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别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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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别经年-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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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说过,不管演成什么,你都能挑出无数个问题。”
  原是水云天和林潇也来了,只是他们坐在后排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里。水云天还不曾看过这出戏,这一日也是心血来潮,便同林潇一起来了。而坐在前排的水彧和钟离冰,还有坐在最好位置的拓跋烨、靳芷嫣,拓跋炜、靳文婧,他都尽收眼底。或许,台下的这出戏,才更精彩。
  水云天眯了眯眼,扫视着台下的所有观众,“林潇,你说……这台下有多少人知道每场戏之间的过场,都是什么内容。”
  林潇顺着水云天的目光,朝皇家四人的方向看过去,“大约……四个吧。”
  水云天微微摇头,“不一定。”
  林潇戏谑道:“上面的人还不想着除后患,你倒是无风三尺浪。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片刻见水云天不答话,林潇的面色凝重起来,“你还是怀疑……彧儿的背景跟这件事有关。”
  “不是。”水云天托着下巴,“我是怀疑,有人想利用彧儿,把那些旧事翻出来。”
  “可有必要把那人揪出来?”
  “罢了罢了。”水云天抖开了扇子在面前轻摇,“咱们家现在已经不适合再做这种事了。再说,也正借此机会削减些。水家早就不是从前的水家啦,你可莫要后悔嫁进来。”
  “后悔了也不会怎样,大不了我带着杉儿和影儿回巉元府,倒也给楠儿、枫儿做个伴。”
  “这些年来,这话你不知说了多少次了。”
  “你这人没意思的紧,每次都非要挑破。”
  二人吵两句嘴原是常事,这一文一武,看似不登对的夫妇二人,却也这样风风雨雨十八年了。
  转眼间,戏已演到了最后一场。
  逆乾坤终场之局尘埃落定,截风刃夜闯巉元万言风起。
  水彧轻声道:“这场的题目起得不好。‘终场之局’若是对‘背水一战’更好些。若是改成‘逆乾坤尘埃落定终场之局,截风刃夜闯巉元背水一战’,还更好些,嗣音……”他转过头去,竟见钟离冰眼眶通红,紧紧咬住手指不能言语。
  水彧沉默了。嗣音还小,看似什么都不在乎,可面对生死这样的大事,她不可能不伤心惊惧。想到此处不禁低头自嘲,还想什么嗣音还小呢,便是连他自己也不可能做到生死面前泰然自若吧,他也还从来没有经历过生死。
  钟离冰确是没想到,父母的一笑置之背后,曾经有过多少生死关头。
  戏到此处便结束了,留下一个未知的结局。班主倒也是个聪明人。三侠和赌神最终的去向鲜有人知,若是他杜撰,便是给了观众一个圆满的结局,也终究是缺了点什么。
  对于旁人来说,也就是感动和揪心,还有像水云天、拓跋烨这样冷眼旁观的。虽然那都是钟离冰出生之前的事了,可对于她来说,方才的感觉就好像失去了母亲,又失去了父亲。
  水彧把左手覆在钟离冰颤抖的右手上。钟离冰伏在水彧膝上,死死咬着嘴唇。这只是戏,她没必要哭。水彧把钟离冰抱在怀里,这一刻,他感觉钟离冰的身体瘦瘦小小的,他想陪着她,保护她。
  已是散场之时,水彧和钟离冰还坐在那里,久久没有离去。好在他们的位置靠前,也不曾妨碍别人散场。也有人叹息两声,说这小姑娘,入戏太深。
  “好了,走了。”待到钟离冰平静下来,水彧轻拍她的肩膀。
  “唉,还是被你说中了。”林潇叹了口气。
  “虽然我不希望,但还是顺其自然吧。”水云天耸了耸肩。
  到此时,人已散去大半,水云天和林潇却还丝毫没有走的意思。
  “你这样做舅舅的也不多。人家都乐意亲上加亲,你从来都不希望阿逆嫁进水家。”
  “阿逆属于江湖,若儿也一定不希望她嫁进水家。”
  “可彧儿也是属于江湖的。”
  “嗯,确实如此。”
  才要起身离开,水彧似是想起了什么事,便对钟离冰道:“你在这里等我片刻。”随后去了后台。
  班主沈玉左右逢源,见是客人来了后台,也亲自迎出来。看来人面生,拱手一礼问道:“这位公子尊姓大名?”
  水彧拱手道:“在下水彧。”
  沈玉道:“原来是水家大少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见谅。”随即吩咐打杂的小学徒,“看座!”
  “不必了。”水彧抬手阻拦,“今日不过有些话想当面说与班主。”
  “洗耳恭听。”
  “今日的《月下影》十分精彩,在下和表妹都感触颇深。”水彧倒是并没有长驱直入。
  水大少爷的表妹,水家的表小姐,除了姑太太水云卿,也就是赌神逆乾坤的女儿,再无旁人。看来她今日也坐在台下。沈玉的大脑飞速转着,力求挖出水彧每一句话背后的意思。
  “但是……”水彧顿了顿。
  沈玉再清楚不过,含着深意的赞美背后一定会有一个“但是”。
  “但是为了庆云班考虑,希望沈班主以后至少不要在京城再上演这出戏了。”
  沈玉才要开口询问,水彧却紧接着说:“个中原因不便相告,但请班主理解,在下是考虑庆云班的将来才出此言。”说罢,他做了一揖,转身离去。若是班主能听得进去他的话,点到为止便也够了;若是听不进去,多说无益。
  “你去干什么了?”
  “没什么,去跟班主说两句话。”
  钟离冰本也没指望水彧如实回答,只是习惯性地问了一句。
  水云天执起林潇的手道:“他们两个要走了,咱们也该走了。”
  走之前,他吩咐人去给沈玉递了个话,说是他希望庆云班不要再在京城上演这出《月下影》了。言简意赅,没有半句多余。
  收到了这个消息,沈玉便满以为方才水彧的意思就是水云天的意思。
  林潇看了一眼方才拓跋烨坐的位置,低声道:“皇上今日来看戏,而后这戏就再不演了,未免太落了刻意吧。再说了,这些年你都刻意低调行事,让皇上察觉咱们的消息这么灵通总不好吧。”
  水云天道:“就算我不说,沈玉也会觉得彧儿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彧儿已然开了口,所有的事最终都算在水家头上,倒还不如让沈玉把这恩记在水家头上。况且,这火热的戏码虽然是不演了,庆云班还说不定要比从前更火。”
  “何以见得?”
  “若真的再不演了,看过这出戏的人必都庆幸自己看过,没看过的人又要惋惜自己没看,还想找看过的人问个清楚。这一来二去,庆云班的名声就传出去了,也没什么不好。”
  “你想得倒是远,所以才叫‘靖远’。”
  “不过啊,便宜了沈玉,咱们倒是得小心应对了。”
  “去芟右的屋顶吧。”钟离冰提议。
  “也好。”说着,水彧抓住钟离冰的手臂,飞身而起。
  于他们二人,飞檐走壁如家常便饭,在屋顶几次穿梭跳跃,便到了那充满着故事的芟右赌坊的屋顶。
  这个屋顶,跨越时空也未曾变过,钟离冰现下就站在从前水云卿站过的位置。那是水云卿曾经踏过的瓦片,那是水云卿曾经遥望的方向。
  到此时,东方的不夜城已是灯火阑珊。
  那时候,钟离珉和水云卿常常这样。带上几两美酒,带上几分潇洒,就在这芟右赌坊的屋顶,有时是站着,有时是坐着,有时是半卧着,一直从华灯初上,到灯火阑珊。
  有时候,他们可能一句话都不说,就这样静静坐着。水云卿递给钟离珉桃花酒,钟离珉略尝上两口,笑着摇摇头,再递给水云卿烧刀子,水云卿喝上两口,却是满足地笑笑。
  看着天边的月,水云卿有时会突然起身,一个鱼跃跳下屋顶,从二楼的窗户跃进去。那便是她又有了赌局。钟离珉便这样在屋顶上躺着,也从不着急。长则半个多时辰,则一炷香的工夫,水云卿便又上了屋顶来,二人最多不过是相视一笑。
  “这儿……后来就从来没人再赌过了?”
  “我在京城这么多年,这儿从来没有开过。姑姑离开以后,这儿的魂就没了。自我记事以来,从没有见过京城哪个赌坊能赌得全城皆知,万人空巷。”水彧抱着双臂,剑就插在臂弯里,束发的发带随风飘荡,这样子,倒还和当年的钟离珉有些神似。
  “可我娘说过,人这一辈子,无时无刻不在赌,无关乎在不在赌坊里。甚至,人活一世,本就是一场大赌局。”
  “姑姑这话说得好啊。”水彧叹了一声,“或许只有他们这样经历过的,才能把什么都看淡了。我倒也真羡慕姑姑。年轻的时候她在京城,做着赌神,自由自在的。后来嫁给了姑丈,投身江湖。”
  “表哥,你今天喝酒了吗?”钟离冰攀上水彧的肩膀,嗅了嗅,不过并没有酒气。
  “没有。”
  “那你今日怎么这么多话?”
  顿了顿,水彧道:“有时候感情到了,便得说出来。”
  “你羡慕我娘啊?”
  “嗯。”这一次水彧只答了一个字,再回过头来,已是平日里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无论水彧怎样,钟离冰是毫不在意,从小便是这样,不管人家话多还是话少,她都可以滔滔不绝地从头说到尾。
  “喝酒吗?”水彧突然问。
  “好啊。”钟离冰饶有兴味。
  “我去买,你在这等一会儿。”说罢,水彧一跃而下。
  他也不走大道,就在屋顶上来回穿梭,跳过了几个屋顶,便到了一间酒家。看了片刻,他也没了挑的心思。一来是到了晚上,也不剩什么好酒。二来,喝了那“三生醉”,旁的酒也便索然无味。因着是常客,老板给他打了壶他平日常买的酒。
  水彧才刚回来,钟离冰的话就来了:“我娘从小在家学琴棋书画那些无聊的东西,不管做什么事都要顾及水家的面子,有什么可羡慕的?”
  “不,姑姑很自由。”
  “哪里自由了?”钟离冰翻了个身,“京城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会自由呢?你看看,我不过是水家的表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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