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从窗户进入车厢，被我射中心脏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把两只脚都伸进来。”尼尔轻描淡写。
“车子的问题不大吧？”迪亚探进头来问道，“如果妨碍行驶的话就把这截砍了——或者叫雷门过来维修也行。”
“没问题，只是有点变形而已。”尼尔顿了顿，说，“攻击开始了。”
即使刚刚才经历了一场谋杀，不死族小公主的脸色依旧没什么变化，她对着墙上的镜子照了照，平静地转身朝车厢的方向走去。洛克一愣，毫不犹豫地小跑跟上。
迪亚朝尼尔伸手，牵着他离开后勤室。在看到不死族小公主的淡定反应之后，他对她的印象开始改观了。“你不害怕吗？”他饶有兴致地问道。
“不过是杀手而已。”女孩抬高了下巴，冷静地回答，“要杀我的人有很多。如果每见一次都要害怕的话，我的人生除了害怕还剩下什么？”
迪亚耸了耸肩。就算是私生女，也是继承了不死王族血脉的人——也就是说，她是有继承权的。在对待私生子的态度上，E星一向很宽容。不死族的人本来就少，王储的数目也不多。
假设这一次不死王族接这位私生女公主回去的原因……是为了继承王位，那么一路上会碰到杀手也就不奇怪了。
这么说……他又被海因斯算计了。
但是这样的任务究竟为什么会被分为B级——如果说海因斯和格雷希尔确实没有改动任务等级的话，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任务委托人隐瞒了一部分的任务内容，目的是降低任务的危险程度。
分析完毕，迪亚掏了掏耳朵，依稀听见前方传来打斗的声音，随即车子开始摇晃起来。
“等一下！”他迅速拦住前方的两个人，抢先进入了车厢——列车最前方的车窗已经碎了一半，战斗状态的尤里西斯刚刚把一个软绵绵的人从窗口扔了出去。
“有人来袭击司机。”尤里西斯转过头来拍了拍双手，双翼慢慢收起，“大概是为了让列车停下来。”
“如果真的那样就麻烦了。”迪亚笑眯眯地拍了拍司机的肩膀，“所以麻烦您务必撑到中转站再去死。”
前排的窗户一声巨响，应声而碎。一只举着匕首的手从车顶上方探了下来，杀手的半个身体迅速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当中——窗户旁边坐着的人就是那个红发男孩。
迪亚原来是准备出手的，但在看清红发男孩的位置之后就收回了手。
男孩紧皱着眉侧过头，抬手握住了朝他伸来的手臂——动作快得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然后他的整只手臂开始变成黑色，之后一点一点溶解开来，包裹住了杀手的手腕。
黑色迅速侵染杀手的皮肤，沿着和男孩接触的部位向上蔓延，一眨眼的时间，杀手已经通体发黑，从手臂开始融化成黑色的液体——因为重心还在车外，他迅速地落下了车。
男孩收回完好无损的手臂，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目光聚集在他身上的众人。
迪亚耸肩：“现在的小鬼……”刚才的绝对是毒，并且没有借用任何东西，仅仅是用自己的身体就能释放出那样的剧毒——现在的小鬼真是一个比一个可怕，这是迪亚想要说的话。
“你说谁是小鬼？”男孩又一次转过了头来，头顶的呆毛顺着他的动作一起换了个方向。
迪亚笑嘻嘻比了比两人的身高差，挑眉：“你说呢？”
男孩一皱眉，身影迅速地消失在原地。
叮——
雷门一手支着歪下去的脑袋，一手抬起挡在迪亚身前，整只手掌完全金属化，正好握住了男孩刺向迪亚腹部的匕首。“我说，队长，你不要故意挑衅行不行？还有你，小鬼——对我的队长出手，就代表你已经做好和我动手的准备了？”
尼尔早就已经搭上了一支指向男孩眉心的箭；尤里西斯抱着手臂靠在司机旁边，脸上还带着微笑；西亚张着嘴，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场面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剑拔弩张的原因。
“雷门，和小鬼较什么真。”迪亚笑眯眯抬手扯了扯男孩头顶的呆毛，满意地看到对方的表情变得更加厌恶，“小鬼，不自我介绍一下吗？我是迪亚。”
“为什么要告诉你？”男孩眯了眯眼睛，抽回匕首，转身走向他刚才坐的位置。
雷门活动了一下手指，耸肩把它们变回原来的样子。
迪亚摊手，隔着兜帽揉了揉尼尔的脑袋：“大家都回座位吧，注意警戒，这只是第一波而已。”
话虽然这么说……但迪亚已经开始有点怀疑这些杀手的目标究竟是谁了。
等到晚餐的时候，列车已经迎来了总计四批次的杀手，虽然实力随着批次的增加有所提升，但是都没有带来太大的麻烦——这让车上的气氛一直保持着不算太轻松但也不沉重的状态。
迪亚从后勤室里翻出面包扔给每人一个。等到身边的六人都拿到了之后，他走向车头递给司机一个，然后在座位的路上把右手中的倒数第二个面包扔给红发男孩。
男孩接住面包，臭着脸看向他。
迪亚目不斜视地走过他身边。
男孩盯着面包看了一会，拆开了包装，啃了一口。然后他口齿清楚地说：“我比较喜欢甜的。”
“只有肉松面包了。”迪亚灿烂笑：“那么你是打算要你手上的那一个呢，还是不要呢？”
“……”男孩沉默了两秒钟，把目光转向窗外，继续啃手里的肉松面包，头顶翘起的那束头发随着列车的前进不断小弧度地晃动。
“跟尼尔相比，那家伙应该是个货真价实的小孩。”雷门半睁着眼睛评价，“所以队长你就算不看着他的脸也能以对待小孩的态度去对待他……对吧？”
“雷门，你应该知道自己不是小孩了，所以不要挑战我对你的忍耐限度。”迪亚笑得人畜无害，“我想你不会喜欢被贴在车厢外当一晚上的盾牌的。”
雷门的目光自然地飘向车顶，然后他咦了一声。
几乎是同时，西亚也发出了疑问的声音，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湿润的手指瞪眼：“水怎么会进来的？外面也没有下雨……等等，好像不是水，颜色有点不太对，像是有点蓝色的感觉——”
“你正好快脱水了不是吗？”迪亚把最后一截面包咬进嘴里，扔下包装袋，“西亚，闪开。”
西亚还没来得及理解迪亚的意思，就看见双手大剑呼啸着从他眼前掠过，风一般地卷向车顶。
嗤啦一声，车顶的金属被撕开一条三米多长的巨大裂口，有人从缝隙里落了下来——伴随着一柄寒光四射的斧子。
西亚一声惊叫，连滚带爬地离开了他的座位——斧子落在他的脚腕，溅起了一片水珠。
41、冥王哈迪斯
尼尔闭了闭眼睛，静下心用驭寻找潜伏在列车周围的杀手：“……一共十七个。五个在顶上，四个在尾部，两个在车头，剩下六个正在从车底下靠近车窗。”
迪亚掏了掏耳朵，反而平静地坐了下来：“西亚，这种时候就轮到你出场了。”
“……”西亚撇了撇嘴，把腿从斧子边上离开，水迹追着他的脚腕离开坐垫，重新凝聚成脚的形状，变回皮肤的颜色。
过了几秒钟，尼尔宣布：“十七个人全都掉下去了。”
“以前一直没看出来，原来你也很有用。”雷门挑眉，伸手越过座椅拍了拍西亚的肩膀。
“现在才知道？”西亚哼了一声。
“这就是幻术的强大之处，不管对手是一个人，还是一百个人，全都无所谓。”迪亚支着脑袋说，“幻术所在意的是攻击范围，而不是人数。”
西亚脸上的得意表情显得有点欠揍：“我的极限大概是可以制造出笼罩整个蕾可湖湖水的幻术。”
“咦？蕾可湖很大不是吗？”尤里西斯睁大眼睛，“还真的没有看出你有这样的实力……”
“喂，你们一个个的什么意思？”西亚拍着扶手一脸不满，“小爷我也是很厉害的好不好！”
迪亚敷衍地摆手：“是，是，现在我们来讨论一下守夜和位置安排的问题。公主殿下就待在这个位置，两边分别是洛克和尤里西斯，前面是雷门和西亚，后面是我和尼尔——雷门，不要以为假装睡着就不会被分配到任务。”
“我可以守夜。”洛克主动开口，“不死族就算几天不睡觉也不会因为困意而无法集中注意力。”
雷门笑嘻嘻地看向尼尔，后者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他。
“那么洛克和我守夜。”迪亚思考了一会，最终还是做出了这个看起来很理所当然的决定。
只要一有人攻击，雷门和尤里西斯马上就会醒过来，而尼尔则不同，就算车子被炸飞了他也不会醒，这一特点在威斯特得到了充分的证明。但是要让尼尔守夜……一想到那双动也不动地盯着他的浅绿色眼睛，迪亚就觉得无比头疼。
而且他也能感觉得到，越靠近骷髅之地，尼尔的情绪就越加不安宁起来。反正尼尔靠着睡觉的人——也就是迪亚——一旦离开一段时间，尼尔就会醒过来。如果有问题，只要把他放下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小鬼，你呢？”大致安排决定了之后，迪亚转头看向坐在最前排的红发男孩。
男孩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不用管我。”
迪亚摊手：“那么安排就是这样，其他事情都等到达中转站再说吧。”
“我先说好，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要把我叫醒。”不死族小公主一字一顿地说，“我不喜欢在睡着的时候被打扰。”
“没有人喜欢在睡着的时候被打扰。”雷门说着，看向迪亚，“队长，晚安。”他把睁着的那只眼睛闭上，歪头睡了过去。
“相信我，如果有杀手来的话，你一定不会是被叫醒的。而且更可能的情况是如果你不醒过来的话……就永远也醒不过来了。”迪亚微笑，“当然，我会尽量避免这种事情发生的。所以当您听到什么响动的时候，最好还是睁开眼睛看一下，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