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别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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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别经年- 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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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哥,我还会是从前那个我,我……不会变的。”话音落下,钟离冰即住口,这句安慰,一样很苍白。
  水彧看了看天空,淡道:“黄昏了,我们找地方住下吧。”
  “好,听你的。”钟离冰蛾眉微低。
  才一到了房里,钟离冰便掩了房门,仰面躺在了床上。
  这一日天有不测风云。这半年多来她杀过不少杀手、恶人,也受过不少的伤,可从不曾像今日一样遇到过这样的劲敌。更何况今日原本耗费了不少气力,却又与水彧正面交手,体力早已透支。气息早就乱了,如此这般强压着,也不是办法。
  那个熟悉的疼痛袭来,确是从心口疼到指尖。这时候天还凉爽着,她额上却已是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不知在无人的空谷当中喊哑了多少次嗓子,抓烂了多少件衣衫,咬破了多少次嘴唇,才终于习惯了在黑暗中默默忍下了这撕心裂肺的苦楚。
  “嗣音!”水彧破门而入,从身后抱住了钟离冰。
  水彧是连连敲门不见有回应,又听见房中异动,房门又没锁,这才破门而入。而方才的声息,钟离冰几乎没有注意到。
  钟离冰不想水彧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却是挣脱不得,半分力气也使不出来。很快,一股真气流入体内,她感觉舒服了许多。稍稍能用上力气,她忙挣脱了水彧的双臂,独自坐在床角,低声道:“表哥,你不必为了我浪费真气,我自己能扛过去。况且今日实属情况特殊,若是调息得当,不会常这样的。”
  “你别再练这个了。”
  钟离冰对此避而不谈,反道:“我愿意做大盗夜罗刹,你不用劝我。”
  “也罢了。”水彧向后靠一靠,坐得略舒适些,和钟离冰相对而坐。
  方才未燃起烛火,天已黑了,二人彼此看得不甚真切,却也轻松许多。
  水彧笑了,日后,嗣音的事,他是再插不上手了。
  水彧自嘲道:“也罢也罢,我本也没资格说你。我自己原也在做黑道的生意。”
  钟离冰听闻此言,也不甚奇怪了。水彧行走江湖,行事作风根本就不是磊落的白道作风,他做黑道的生意,一点都不奇怪。
  “杀人的生意。”水彧续道。
  钟离冰淡道:“杀人不过头点地,只要是恶人,也没什么不能杀的。”言下之意便是相信水彧不会滥杀无辜。
  水彧问:“我知道你不会妨碍我,你可会助我?”
  “如果需要,当然可以。”钟离冰眨了眨眼睛。
  水彧略略惊喜,这似乎,还是从前那个俏皮的嗣音。
  “那你可会助我?”钟离冰又抬了抬眉毛。
  “如果不是给你帮倒忙的话,当然。”
  “那岂不是很好。”钟离冰浅笑,“以后你我二人行走江湖,倒也勉强算得上是江湖双璧了。”
  “江湖双璧这种称号岂是自己给自己安在头上的?”水彧又忍不住笑了。
  早在钟离冰扑进水彧怀里的那一刻起,钟离冰便觉得自己回来了,然而直到这一刻,水彧才觉得钟离冰真的回来了。
  这一夜,水彧和钟离冰和衣而卧,相拥而眠。
  钟离冰终于卸下了这许多时日以来的警觉,沉沉睡去。而水彧,却一夜未曾真正入眠。他抱着她,如今感觉到的是说不出的寒冷。方才用内力试过便也知晓,钟离冰修习这逆天心法累下的气血之亏,并非是靠一点真气就可以挽回,最多缓解她的痛苦而已。如此看来,大约非得是至阳真气,才能够逆转她体内亏空,而不会折损她的功力。
  可是这种功夫本不易修习,又难见成果,有多少人会去修习呢?就算能找到这样的人,又有谁会愿意耗损功力去帮她呢?
  才不过几日工夫,凌琰、温景漾、水彰三人同行已到了颍筠府。
  水彰可以以代父母祭拜故人之由光明正大地到知府大人的府邸下拜帖,进府祭拜,可温景漾却是再不能了。明明已到了家门口,却只能远远地看着。她若现身,恐怕父亲的这个知府是做不成了,甚至全家上下的性命都要受到牵连。
  三人先找了间价格公道的客栈住下,彼时才是午后,水彰便要去温府下拜帖了。临走时还不忘对温景漾道:“姐姐曾说温夫人也是令尊大人的故人,可要同行?”
  “不了。”温景漾婉拒,“大哥陪我进城已然是以身犯险,知府大人的府邸,不敢让他陪我同往。”
  “那我去了。”水彰朝凌、温二人执了平辈之礼,以示感谢,随后动身去了温府。
  温钰谦为官清廉低调,从来没有架子,是以水彰丝毫未曾遭府中下人为难,便被允准进府去拜见知府大人了。
  自女儿失踪以来,温钰谦的生活过得更加清减,乍看上去水彰一时还不敢相信这是一方父母官的府邸。听了下人提点,水彰知道是知府大人来了,上前行了一大礼:“草民参见知府大人。”
  “起来吧。”温钰谦微微抬手,“京城水府的小少爷,我有所耳闻。”
  水彰道:“承蒙知府大人抬爱。”
  温钰谦问:“此番来府上,有何贵干?”
  水彰素不善迂回之言,一向开门见山,这样的性格其实倒也讨喜。他拿出了那玉簪,双手奉上:“大人,此乃家父家母一位故人之物,不知尊夫人之弟可是名讳上剑下初,张剑初张大侠?”
  温钰谦接过那玉簪,端详了片刻,眼眶不觉湿润了。这个玉簪他认得,他更认得这玉簪上挂着的缨络——那是张漾漾亲手打的缨络。这是张漾漾和张剑初的母亲留给儿媳妇的玉簪,张剑初和杨小婉成亲之前张漾漾打了这个缨络挂在发簪上,亲手交给了张剑初,张剑初亲手为杨小婉戴上。
  “当初剑初和小婉成亲的时候,我和漾漾是看着的。后来,剑初和小婉出事,漾漾没过多久也郁郁而终,不知不觉,都这么多年了。”
  温钰谦不觉回忆起了过去的事情,水彰便静静听着。
  温钰谦问:“你这发簪从何而来?”
  水彰道:“杨小婉正是家母。当初她‘嫁’入水府时已有身孕,她并非是水府的妾。”
  “这么说,你是……你是剑初和小婉的儿子!”
  “正是。”水彰正色,撩开袍摆跪倒行了跪拜大礼,“侄儿拜见姑丈。”
  沉吟了半晌,温钰谦道:“起来吧。”说罢细细端详着面前的少年。他果然,和剑初、小婉,和漾漾都有几分相似。
  水彰恭谨道:“姑丈,侄儿想给姑母上一炷香。”
  “随我来吧。”温钰谦默许。
  而此时躲在暗处已然泪流满面的温景漾,已不知是该吃惊还是如何。
  凌琰不禁感慨:“原来……彰儿是你亲表弟啊……”
  到这一刻温景漾才深切地领会,为何凌琰会说这个江湖其实很小。谁又能想到,那远在天边的京城水府,竟藏着大侠张剑初的遗孤,而他的表亲,是远在南方的颍筠府知府千金。
  水彰终究是开始经事了。走出了那个十六年来遮风挡雨的家,走上了江湖,知道了江湖上的这些旧事,知道了关于自己的这些旧事,面对了这些旧事,就真正投入江湖了。
  以水云天的能力,自然可保水彰一生一世安乐无忧,可水云天和林潇都认为,水彰应当属于江湖。
  水彰同温钰谦进入内室祭拜张漾漾,温景漾也在外面遥遥拜倒,凌琰随她一同。如今的身份已是无法明媒正娶迎温景漾进门,也只好以这样的方式告知她的父母。
  待到出了内室,回到大堂,温钰谦问水彰:“你日后有何打算?”
  水彰从小生得一副笑脸,任谁看了都喜爱得紧,可这一次他竟露出了少有的严肃,作了一揖道:“从今往后,侄儿要投身江湖,行侠仗义,一来是不负我爹娘的期望,二来是继承我父母的遗志。”
  “好,你有此志向,很好。以后,若有困难,可来找我。”
  水彰又行了一礼:“不敢劳烦姑丈,侄儿先行告退了。”
  这一日,温钰谦感到些许欣慰。这个孩子的性情,的确是像极了他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舅子。
  凌琰和温景漾早在水彰回来之前回到了客栈,当水彰进了房里的时候,竟见凌琰和温景漾正襟危坐,全不似一路上的亲切随意。水彰看了看他们,不知是发生了什么。
  “你坐。”凌琰替水彰搬了椅子。
  “怎么了,有什么大事?”水彰不解。
  “没什么大事。”凌琰分为他们三人倒了茶,“我们也想给你讲一件旧事。不过,首先还是要向你致歉。方才在温府,我们在外面听了你和温大人的谈话,温夫人便是你姑母。其实,温大人和温夫人有一个女儿。”
  水彰下意识看了一眼温景漾。
  凌琰续道:“还记得两年前的选秀么,颍筠府跑了一个秀女,官差搜查过后,发现她跳崖自尽了。这个秀女就是温大人的千金。”
  温景漾在旁一言不发,水彰便更看着她。这里就只有她一个女子,若说此事与她无关,水彰怎会相信呢?
  水彰张了张嘴,凌琰却没有让他开口的意思,继续道:“你一定想问,这个秀女是温大人的千金,温大人的千金又是谁吧?不卖关子了,璟儿就是温大人的千金。”
  温景漾道:“希望我们今日此言,不要让你觉得太过唐突才好。我原姓温,名景漾,温大人正是家父,张漾漾……是先母。我当年费尽心机造了自己跳崖的假象,逃到了南域府,是凌大哥救了我。后来……”
  随后她便把到凌琰身边之后的事全都与水彰说了。水彰一时瞠目结舌,这么说,他是又多了一个亲表姐了?
  见水彰不言语,温景漾不禁黯然。她缓声道:“我知道,现在跟你说这些,太过唐突了。可是我……可是我……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现在的身份,也不能去见父亲。突然……突然多了你这样一个亲人。我们不日便要分别,再相见还不知是何时。我只是不想……放开这个机会。”
  一时间房中寂静非常,只听得方才还未平息的水波,在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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