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别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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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别经年-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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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离冰是第一次听一个旁人讲述父母的故事,虽然这个故事她已听了无数遍。也是她自己无聊,每一次听到母亲唱这一首《子衿》,她就要问母亲一遍,母亲也就不厌其烦地给她讲一遍。到现在,她不但会唱这首《子衿》,连千思崖的那首“千言万语道不尽,思如秋水诉衷情”也能够倒背如流了。不过,这个故事从水彧的口中讲述出来,钟离冰却感觉很是微妙。
  鸡腿吃完了,钟离冰也不饿了。看着月上中天,大约已是深夜,看来是要在这山洞中过夜了。
  “嗣音。”这一次水彧切切实实是在叫钟离冰。
  “嗯?”
  “你第一次独自一人行走江湖?”
  说到此处,钟离冰可是满腹的不满想要一吐为快,正好遇见了水彧,她也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了,于是深吸了一口气道:“说起此事,我便不想说什么了!我磨了我娘许多日子她才答应让我出来行走江湖,至于我爹,他倒是不说什么。可是,从前跟着爹娘没觉察,自己出来才发现爹在江湖上认识的人有多少,总能遇上些让我‘问候令尊令堂’的人,就好像爹事先与他们约定好了似的,根本就不是我一个人出来行走什么江湖。反正爹认识那么多人,就连关外也遍布着,还有,二叔又是什么伊赛族大汗,是任我跑到天涯海角,也跑不出他们的掌心了。”
  水彧又笑了一声道:“姑姑和姑丈只有你这一个掌上明珠,自然是疼爱得紧。不过,相信你早晚能够实现你的愿望。姑姑当年,还不是也一人赌便了全国么。”
  钟离冰摇了摇头道:“表哥,此言差矣。当初舅舅之所以放心我娘一人出去行走江湖,除了那十三位叔叔和姑姑,还不是因为有我爹跟在她身边么。唉……”
  “随后去哪里?”水彧问钟离冰。
  “随后么,去京城。”钟离冰很是随意地答道。
  “义父家么?”水彧又问。
  “是啊,已经两年没有见到舅舅和舅母了。表哥随后去何处?”
  水彧想了想道:“回京城。”
  “表哥!”钟离冰一跃而起,牵着左臂一阵疼痛,一个趔趄又几乎倒下。水彧拉住了钟离冰的右臂,钟离冰才总算是幸免于难。钟离冰继续道:“表哥,你是不是感觉我一个人根本就到不了京城!否则,你方才何必要思索片刻才说什么你也要回京城?”说罢才觉不太合适,毕竟钟离冰与水彧才是初见,本不应如此疾言厉色的。
  “钟离嗣音!”水彧反手一指点了钟离冰两处|穴道,钟离冰右臂给他抓着,左臂又用不上力,当下便着了他的道,跌坐在地上。
  “不对!”钟离冰心头一转,“他这点|穴的手法为何与父亲的有些相像?虽然父亲的武功我还未学得十一,可日日耳濡目染,也总是极熟悉的。不过,也或许是我太敏感了,毕竟天下也不只父亲一人是这样的套数。可现下这都不是我该想的,现下该想的,是表哥点了我的|穴道,我要如何!”
  水彧那一指便暴露了他的武功,他的内力很厚,这一处|穴道点得很重,恐怕等到|穴道自然解开怎说也要五六个时辰。可钟离冰的内力……说起来水云卿不同意她行走江湖也是有她的担心的。总之,钟离冰的内力若要用来冲|穴,可是远远不够的。
  可是,江湖人中那么多人识得钟离珉和水云卿,至少他们……
  “不!到了这时我竟还有这样的侥幸想法,实在是不应该。确乎如此,一旦投身江湖,一切就都要靠自己了。”钟离冰无奈地想道。
  “你以为这个江湖是你想走就能走的么?行走江湖不是儿戏,江湖险恶,岂是你游玩的地方?”这次换做水彧疾言厉色,“你有没有想过,倘若我不是水彧,你现下预备怎样?毕竟,知道你我素未谋面,了解我水彧,了解你钟离冰的人有很多。想要冒充我来让你上钩,可并非难事。”
  水彧这番话说得钟离冰无言以对。不,或许可以说,他还不一定是水彧。可再说什么都为时晚矣,钟离冰已被他点了|穴道,现下是俎上之鱼了。
  “现下你知道戒备了?”水彧在我钟离冰面前蹲下,“倘若你不能冲开|穴道,你就输了。”顿了顿,他又道:“想来你是冲不开这|穴道。对……”他叹了口气,“你我这场对决,是不公平的。我不是义父的亲生儿子,可你却切实生得像姑姑和姑丈,所以我能够认得出你是钟离冰,你却并不能确定我是水彧。冲|穴莫要心急,首先要气沉丹田。”
  他在教她冲|穴的要领。
  “好在……”他又叹了口气,“我真的是水彧。”说着,他拿出腰里别着的一枚铜钱,在钟离冰面前摊开手掌。这枚铜钱钟离冰是见过的,母亲也有同样的一枚,这是水家的信物。母亲说过,这枚铜钱是无法伪造的,只得三枚,从前能够调动水家上下所有的护卫和线人。而从十八年前开始,这三枚铜钱便只是一个信物了,母亲和舅舅都说,水家不再需要什么精兵了。这三枚铜钱,两枚在水云天手中,一枚在水云卿手中。不想水云天现下将两枚中的一枚给了水彧。其实水云卿将她手中的那一枚铜钱给了钟离冰,以备不时之需,所以现下钟离冰手中亦有一枚。当初钟离珉本想将自己的腰牌也予了钟离冰,但是钟离冰感觉三侠的腰牌太过瞩目,便没有接受。
  到这时,水彧才解了钟离冰的|穴道,现下|穴道还是酸麻的。
  水彧的这一个下马威让钟离冰当真要重新审视自己,或许她确实应该听母亲一言。可话说回来,莫非她真的要在父母的保护伞下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吗?倘若真的这样,可也算是枉做三侠和赌神的女儿了。
  钟离冰不敢直视表哥那如炬的目光,遂低下头道:“表哥,是我不好。”
  水彧起身踩灭了篝火道:“早些睡吧,明日一早动身,我送你回京城。我出来之前义父也说,两年不见,他等着你去呢。”地上还有一丝火星,他又转身问道:“你怕黑吗?”
  钟离冰摇了摇头。
  “早些睡。”
  钟离冰点了点头。
  水彧的话极具威慑,让人无法违抗。钟离冰想着,水杉和钟离准就从不会这样待她的。其实她还是相信这个世上总是好人多的,所以,她还是相信了他就是彧表哥。
  此番宿在外面钟离冰倒是并没有感觉不适,毕竟也是曾宿在外面过的。这些年跟着父亲和母亲在外游走,有时候临时起意也会宿在外面,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山洞中本就暗些,清晨的阳光斜射进来感觉上就比寻常明亮些。钟离冰很早便醒了过来。抬手挡了挡阳光,睁开眼睛,便见水彧站在洞口,查看着四处的状况。
  “你醒了?”水彧转过身看着钟离冰,“我们动身吧。”
  钟离冰起身,收了收东西,跟在水彧身后。今日晨起一惊感觉左臂的疼痛感减弱了不少。
  水彧并没有骑得太快,钟离冰虽还带着伤,跟上却并不难。
  “表哥,我爹可曾指点过你的武功吗?”
  “没有。”
  “表哥,是不是我娘让你在路上给我使绊子的?”
  “不是。”
  “表哥,你从小跟着舅舅,是不是读了很多书。那么说,你可还当真是文武双全的。”
  “哪里。”
  不管钟离冰问些什么,说些什么,水彧都只是简短的两个字,好生无趣,钟离冰便也不再问下去了。
  钟离冰不得不说她至今还没有见过比舅舅更加出色的人。虽然父亲的武功,天下没有几人能够出乎其右,可她还是更崇拜舅舅一些,因为她感觉,舅舅好像除了武功,什么都会。可舅舅教导出来的儿女就是这般和他一样的风骨,就连最小的表弟水彰都是一副老气横秋的德行,表哥水杉更是如此,他现下已在慢慢接手水家的生意了。
  这一路上跟着水彧,的确是走了不少捷径。若是钟离冰自己到京城,怎说也要走上半个月,现下只用了不到十日便到了京城。
  久违的京城还是这般繁华,但是多了太多条条框框,生活在这里,少了许多自在。不过,一处有一处生活的方式也就是了。只是水云卿很特别,她既属于这个深居简出的京城,也属于那个潇洒自在的江湖。
  水家的府邸在京城内城,是内城中为数不多的几处民宅之一,那个众所周知的水府。
  当钟离冰停在这两个鎏金大字的下面时,还是忍不住仰起了头来。两年了,水府还是老样子,那样的深沉,那样的奢华,那样的低调,那样的厚重。这间府邸的主人是水家的第四代主人,钟离冰的舅舅,水云天。
  钟离冰家中有很多扇子,墨竹的、湘妃竹的、毛竹的,都有一些。都是折扇,都是赌神用过的扇子,扇面都是水云天所绘。四君子和岁寒三友都画烂了,最特别的是那把画着大漠风光的扇子,上面题了水云天的两句诗:“落日排云一行雁,长霞镶晚三峰舟”。这样的大漠风光钟离冰是见过的,格外壮美,却不知舅舅的这一句诗,有何深意。大约还是她读的书太少。
  门开了,是耿金铎。耿金铎从前是水家的管家兼侍卫统领,现在他是水家的半个主子。他与水云天,情同手足。钟离冰唤他“耿伯”。
  耿金铎道:“彧儿回来了,冰儿也来了!”
  水彧行了一礼道:“拜见耿伯父。”他的礼数甚是周全。
  耿金铎对此大约是习以为常了,只是笑道:“起来吧。”
  相比之下,钟离冰就放松得很多了,对着耿金铎挤了挤眼睛,便低下头跟在他的身后了。
  如果钟离冰和水彧到了京城,最晚在到了城门的时候,水云天应当就知道了。所以,他现下便已坐在了大堂上。水云天如今已是四十有三,看着却不像,除了略多些白发,其余的还与钟离冰对他最初的记忆差别不大,大约是因为他一向性子淡泊的缘故。他端坐着,面色温和,略带微笑,慈祥之中不失威严。水云天对钟离冰视如己出,钟离冰最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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