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竞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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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竞芳华- 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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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云杨垂眉敛目回道:“正是草民。”
皇帝语带赞许:“才刚一番见解,颇得朕心。”
项云杨谦卑欠身:“一点愚见,让皇上见笑了。”
皇帝走到了他的面前,一身明黄|色的龙袍映得他俊朗的面容清静如水。皇帝仔细端详他片刻,道:“归根到底,你不过是空有满腹才华罢了,一无根基二无官阶,不可堪配公主。”
项云杨安之若素:“只想尽力一试。”
皇帝挑了挑眉:“为何?”
“草民心里只有公主,所谓爵禄高登,不过是命中注定。有,自当尽心;无,亦不必自怨。”
皇帝面无表情:“宠辱不惊本是好事,可是朕要的是一个能匡扶社稷的女婿。戴鹏战功显赫,是不二之选。”
项云杨道:“恕草民直言,战功显赫的并非戴都统,而是皇上。”
皇帝微有惊讶,注视着他道:“何出此言?”
项云杨沉着道:“西定关一战,戴都统防守多时,耗尽粮草,本无以为继,眼看战败,是皇上英明果断,另派镇西将军前往援兵,方得大获全胜。如此,皇上居功至伟。”
皇帝侧过脸,再度打量着他:“你竟然知道内情?”
项云杨垂眸道:“为了应选,草民不得不用心。”
皇帝负手踱步,道:“可是眼下戴鹏兵权在握,又得地方官员拥戴,朕只能用他。”
项云杨看了皇帝一眼,静默片刻,方道:“阳乖序乱,阴以待逆。暴戾恣睢,其势自毙。顺以动豫,豫顺以动。草民愚见,关键便在于这“顺以动豫,豫顺以动”。此为易中卦名,本卦的下卦为坤为地,上卦为震为雷,意即顺时而动,所以天地就能遂其意,行事便能顺当自然。”
皇帝回头望着他:“此话怎解?”
项云杨敛衽欠身道:“我朝共有十道兵符,戴鹏一人掌握了三道兵符,自然强势逼人。如今西定关大定,战事初平,表面看去是祸乱平息,实则内里暗涌不止。戴鹏大军驻地荆州,本是我朝兵力集结之地,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抬眼看一看皇帝,面容上略带了一丝惶恐,“草民失言了。”
皇帝面无波澜,摇头道:“无妨,你继续说下去。”
项云杨镇声道:“乖气浮张,逼则受击,退则远之,则乱自起。敲山震虎,必定要慎用兵,戒轻战,战必以利为目的。与其轻举妄动,不如隔岸观火。”
皇帝听他所言,正中心中所思,眼下仿佛不过是借着项云杨之口道出自已心中主意罢了,又觉他年纪尚轻便有这般见地,甚为惊叹,欣赏之情油然而生,面上只是不动声色,沉声道:“依你言下之意,竟是无所作为,单就隔岸观火,如何才能使其自乱阵脚?”
项云杨自若如初:“分其势力,只需静观敌变,坐山观虎斗。”
皇帝心中暗惊,不觉注目于他:“坐山观虎斗?”
项云杨言辞清晰道:“两虎相争,厮斗之中强壮的会受伤,弱小的会死亡。此时再去刺死受伤的,看似只杀死一头老虎,可事实上得到的却是两只老虎。”他低头道,“一山不能容二虎。”
皇帝思忖片刻,道:“你是说,戴鹏是虎,牵制他,只能再往山里放一只老虎?”
项云杨点头道:“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合于利则动,不合于利而止。皇上圣明,自然能做到合于利则动,以合适的人选牵制戴鹏。”
皇帝若有所思,缓缓颔首:“真知灼见。”
项云杨敛一敛容神,跪下大拜:“草民于圣驾之前大放厥词,不知轻重,有失礼数,还望皇上恕罪!”
皇帝低头凝视着这个面容清朗如风的年轻人,唇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
此番凤台选婿的殿试出乎意料地延长了辰光,待得皇帝有所定夺之时,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依着繁文缛节,言舒容仍旧回到凤台纱帘后静候圣旨。她端坐如仪,百花金冠长长垂下的珠玉流苏遮挡了她局促不安的脸庞。
驸马人选已定,中选之人坐在乘龙轿内,由宫人抬到凤台之上,与公主的纱帘遥遥相对。
影影绰绰之间,言舒容只能看到轿中人那一身浅青色宽衽襦服,看不清脸面,不知可是戴鹏。
御前内监捧着圣旨前来,缓缓展开金黄绸帛,朗声念诵:“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浑元自治,肇经人伦,福及夫妇,一封天地宗庙社稷,今甲申年闺四月十五,两仪配合,承天统物,诏命帝女婉徽凤台选婿,夫妇之道,人之大伦,婚姻以时,理之所重,帝女下嫁,必择勋旧为姻,此古今通义,宜奉宗庙,永程天祚……”
言舒容心思忐忑不安,两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汗水渗湿了蹙金宫装的锦缎。那样的害怕,那样害怕听到戴鹏的名字,倘若从此与项云杨永隔一方,那么,此生便是枉活一场了。
只听内监高声诵道:“朕今钦点,礼部侍郎项景天之嫡子项云杨为驸马都尉,当坚夫道,勿宠勿慢,永肃其家,以称亲亲之义,恪遵朕言,钦哉!”
项云杨!
言舒容险些要惊叫出声,本该是大喜过望,然而笑容才浮上脸颊,泪水便止不住汹涌而淌了。她情不自禁撩起纱帘,侧身向乘龙轿看去。与此同时,宫人前来将乘龙轿抬走,轿中的他探出身子来,满面含笑地望向她,面容疏朗如明玉,切切实实是项云杨。
言舒容又是哭又是笑,如同是沉寂深宫里最为美好的声音。


 第166章 谋事在人

钦点驸马的圣旨既下,便交由礼部为公主下嫁之事筹备打点。项景天得知消息之时,简直不能相信自已的耳朵,待得确认无误是自家犬子后,方才流下了老泪数行,连着叹了几句:“家山庇佑,家山庇佑。”连日来为庭秀辱没家声一事沉郁已久的心绪,终究是拨开了云雾见青天。
凤台选婿当日,项云杨回府后,项景天便把儿子拉进了书房,让他坐在自已跟前,好生地把儿子打量了个遍,方道:“你究竟还有什么是为父不知道的?”
项云杨笑笑道:“不必知道。”
项景天甚为不解:“为何是不必知道?你是我的儿子,你有这样的才华,竟不让我这个当爹的知道?”
项云杨仍旧笑道:“爹爹不必知道,只需要看儿子做出来便可。”
项景天方才明白过来,顿觉百感交集,不知是后悔往日对待儿子的苛责,还是为儿子拥有惊世之才而老怀安慰。
依着礼数,公主应在确定驸马人选后前往为未来翁姑敬奉礼茶。这日择了良辰前来,项景天早命人将府内布置一亲,一众奴仆皆穿着新装,井然有序地列候于侧,家人则均以正装前来迎接公主,礼数分毫不能差,规矩半分不能错。
言舒容与项云杨并肩一同走进昌荣正厅,一路走来,只见诸人皆垂眉敛目,屏气静息,不由笑道:“云杨,叫他们别这样,一个个的脸跟泥糊似的,看着难受。”
项云杨亦笑,尚未说话,坐在前方主位上的项景天便起身道:“公主有礼。公主乃金枝玉叶,这些礼数原是要讲究的。”
言舒容乌溜溜的眼珠子忽闪忽闪,摇头道:“我与云杨成亲后,只想和他一块住在项府,公主府不去了,这儿便是我的家,既然是自个儿的家所,又不是宫里,还需要守什么礼数?”
项景天闻言,不觉略觉惊讶,旋即又欣然笑道:“公主肯迂尊于敝府之中,那当真是委屈了。”又转向项云杨道,“既然公主有意入住府里,那便将撷阳院好生修葺一番,虽比不得公主府华贵,但总不能太过简陋。”
项云杨还没说话,言舒容又抢在前头道:“不必不必,我就喜欢云杨的院子,清静雅致,不必动土了!”她甜笑望着项云杨,唇边泛起动人梨涡,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你院子里有你的味道,要是修葺过了,就不是你原来的味道了,我才不要!”
项云杨顿时脸颊泛红,当着父亲以及一众家人的面,不觉有点腼腆。
项庭真早已撑不住笑了,“好了,爹爹,那原是二哥哥和未来二嫂的事,便让他们自已作主罢!”
项景天亦有几分不好意思,只得呵呵笑着略过不提。
待父亲受过了言舒容的敬茶,项云杨自带她前去祠堂拜见先母沈氏,为免劳师动众又惹来公主不快,众人便不再跟随。
言舒容进入祠堂,礼数分毫不差地拜过先沈夫人,方和项云杨出来。四处无人,言舒容歪头觑他一眼,一下子牵过了他的手,紧紧抓着不容他挣开,樱唇微微地噘起:“四个字,我有话有问你,你可得老实回答我!”
项云杨略略犹豫了一下,方才放松下来,反握住了她的手,道:“你说。”
言舒容直勾勾地盯着他:“你既然擅长易经占卜,是不是在应选前就替自已占了卦,确保无虞才会前来?”她顿一顿,又接着问,“你是不是知道自已是驸马的命,所以才会与我在一起?”
项云杨才要陷入沉默之中,言舒容又指着他道:“不许想,马上回答我!”
他失笑道:“应选前,确曾占过卦,我失算了,那是下下卦,应选不顺。可我还是来了。”
言舒容掩住了他的唇:“你那一卦确是不灵,所以如今才会顺利。”
项云杨点了点头,注视着她的双眼:“谋事在人。”
言舒容笑逐颜开:“成事在天。看来连老天爷也帮我们!”
这边欢笑连连,那边沁芳院里也不安静。
项庭沛虽被限足沁芳院内,还是从下人们口中得知了庭秀之事,项景天为着此事暗里不知动了多少怒,只是顾着面子不在人前流露而已。庭秀嫁与晋王为侧妃,照着寻常本也不失为好事一宗,可偏生是出了私行苛且这样的丑事,如此出嫁便成了满门的羞辱,项景天只求匆匆把庭秀送走了事,便连族中亲人都未曾知会。
她知道,这是她离开沁芳院这个鬼地方的好时机。她与闻家的婚期日近了,不过是月余的辰光而已。项景天极重颜面,已经有一个女儿让他蒙了羞,再不能有第二个了。思来想去,在两日之前,她便趁着看守下人分神打瞌睡的当儿,悄悄溜出了沁芳院,前往父亲的颐明院去。
面对父亲的惊讶与质疑,她什么都不必多说,只要道出一句:“女儿出闺,闻家会来迎亲,外头亲族也会来人,女儿身居沁芳院,不知旁人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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