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别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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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别经年-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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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舅舅教的。其实啊,说起来我哥哥的武功才是正道。他不是我们林家正经的传人,他的武功有相当一部分是我爹所授。这样也好,彰儿本该学些正统的功夫,也不该全都学我的功夫。”
  钟离冰道:“只要是能够克敌自保、行侠仗义的功夫,还分什么正道和旁门左道?若是以使武功的人来衡量这门武功,岂非是有失公允?”
  “你练得不深,不了解。”林潇抚了抚钟离冰的头发——这是少有的爱抚动作,“太阴狠的内功心法,练得深了是多少要伤身的。你舅舅和你娘都不是一般人,我嫁进水家,你舅舅只娶我一个女人,是我的福分。若非是因为身体,我真想多给你舅舅生个一儿半女的,让家里面儿女成群。唉,不过话说回来了,要是真生的多了啊,指不定就得有那么一两个像你一样调皮捣蛋的。毕竟,像杉儿和影儿这般省心的孩子还当真不多。”
  “舅母,您又取笑阿逆了。”钟离冰撅了撅嘴。
  “不过……”钟离冰看看水彰,又看看林潇,“舅母,其实每次跟彰弟打都能赢,靠的还不都是我会许多他没见过的招式,他一时反应不过来。若是动了真格,我打不过他。舅母,彰弟长大了。”
  “表姐你夸我?”水彰打完了方才那套拳法,三步并作两步站到钟离冰身畔,“我没听错吧,表姐你居然夸我?!你再说一遍。”
  “不说了!只此一遍,是你自己没有珍惜。”钟离冰仰起头,白了水彰一眼。
  “阿逆,你要来吗?”林潇摆开了架势。
  钟离冰正色道:“舅母,请赐教。”
  二人的功夫套数都是以快著称,才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已过了几百招。待到二人分开来,头发不曾有丝毫缭乱。
  林潇道:“阿逆,从前舅母总笑你。今日要跟你说句心里话。习武确乎可以强身健体,可一入江湖,武功是杀人技。轻易不要出手,出手则是杀手。”
  “出手……则是杀手……”钟离冰再一次怔住了,水彰也怔住了。
  林潇一边整理兵器架上的兵器,一边说:“你们两个,还有彧儿,我们也都看得分明,你们都是江湖人,家里留不住你们。行走江湖的不管你是正是邪,谁手上还没有几条人命?”轻扶鬓角,手上的那些人命于她不过是过眼云烟,早就不值一提了。
  这一日,钟离冰收拾好了包袱,也未曾提前知会。这即刻便要走了,才一本正经地对水云天和林潇说:“舅舅、舅母,阿逆想去扎托,就此别过。”
  水云天知道钟离冰喜欢四处闯荡,便嘱咐道:“我请了你父母中秋节的时候回家里来,到时候,记得回来。”
  “那才在扎托住四五日啊。”钟离冰喃喃道。
  “哦?那你还想怎样?到时候回不来,麦醇轩的月饼和我珍藏的竹叶青,可就都没你的份了。”
  “好好好,我一定回来!”钟离冰这下立即信誓旦旦。
  “义父义母。”水彧从外面闪身进来,“反正孩儿一年多半的时候也都是在外面,孩儿和嗣音一道吧。还未曾去拜见过钟离伯伯和伯母。”
  “好,你去吧。”水云天点了点头,又对钟离冰道:“给你二叔、婶娘带好。”
  “我知道了舅舅。”
  “弘燚兄一家都在扎托走不开,告诉他们,等到太平了,咱们都去扎托跟他喝上个一醉方休。”
  “太平了?”钟离冰回首望向水云天。
  “去吧,早去早回。”水云天摆了摆手。
  钟离冰离开了水家,水家上下一时间竟安静了下来。
  林潇道:“你何必跟孩子们说这些话?阿逆听不懂,彧儿可不一定听不懂。”
  “那又怎样?”水云天若无其事,“该说的话都说了,阿逆照样还是不懂,可彧儿,不说他也都明白。”
  “可能查出彧儿身后的那个人是谁?”
  “暂且不知。”水云天摇了摇头,“不得不说他警惕性极高,想跟踪他很不容易。他的武功身法,是一个杀手教的。名师出高徒,彧儿的武功已经这般好了,你说他师父会是谁?”
  “你是想说……荣亦非。”除了他还能是谁?林潇顿悟。她尚在襁褓的时候荣亦非还抱过她,跟这位前辈四十多年的交情,怎么会没想到自己的义子的武功,竟是他教的。
  “你真的相信彧儿能够保护阿逆?”林潇又问。
  “但愿我的决定是对的,倘若不是,我亲自向若儿和崇燚兄谢罪便是。”
  “你何时也学会赌博了?”
  “早就会了,在若儿学会的时候。走了,今日是祭拜故去亲人的日子。”
  七月半,中元节。这是祭拜故去之人的日子,是日夜里,火光漫天。
  那特兰大漠上燃起了熊熊火炬,钟离珏和阿桑妲站在最前。严正工整的军列当中,响起了沉重浑厚的挽歌。
  军士们有的是曾经跟着他们保卫家园的,甚至有的是跟着阿桑妲和阿卓和的父汗打天下的,而更多的,则是年轻一辈的人,就连他们,也被这气氛所感染,举着火炬的手在不住颤抖。
  钟离珏高举火炬,朗声高呼:“将士们,是前人的牺牲换来了我们今日的安宁。我们不必悲伤,可我们要永远将他们铭记在心。我们用火炬替他们引路,希望他们在天上,永远平安!”内力激荡,声音响彻大漠。
  伊赛不是好战的民族,却是战斗的民族。
  每一年都会有的今日,从前更多的是悲愤,是伤感,而如今,剩下的是唏嘘,是怀念。
  阿桑妲靠在钟离珏的肩头。
  钟离珏道:“早些年,你还时常会在梦魇中惊醒。”
  阿桑妲道:“现在已经不会了,可是午夜梦回,阿卓有时还是会来跟我说说话。一生不长,我再也不想主持那样的葬礼。”
  “雍礼,现在家里一切都好,天下也一切都好。孙女大了,咱们当初没得到的,都给了她了,一切,你都放心。”
  “爹,一切都好,您放心吧。我和阿若过得很好,弘燚和弟妹也都好。阿逆大了,小准、小凝、阿冼也都大了。孩子们都有自己的心思了。就随他们去吧。岳母大人请放心,阿若是我一生挚爱,待她之心永不改变。”
  “娘,如今我也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孩子们也都大了,崇燚视我若珍宝,一切你都放心吧。公公也请放心,您当年的努力,从来都没有白费。”
  “爹、叶姨娘,家里上下一切都好,若儿一家也好。爹的选择是对的,我们也都做好了一切。杉儿是你的长子长孙,以后把家业交给他,我很放心;影儿知书达理,也不愁不能嫁个好人家;彧儿、彰儿都习武,将来也必做得少年游侠。岳母大人,女婿未曾当面拜见,还请恕罪。虽然您曾经不看好我家若儿,但是您的所作所为,我们无不钦佩之至。”
  “娘,我们所有人都记得你的付出,永远都记得。是女儿不孝,尚不及你万一。娘,普天之下不会再有第二个你。靖远他,待我很好,你放心吧。公公、叶姨娘,嫁进水家是我林潇之幸。膝下只有杉儿、影儿两个孩子,未能替水家开枝散叶,是媳妇不孝。但是杉儿、影儿、彧儿、彰儿都是好孩子,你们放心吧,”
  每一年中元节都是如此,面对着故去的亲人,有时候有着说不完的话,有时候,说来说去还都是那些话。
  相传中元鬼节,阴间鬼门大开,许多做了亏心事的人这一日都不得安宁。
  这一日晚上钟离冰和水彧在乌冶镇歇着。他们坐在溪边纳凉。
  水彧道:“你怕鬼么?用不用燃些篝火驱鬼?”
  钟离冰笑道:“我不怕鬼,鬼怕我啊。表哥,你怕不怕鬼?”
  水彧默默摇头。
  “真的?”钟离冰猛地出现在水彧面前,做了个鬼脸。水彧未曾动容。钟离冰戏谑道:“你果真不怕鬼,那我们倒当真是一样的人。”
  “不一样。”水彧平静地说,“你不怕鬼是因为问心无愧,胸怀坦荡;我不怕鬼是因为知道早晚有一天鬼会来向我索命,何必日日提心吊胆?”
  “那又怎样,反正人固有一死,你说的倒也对啊。”
  水彧随口问:“关内有那么多兵器铺子,何必非要去关外?”
  “当然是因为伊赛的兵器造得好。”钟离冰不假思索,“中原武林都崇尚功夫,觉得靠兵器之长取胜太过投机取巧,你说是不是啊,中原武林人士?”
  水彧无言以对,他自己确实也就是这样的态度。
  “所以,”钟离冰续道,“只有这种骑马打仗的民族,才造得出最好的兵器。”说罢,钟离冰抬起头来,正撞上水彧的目光,一时心虚,立刻避开他的目光去。
  “为什么去关外?”
  “因为……”黑暗中,钟离冰吐了吐舌头,“想去扎托玩几天。”她一边“嘿嘿”笑着,一边翻身过去,把后背留给了水彧。
  “嗣音……”水彧悄无声息地从后面过来,紧紧抱住了钟离冰。
  “表哥……你……”钟离冰想说些什么问些什么,却被水彧的怀抱压得喘不过气来。
  不知过了多久,水彧才渐渐松开了手,转过身去,轻声道:“对不起,我失态了。”
  “表哥……”这次换做钟离冰翻身过去,攀着水彧的肩膀过去,“你我之间,何出此言?”
  “不说了。”水彧坐起来,“你知道么,义父知道了。”
  “舅舅……知道了?”钟离冰反应过来,“那就……知道了呗。”
  怔了片刻,水彧笑了。就这一瞬,他竟释然了。难怪嗣音你来到世上这十六年如此多彩,你不想让你舅舅知道,不过是因为好玩罢了。
  “你放过水灯吗?”水彧心血来潮,走到水边,蹲了下来。
  借着月光,可以隐隐看到水中的倒影。水面随着微风荡起涟漪,依稀可见的倒影随着涟漪起起伏伏。
  “没有啊。”钟离冰也到水边蹲下,“相传七月半中元节放水灯是为了指引故去亲人的灵魂。但是我爹娘说过,爷爷、外公、外婆、阿卓舅舅,他们都是心若磐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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