的悲痛之下，我差点自毁魂魄，欲追随师兄而去。可是在此之前，我也要先找出让师兄魂飞魄散的真凶才行！”
“那你找到了吗？”
罗昊冷笑，“你以为这是很容易的事情吗？过了鬼门关便是地府的地盘，地府里到处都是拘捕新魂的鬼差，尤其是像我这种刚死没多久的，根本无法逃脱鬼差的勾魂链，所以我只好重返阳间，在人世间游荡修炼，也只有等我道行精进了，才有能力再去地府查清楚师兄魂飞魄散的真相。”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愿意跟他们讲起这些往事，但谢迟和孟时谦还是挺希望他慢慢讲下去的，因为这样一来多少也能为他们争取一些时间，“那么你究竟有没有查到真相呢？”
“当然！”罗昊的脸色突然一变，三分怒来七分恨，“我辗转了五百多年，才终于发现，师兄他并没有魂飞魄散，而是让阎王给废去了四魄，刚好将我刻在师兄魂魄上的印记给消除了，所以那么多年来我才一直无法找到师兄的踪迹。而只剩下三魂三魄的师兄则一直在人世间轮回，但是因为少了四魄，所以每一世，师兄他最多也活不过二十岁。”
“虽然你一直记着你的师兄，但他轮回了那么多次，应该早就忘了你吧？”
罗昊苦笑一声，“那一年，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他的转世，可那一世，他却投胎成了女儿身，还早与一个书生订了亲。为了让他想起我，我再次闯入地府，千辛万苦偷出了能照见前生的水月镜，可是当我带着水月镜去找他时，他却已经不在人世了。我又急急忙忙去了地府，希望能赶在他投胎前找到他，只可惜一时大意就被黑白无常给捉住了，之后便被阎王打入枉死城受刑。”
“那你现在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刑满释放了？”
“当然不是，我的刑期是五百年，不过我只待了五天就逃出来了。”
“地府的守卫还真水。”
“是我运气好，当时正赶上鬼帝失踪，地府乱成一团，所以我才有机会脱身。”
“鬼帝？什么来头？”
“天界有天帝，人界有皇帝，鬼界当然也有鬼帝！”
“……好吧，让我们重新刷新一下世界观。”
罗昊突然冷哼一声，“我知道你们现在在想什么，我也不妨告诉你们，你们拖延时间也没用，我在这个地方施了隐形术，就凭你朋友那点道行，等他找到了这里时，你们两个早就已经成了我的傀儡！”
他的话让谢迟和孟时谦都心下一凉，两人视线相交，孟时谦淡淡一笑，“没关系，只要和你在一起，做僵尸也无所谓。”
谢迟淡淡的看着他，没有说话，突然视线一转，又对罗昊道，“就像你说的，反正我们也逃不了，那么你就把你的故事继续说完吧，至少也让我们知道你炼僵尸究竟是干什么。”
“好吧，看在你们二人这么配合的份上，我就将故事的最后告诉你们。”罗昊拉过一个破旧的凳子，坐下，又继续讲道，“我从枉死城逃出来之后，又顺便去了一趟判官府，偷了判官的轮回生死薄，有了它我才能查出师兄的来世，不过还是惊动了鬼差，在逃跑的时候不小心又将轮回生死薄掉进了忘川河里，趁鬼差们打捞轮回生死薄的时候，我才安全的逃回了阳间。”
“你惹出了这么多乱子，地府就没有通缉你？”
“鬼帝失踪一事就够他们忙的，谁还有空管我这种孤魂野鬼。”
“然后呢？”
“没有了轮回生死簿，想要找到师兄就如同大海里捞针，我在人世间又飘荡了差不多五百年，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一年前我来到了樱海镇，然后遇到了白柠，他的三魂七魄刚好也缺了四魄，我便让他照了照水月镜，原来他正是我找了许久的师兄。”
“一年前？”谢迟皱了皱眉，“这么说来，在我遇到小白的时候，你们师兄弟就已经相认了？”
“虽然我们已经相认，不过师兄好像并不开心，毕竟他的三魂七魄少了四魄，转世投胎不是早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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