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竞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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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竞芳华-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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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庭真却是无从冷静,她深知,以母亲的身子骨,这三十板子是绝对承受不住的。她倏然扑倒在母亲身边,一手护住了母亲的腰身,苦苦哀求道:“爹爹,当日之事娘并非主谋,求您饶恕娘!娘这身上还有旧疾,万万不能杖打啊!”
项景天却是横下了心,厉声命令赖孝荣道:“把姑娘拉开,将太太押下去!”
项庭真哪里肯松手,只用足了浑身的劲儿抱紧了母亲,口上一迭声道:“爹,女儿求您放过娘!求求您!”
赖孝荣先是不敢对她用强的,抬头看向项景天时,看到老爷子那决绝的眼神,心知是不会放过了,方命几个粗壮的婆子过来把项庭真拉开。那几个婆子七手八脚地抓住了项庭真的手臂和肩头,使劲往后一拖,便把她拉离了沈氏的身边,不论她怎么挣扎,亦是无济于事。
与此同时,另有几个媳妇上来抓沈氏的手,在旁的郑妈妈见状,强忍胸口的疼痛扑了过来,高声道:“哪里来的贱奴才,谁敢碰太太一根指头,老身跟你们拼命!”
项景天才要发作,却听厅堂大门处传来一个声音:“爹爹要清算旧账,原不该只冲着娘来。”


 第五十九章 舐犊

众人转首看去,只见一身月白色长衫的项云杨箫然立于门前,风过处,薄绸的下摆飘飘然然,益发显得他形销骨立,容神凄冷。
项景天看到他,怒意却未减,只道:“你娘为了争宠,竟命人毒害你,我断断不可轻饶了她!”
项云杨纹丝未动,镇声道:“我娘争的不是宠,她争的是您的心。”
原本跪在地上僵化了神情的沈氏这时回过头来,看向儿子的眼眸里是满满的震惊,凝在眼眶里的泪水终于滑落了下来。
项景天无意跟他说下去,扬一扬手道:“此事与你无关,你下去!”
“服下毒药的是我,为何与我无关?”项云杨往前走了一步,面容间透着一股坚执,“爹爹在二娘回府之前,曾经问我,可曾怪罪二娘,我当日没有回答,今日可以给你们答案。”他慢慢地跪了下去,“我不怪她,因为我早知下毒的人并不是她。我也怪她,倘若不是因为她,我娘不会陷入两难的境地。倘若爹爹一碗水能端平,倘若爹爹明白妾不如妻,倘若爹爹能体会娘的苦心,便不会有今日。”
沈氏默默地垂泪,项庭真始未及地注视着二哥哥,心内五味杂陈。项景天脸色变了又变,握一握拳道:“你这个不通诗书的蠢饨儿,哪里晓得分辨是非?休得再顾左右而言他!赶紧下去!”
项云杨重重地叩了一下首,碰得额头青淤一片,平静道:“正如爹爹所言,云杨只不过是个蠢钝痴儿,不晓得孰对孰错,只知道亲情为重。当日郑妈妈向我下毒,我早已知情,只是为了助娘成其事,所以才甘心吃下毒物,倘若我这一死,能让爹爹你的心回到娘的身上,那也是值得。”
项景天大惊失色,沈氏亦是震动有加。只听项云杨又道:“所以若要论是非对错,我也有错,事因爹爹您而起,难道您没有半分错处么?”他轻淡一笑,“是了,爹爹是堂堂一家之主,自然不会有错,那就让儿子代为受罚,在此向当日受冤的二娘叩足一百个响头,以抵母亲的杖责之刑罢。”言罢,他也不管父亲答应不答应,自顾地叩起头来。他的每一下叩首都使尽了十足的力气,磕得青石地板“嗵嗵”作响,才不过五、六下,额头上便渗出了鲜血来。
沈氏泪如雨下,低哭道:“我的好儿子……”
项庭真挣开了钳制自己臂膀的那几个婆子,来到兄长身旁跪下,陪同他一起叩首,嘴里不停地道:“求爹爹饶恕娘,求爹爹饶恕娘……”
庄氏和项云柏母子目睹这一幕,面上泛起一抹鄙薄,再回头看向项景天,却见才刚还暴跳如雷的他此时已然安静了下来,面沉如水地注视着底下一双儿女,看不出他的心思,却也可知他必是被打动了,并没有再坚持命人把沈氏押下去。庄氏心暗自不甘,只冷冷地与儿子交换了一下眼神,没有说话。
项景天静默半晌,似乎是经过了一番内心交战,垂一垂嘴角方道:“罢了,你们都给我起来。”他目带厌恶的看向沈氏,“你自个儿瞧瞧,你把儿女们折磨成什么样子了?你这辈子的罪孽能洗得清么?你还配为人母么?”
沈氏怔怔忡忡的,满脸凄惘,喃喃道:“我不配,我不配……”
项景天闭眼长叹了一口气,压一压心头紊乱的意绪,冷声道:“杖责之刑免了,可咱们项家绝对容不下你这样心狠手辣的毒妇。”他下定了决心,沉沉道,“来人,取了笔墨来!我会给你备下一封出妻书,只是乃念孩子们在外的名声,我暂且不把出妻书公诸于从,倘若日后你再有不端之行,我必会毫不留情将你撵出府去。”他顿一顿,又道,“从今日起,在这府里,你再不是我的大夫人!”
已经不知是怎样返回的长春院,只觉得每踏出一步,都是虚虚软软地无力,眼前遍处的昏昏暗暗看不真切方向,就连各路人面也是模糊不清,不知是人是鬼,是哭是笑,是怜是嘲。
项庭真扶着母亲跌跌撞撞地在炕上坐下后,外头郑妈妈手底下的一个小丫鬟秋莺,便哭哭啼啼地冲进来道:“都往死里打,他们都往死里打,郑妈妈只挨了三十板子,便受不住了……临去前,只说了一句,留得青山在。”
沈氏听闻郑妈妈竟惨死在杖刑之下,整个儿抖了一抖,那最后紧绷着的一根弦似乎也断裂了开来,再无以继。
项庭真强忍着心头的痛楚,握紧母亲的手道:“娘,留得青山在,是郑妈妈劝诫您的。”
沈氏的神情却慢慢平静了下来,眼里并没有波澜,她注视了女儿半晌,方轻轻道:“云杨在哪儿?我想见他,让他来。”
项庭真忙去把二哥哥寻了来,项云杨才进了屋门,沈氏便朝他招了招手,柔声道:“云杨我的儿,到娘跟前来。”
项云杨来到母亲身边,低低地唤了一声:“娘。”
沈氏满目慈爱地端详着亲儿,抬手心疼地抚上他血迹斑斑的额头,指尖颤抖不已,切切道:“伤有点重,蒋大夫那有他祖传的化淤消肿药,药效比什么都好,你回头去问他要,晓得了吗?”
项云杨点了点头。
沈氏拉着他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侧,唇边泛起一抹笑意:“娘把你叫来,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想跟你说说话。你能不能告诉娘,你为什么喜欢算卦?”
项云杨道:“小时候觉得,可以洞察先机。长大了,才发现里边大有学问。”
沈氏颔首微笑,道:“原来这对你来说,是一门大学问,你有你的志气,只可惜娘往日鼠目寸光,愚痴之人行愚痴之事,所以才落得如此下场。”
项云杨只是默然不语,神情间有几分哀伤。
沈氏爱怜地抚一抚儿子的鬓发,道:“你喜欢的事,只管去做罢,娘再也不阻止你了。”
项云杨泪盈于睫,哽声道:“多谢娘。”
沈氏把项庭真也拉了过来,让一儿一女都伴在自己身侧,她神情满足而欣慰,含泪笑道:“瞧瞧,上天待我不薄,我的儿子,我的女儿,都是这么好。”


 第六十章 夜雨

项庭真伏在母亲怀里,道:“娘,柳暗花明又一村,咱们一定会有翻身之机的。”
沈氏轻笑着,不再说话,只是面上露出了一丝疲倦来,便让儿女俩先出去,她自个儿好生歇息。
项庭真和项云杨兄妹俩才出了房门,来到廊下,便见白福家的率着几个管事媳妇气势汹汹地赶过来,看到项庭真他们,只是略略行了一礼,便道:“奴才奉老爷之命,前来接沈氏移居存芳阁,请三姑娘和二爷给个方便。”
项庭真听她竟把称呼改为了“沈氏”,怒意无可遏止地涌上心头,几欲开口斥责,旋即转念想到,白福家的原是一府总管的副手,规矩礼数素来是分分明明的,此时这般所为,必定是父亲的授意,即便有再多不满,与这些下人争执再多亦是无济于事。
只是母亲自嫁入项家后便一直居住在长春院,这座院落更似是母亲二十余载的回忆所在,再加之母亲连受打击,精气神已是极为低落,于此时命母亲移居别处,恐怕会加深对母亲的伤害。
思及此,项庭真便坚定了主意,站定在原处一动未动,冷声道:“据我所知,长春院在我娘二十年前进门之初,曾经过修葺,这修葺的用度全数由我娘的嫁妆支出,并不曾动用公里的库银,所以当年老爷说过,长春院只属我娘一人所有。今日又何来让我娘移居别处之说?”
白福家的面上不由泛起一丝为难:“三姑娘,奴才等此番前来,乃是得了老爷之命,姑娘若是别有分说,恐怕还是得问准老爷方妥。”
项庭真沉一沉气,道:“我现下便前去寻爹爹说个明白,他一定不会让太太移居别处的,你们只管在外头候着,谁都不许惊扰太太!”
白福家的皱一皱眉,道:“奴才等人原只是听命行事,老爷只吩咐咱们接了沈氏到存芳阁,并没有二话,姑娘有再大的主意,恐怕亦是绕不过老爷去。此番倘若事有耽搁,老爷怪罪下来,咱们可是万万承担不起。眼下正值风口浪尖之时,姑娘还是莫要旁生事端为上。”
项庭真眼看她言行全不似往日的恭顺,已然明白这些个下人们最晓得跟红顶白,可又心知对方所言是实情,心头纵有万千怒意,亦只得先行压下,才想说话,身后的项云杨便静静开口道:“太太已经歇下,任凭是谁,都不能前去打扰她。”
白福家的看了一眼项云杨,眼前这位正正经经的嫡出二爷,却从来不曾端起主子架子教训下人,也是因着素来不甚受宠的缘故,当下也没有放在眼里,只朝身后的媳妇们一扬手,直刺刺便往院子里走去。没想项云杨竟高声喝令道:“通通给我站住!”
在场诸人均被这一声给惊住了,好几个胆子小的媳妇都吓得往后躲了躲。白福家的也怔住了,片刻方鼓起勇气道:“二爷,老爷之命不可违……”
“这儿是太太的长春院,是太太的地方,自然由太太作主!”项云杨面沉如水,提高了声浪,“是走是留,与旁人无关,全凭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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