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别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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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别经年- 第1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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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藻宫。
  蕴秀宫的掌事宫女劝道:“娘娘,冷宫邪气太重,您还是莫要再上前了。”
  蔚皇贵妃靳芷嫣淡道:“来都来了,总要进去看看。左右都是宫里的可怜人罢了。”
  掌事宫女俯首应了声“是”,跟着靳芷嫣继续前行。
  本就是数九寒天,又是这后宫最阴冷的角落,越到近前,就越觉得寒气逼人,隐隐约约能听到内院里传来内院里传来的凄厉的哭喊声。
  掌事宫女推开蓝藻宫宫门,只听得“吱呀”一声,宫院内的哭喊声似被这微小的声音打断了。蓝藻宫里的人似乎知道这时候这声音本是该来的,遂都安静了下来。
  蓝藻宫的管事太监接过掌事宫女送来的食盒,赔笑道:“皇贵妃娘娘的恩典,咱们这儿的人都记着呢,每次都劳烦姑姑亲自走一趟,真是过意不去。”
  掌事宫女横了管事太监一眼,那太监才意识到她身后衣着华贵,不怒而自威的妇人,忙跪地请安:“奴才有眼无珠,未知皇贵妃娘娘凤驾至此,有失远迎,奴才该死!”
  靳芷嫣轻抬了抬手:“起来吧。”
  太监连连点头哈腰地奉承,又是带路又是开道。冷宫地处偏僻,少有这样的贵人踏足,他们便连个攀龙附凤的机会都没有。如今来了这一个,自是要赶着将主子伺候好了。
  靳芷嫣问道:“贤妃安置在何处?”
  掌事宫女低声提醒:“娘娘,如今该称‘华常在’了。”
  太监忙答道:“娘娘,华常在安置在东厢。您可有什么吩咐?”
  靳芷嫣道:“本宫带来的这些吃食,你拣些她喜欢的,多留与她些。本宫……想去看看她。”
  管事太监阻拦道:“污秽之地,恐于娘娘贵体不利,请娘娘三思。”
  “无妨。”靳芷嫣拔足便往东厢去,欲绕过那管事太监,太监见状,忙紧赶两步在前引路。
  一推开东厢的门,一股污浊之气扑面而来,不管怎样的寒冷都是冻不住的。四五个女子挤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她们衣衫褴褛,眼神空洞,蓬头垢面,早已失了生气,不过是等死罢了。另外的角落却有一衣着光鲜的女子,但头发许久未曾打理,也有几绺散落下来,令那女子带了几丝狼狈。靳芷嫣定睛看去,那不是华嘉娴又是谁?
  华嘉娴抬头,目光正与靳芷嫣撞上,疯了一般地就要扑将上来,却被两个小太监钳住,管事太监即刻便上前去左右开弓扇了她两个耳光。
  华嘉娴咒骂道:“靳芷嫣,我今日到这步田地尽是拜你所赐。你以为皇上有多宠爱你,你不过仗着你身后有靳府罢了。你等着,你等着!等我做了皇后,我的今天就是你明天的结局!”
  靳芷嫣叹了口气,便转身离去了。身后还回荡着华嘉娴接连不断的咒骂声。
  “我要当皇后——我要当皇后——不管谁是皇帝,我都要当皇后!”
  管事太监赔笑道:“娘娘莫放在心上,华常在失心疯了,险些冲撞了娘娘,都是奴才的不是。依奴才看来,您才是皇后的……”
  “放肆!”靳芷嫣斥了一声,“皇上的皇后只有一位,那便是敬贞皇后。”
  管事太监吓得即刻噤声。掌事宫女道:“公公快回去当差吧,娘娘有我服侍,公公不用操心了。”说罢,她紧赶两步,追上了靳芷嫣的步伐。
  行了几步,掌事宫女问道:“娘娘平日常常关照冷宫也便罢了,今日何必巴巴地跑来,惹得一身晦气?奴婢知道娘娘心善,怜她们也都是可怜人,但是……那毕竟是她们咎由自取。”
  “晦气从不是旁人给的,是自己找的。”靳芷嫣平心静气地说,“我常记挂着冷宫,还有一个原因。我要时刻提醒自己,但凡有一步行差踏错,她们的今天,便真的就是我的明天。”
  蓝藻宫渐渐在身后远去,灯火通明的宫苑诉说着这皇城内的繁华。人们却还是时常能隐约听到冷宫中凄厉绵长的咒怨,如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树欲静兮

  彼时钟离准和钟离冰已行至南域府。钟离准从未在南方逗留这么久,浑身上下的不适应接连显现了出来。不是身上起了疹子,就是肠胃不舒服,再加上伤没好利索,几天下来人就瘦了整整一圈。这样的状况定是不能宿在野外了,只有住在客栈。
  钟离冰变戏法一般地从袖中取出了一个小纸包来,神秘地说:“阿准哥哥,你不过是水土不服而已。我知道个土方,只需将自己家乡的一点泥土和水喝下,保证药到病除。”说着,她便往钟离准的茶杯里倒了一小把泥土,“这土是我在京城挖的。虽然你家乡不在京城,但我看你在京城倒也很是适应的。”
  钟离准将信将疑地喝下,只觉嗓子被土噎得难受。钟离冰要他躺下歇着,自己则自告奋勇地出去买晚饭。钟离准在床上卧了小半个时辰,除却方才吃了土,觉得口中乏味,身上倒是爽快多了。
  钟离冰提着两个纸袋回来,见钟离准面色稍霁,心下欢喜,叫道:“阿准哥哥,我买了吃的,你来吃吧。”
  钟离准到桌前坐下,笑道:“没想到这不是病的病倒让你这蒙古大夫给治得□□不离十了。”
  钟离冰反驳道:“治好了你还说我是蒙古大夫!”
  钟离准边笑着边打开袋子,取了里面的吃食出来。待一看见,双目不禁都直了,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可近一日没有吃东西,却是什么东西都呕不出来。
  “虫……虫子……”钟离准捂着胸口,面色苍白。
  “是蚕蛹啊。”钟离冰一边吃,一边若无其事地说,“我不是跟你说过么,这儿的人什么都敢吃,蚕蛹应该算是最普通的了。”说着她递给钟离准一个,“你且尝一个嘛,据说这还可以入药,补气补血,你伤还没好,吃这个定是很好的。”
  钟离准勉强接过一个,放在前面端详了许久,仍旧不知该如何下口。他从小长在大漠上,都是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何曾见过这样的吃食?俄而又想,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被一个小小蚕蛹轻易打败了?想到此处,他索性心一横,闭上眼睛,将那蚕蛹扔进口中,吞了下去。吞咽的时候不慎在嗓子里卡了一下,卡得满眼是泪,好不狼狈。
  钟离冰在一旁也满眼是泪,不过是笑的。待到笑够了,她又递给钟离准一个,笑道:“你面对千军万马都面不改色,竟被一个小小蚕蛹折磨成了这样。你嚼一下嘛,味道很好的。”说话间左手已将第五个送到自己嘴边。
  钟离准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试探着咬下一口,只觉唇齿间鲜香,味美质嫩,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可是,看着这外形心里终究有一道坎过不去,是以也没吃多少,只看着钟离冰吃得津津有味,心中自是叫苦不迭。
  钟离冰吃完以后满足地吮了吮手指,又朝钟离准吐了吐舌头,见他经这一番折腾面色似乎又差了些,不禁心中内疚,遂又出门替他买了碗酪浆来。酪浆酸酸甜甜的很是可口开胃,钟离准却是草木皆兵,警惕地确认这里面没有什么蛇虫鼠蚁之类的,才肯喝下去。
  到了晚上,钟离准又开始了水土不服的反应,将晚饭全都呕了出来。他强颜笑道:“看来你的土方,似乎不那么灵啊。”
  钟离冰道:“又不是什么对症的药,哪有好那么快的,总得适应了才好。”
  “对了,你什么时候挖的土?”钟离准突然想起了什么,便随口问了一句。
  “我……”钟离冰一时语塞,“你猜!”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京城的土吧?”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到此时,钟离冰就只剩下了傻笑。
  钟离冰怎么可能未雨绸缪,在京城提前就挖好了土带着。原是她见钟离准水土不服,突然想到了这个土方,却没有北方的土带在身上,便随手抓了一把土放在纸包当中,再让钟离准和着茶水喝了。钟离准心里默认这方子会奏效,喝完以后便真的感觉好转。谁知被这蚕蛹一折腾,又犯起病来,方才的效果,便全都没了。
  不过,钟离准此时竟觉得心里莫名欢喜。自己这一向病了,事事都要阿逆照顾。细细想想,又有谁享受过被阿逆照顾的待遇?
  钟离准躺在床上,虚弱得像个病入膏肓的人。若说起来,他从前也不是没来过南边,但上次躺在车上半死不活的,其他轻些的病症,也显现不出来了。后又在桐山逗留了许久,有景雨浣这样的神医调理着,加之他身体底子又好,是以没什么反应。可这一次身受重伤,虽于性命无碍,身体却因此弱了不少,那些该来的和不该来的不适,便都来了。钟离冰见一时治不好,只好去医馆替钟离准抓水土不服的对症之药。
  才一回到客栈,钟离冰便马不停蹄地开始煎药,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她才端着热气腾腾的药碗到钟离准房里。
  钟离冰道:“阿准哥哥,吃药了。”
  钟离准挣扎着坐起来,伸出颤抖的双手要去接药碗。钟离冰见状,摇了摇头道:“算了算了,你都虚弱成这样了,还是我来吧。”说着,她舀了一勺,送到钟离准嘴边。
  钟离准便乖乖地任由钟离冰喂他,将一整碗苦药汤都饮尽了。每喝一口,他都免不了要咳嗽干呕,喝这碗药,用了足足一盏茶的工夫。
  钟离冰不解道:“又不是什么大病,怎么会虚弱成这样?”说着,她顺势将左手覆上钟离准的额头。才一触及便缩回了手来,惊道:“这么烫!你发烧了,要不明日……明日去医馆吧。”
  钟离准此时额头发烫,浑身盗汗,在钟离冰印象中,他活这么大,从来都没有病成过这样。
  “先换药吧。”钟离冰取过从九台府带来的伤药。钟离准才要接过,钟离冰便道:“你别动了,还是我来吧。”说着,她便拆开了钟离准伤口上的包扎,换了新药上去,又替他重新包好。她的手法不是很娴熟,比当初的大夫慢了不少,还不时会碰到钟离准的伤口,但钟离准依旧是一动不动,静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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