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月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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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月刀- 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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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申族人中留下一个,看谁自愿担当?”
  申无忌大声道:“我!”
  金步云颤巍巍的道:“我来,我老了,死不为天,便拿这付风烛残年的臭皮囊,去换他
几个年轻力壮,包是有赚无赔的便宜事!”
  金申无痕专独的道:“二叔为一族之尊,岂能把老的留下涉险,让小的苟安逃命?这等
不孝之事,断不可为,哥哥,就是你留下!”
  双手重重抱拳,申无忌笑道:“够意思,妹子!”
  金申无痕立道:“若尘,你与古自昂过来!”
  展若尘与古自昂匆匆走近,金申无痕低促的道:“我告诉你们第三条秘道的隐密及其使
用方式;楼下后廊边我专用的浴室中,那方以青纹石彻成的浴池,底部便是秘道的入口,浴
池底部并就的方形石块,从右边数第三、四两块可以移动,但在移动之前必须用力踩踏左边
第一二两块并石,要连续用力各踩一次。踏左边第一块并石的作用是令其下藏机簧松扣,踏
第二块并石的用意是将下面对准入口的十排箭矢铁架挡板震落,俾免受袭;你们记住,进达
秘道入口之后,务须将池底并石恢复原状,并石归位,则一切机关性能便又如旧了……”
  点点头,展若尘道:“我们会记得.楼主。”
  这时,简叔宝在大叫:“老夫人,火箭密集如蝗,火把飞掷漫天,焰苗子开始朝楼里蹿
啦,老夫人,还请快退!”
  先前飘浮在楼里的雾气,又加上了更为浓重的烟硝,热度骤增,呼吸上一口,连鼻嘴加
心肺全是火辣辣的呛得人发晕,而楼中的空气也宛似稀薄了,人们浊重的喘息着,艰难的咳
嗽着,眼见烈焰卷舞,火舌飞蹿,整幢大楼皆似裹进了一片火海里!
  展若尘屏着气,缓缓的道:“楼主请吧,是时候了。”
  扬起头,金申无痕的目光环注,神色怆然,语调也变得喑哑了:“我们在往南六十里处
的‘驼虎岗’等你们……
  但愿留在这里是多少人,见面的辰光也一个不少……”
  展若尘明知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却只有强笑着道:“楼主宽念,我们会尽量保护自己。”
  古自昂催促着道:“形势迫急,请老夫人速退!”
  于是,再没有多说一句话.没有回头看一眼 金申无痕下达谕令,在烟雾晦迷中,一干
该退走的人,匆匆离开,片刻间,这幢庞大的“大金楼”便显得空荡清冷起来——除了火焰
的燃烧声,物体的裂爆声及坠落声,迷漫的烟火里,就只剩下了七个孤伶伶的身影。
  火苗子像是无数个鲜红透绿的,可以随意扭曲变形的恶魔,那么猖狂无忌的伸缩着、卷
扬着、扑腾着。每当它带着炙热的气焰拂扫过某一处,那地方就是一片烟硝,就多了一个相
似的恶魔,焦黑是它的斑印,而张牙舞爪的形像,便扩延伸展,以至放眼看去,全是那种鲜
红透绿的,足堪吞噬一切的魔影了。
  烟雾是火之魔的虎伥,热力是它的帮凶,空气因而稀薄了,人的呼吸也更艰辛了,焦糊
的味道充斥在每一寸的间隙里,也火辣辣的冲八人们的心肺,焦糊的不止是一般的物体,亦
泛着人身上衣饰毛发的焦臭气……
  火与烟交合着,在整个“大金楼”里逞虐逞暴,还带着那般可怖的破残声响,呼轰轰的,
哗啦啦的,好一幅人间炼狱图!
  人眼被烟薰得通红,泪迷着眼,几步外便看不真切了,呛咳甚至也不行,因为一口烟吸
进肺部,很可能便呛晕窒息,连第二口都来不及吸了。
  不知什么物体在倒塌,也不晓哪一部分建筑在坍颓,杂乱巨大的音浪不时响起,在阵阵
的震撼与颤动中.似乎这幢巨厦也经不起烈焰的卷袭而将崩溃——这不是一幢石砌的大楼么?
  唯一可以稍做躲藏之处的所在,是大门后两侧石梯的底下,那是一个死角,人贴在那里,
虽说仍然涕泗呛流,炙热如烤,但要比起其他地方容易忍受得多;展若尘、冯正渊、严样三
个人便隐伏在右边的梯底,申无忌、古自昂、简叔宝、易永宽四位则隐在左边的石梯之下。
  只有屉若尘没有用湿巾捂着口鼻,自申无忌开始,每个人全以一块厚厚的巾帕浸透了水
掩在口鼻间,饶是如此,他们仍免不了时刻呛咳,双眼赤红中泪水汪汪。
  闭气屏息之术,是一门深奥而艰难的内家吐纳修为,不止要经名家指点引导,个人的狠
下功夫,体质禀赋更为重要,并不是每个想学的人都能学得通,学得精的,尤其这门修为并
非武家之必须,肯于下恒心磨练的也就更少于,展若尘曾表示,留在“大金楼”里的人,习
得此门功夫的只怕“不多”,其实他知道不但不多,恐怕有数得很,果然,除了他,竟连申
无忌也只是浅入而已,古自昂等人一贯研习的乃是真刀实枪的搏杀之术,有关这种属于静态
阴柔性质的内家技艺,自就更少涉及,然则,此时此刻,这门功夫却确切发挥了它的妙用。

          

柳残阳《霜月刀》
第四十章 金家楼中

  呛咳着,冯正渊泪水迷离的望着展若尘,他诧愕不已的道:“展……展爷……你是真有
个挺劲啊……这大的烟,居然呛不着你一口……”
  闭着眼——展若尘的闭气功夫练不到眼上……他低沉的道:“浅浅的吸气,慢慢的呼气,
冯兄,你就会觉得好过得多。”
  抹着泪,冯正渊道:“浅浅的吸气,慢慢的呼气?要浅到慢到什么程度呢?”
  展若尘平静的道:“就像没有呼吸一样。”
  呆了呆,冯正渊又咳了起来:“我的老天,这……这怎么办得到?”
  淡淡的一笑,展若尘道:“可以办到,但不是一说即会,其中需要一段很长的日子来磨
练。”
  冯正渊又抹了把泪:“展爷,现学现卖是来不及了,活该我们要遭这个罪……”
  展若尘安慰着这位勇士:“再忍一忍,冯兄,对方比我们还急,他们很快就会朝里扑
了!”
  擤了把鼻涕,冯正渊粗着声道:“娘的,我恁情和这干叛逆明枪明刀拼个死活,也不甘
受这等活罪,人间地狱吧,也不过就是这种光景了!”
  严祥也用湿透的巾,自揩着泪水,沙哑的道:“这股子热尤其叫人罩不住,活脱把人摆
在火炉子里烘烤一样,连一身汗水也都给烘烤干啦!”
  展若尘道:“我们如今和对方比的就是这股子熬劲,他们以为我们挺不住,我们偏偏挺
了下来,一旦出乎对方意料,他们付出的代价可就大了!”
  红着双眼笑了,冯正渊点头道:“展爷说得正是,只在那些邪龟孙一愣的当口,咱们奋
起发难,就能先放倒他们一大片了!”
  展若尘道:“所以说我们且先忍着点,每忍一刻,便叫对方疏忽一分,也就是多给我们
一个捞本的机会,眼下在这里忍着,可不是白搭的!”
  冯正渊憋着咳声道:“待会儿.还得仰仗展爷领着我们干,这条命是不必计较的了,要
紧的是能多摆平对方几个,也好替‘金家楼’挣几分光彩,为老夫人求点颜面,好叫那干贼
崽子知道,‘金家楼’仍有着忠贞不渝的角色在!”
  严祥接着道:“咱们既然留下来,便没打谱活着出去,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平素里蒙
老夫人厚待,眼下正是回报老夫人恩德的大好辰光。”
  语调是含混而带着鼻音的,浓重又平淡.但却有着那股子出自内心的坦诚,发自肺腑的
直率,毫无掩饰,毫无矫作,他们说得那么自然,那么顺理成章.好像为“金家楼”效死,
替主子卖命,乃是生来即有的天职一样,不怀疑,不犹豫,似乎他们活着,便端为了等待这
一天,这一刻的来临!
  展若尘笑有得些凄苦,他低沉的:“各位的志节、心意,我全明白,忠义之下,生死固
不足论,然而因时就势,仍须随机应变,只要原则能以把握,目的能以达成,并非唯死方可
表志,二位的意愿我很清楚,但望不要偏颇成狭义的愚忠才好!”
  冯正渊想了一会,才道:“是,展爷,我想我们可以体悟你的意思——”
  展若尘又徐缓的道:“楼主行前曾经说过,希望能够再见到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她当
时形容惨澹,悒郁凝怖,内心是何等沉痛悲愤!因此我们记住,第一要务是杀敌致果,第二
任务便是尽量活着回去见她;否则,任是我们如何反创叛逆,获得多大代价,一朝全军覆没,
对楼主而言,创敌的欢欣,只怕也比不得哀伤的心怀十之一二……”
  严祥竟有些哽咽的道:“我们知道……老夫人……她……舍不下我们……”
  重重颔首,屉若尘道:“各位能以善体楼主用心,我也就释怀了。”
  那一声震天价的巨响,便在这时传来:“哗啦啦……”
  “大金楼”的沉厚门扉,整个倒塌,烟火四溅中,冒着焰苗的碎裂木块飞舞纷扬,连框
带架,顿时崩散一地!
  浓黑透衣的烟雾弥漫,火花流蹿,一条身影宛若鹰隼般投空穿进,两抹冷电绕在那条身
影的前后——一抹光芒雪白,一抹光芒铜黄!
  是了,“双绝剑”唐丹!
  跟着唐丹身后的,是一对滴溜溜飞舞的带刺钢胆……
  “鬼旋风”史邦!
  这两个敌方高手甫始冲进,楼梯两侧也出现了人影,由他们挥舞的兵刃形式,可以大致
分辨出都是哪些人物来:从右侧石梯扑落的,是倒提一双生铁桨的“铁桨横三江”聂双浪、
九尺“软钢带”的“一丈红”莫奇、蟒皮倒钩鞭的“卷云鞭”蔡锦;从左边石梯冲至的是手
挥“点钢刺”的“黑秀才”茅小川、“白铁扁担”钟开泰、“青五箫”沙侗,这第一波,全
是上得台盘的硬把子!
  烟硝晦迷中,“双绝剑”唐丹振吭大叫:“留神点,死活分清楚,几个首要的角儿得先
拣出来!”
  一干人宛如虎狼出柙,交纵穿走,四处搜索;烟雾迄未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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