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慧不禁想起在旻贤家门外听到的粗鲁对骂，和旻贤说的“床底铁箱子里藏着照片小鞋”的事，无风不起浪，不由信了几分。不过，她又转念一想，虽然旻贤爸爸以前寡情薄意，但他自己却深受其害，应该不至于重蹈覆辙吧？何况，他的笔记写得那么有思想有深刻有品格，文如其人，他怎么也不会像他爸那样啊！而且，他要是遗传他妈呢？
在钰慧心里，旻贤的父母，旻贤的家庭……这些外在的东西都不重要，她最重视最关心的是旻贤本人。她现在最想不通的是，旻贤到底对自己是什么感觉，为什么老是和“小白兔”纠缠不清？要是他真想脚踏两只船，两头哄骗才对，不会也不敢带她到回读班来找她；如果他和“小白兔”没什么，为什么两人动作神色那么亲密暧昧？难道现在大学里男女生交往都那么随便开放？
旻贤，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他对爱情到底持什么态度，原则是什么，底线又在哪里？
第 30 章
大年二十九，钰慧放假回家了。家里换了套真皮沙发，新添了个旋转式水晶酒柜，慧妈还自作主张地重新装修了她的房间，把原来的小床、写字台、书橱、衣柜，统统换成时髦的新式家具，说是去去高考落榜的晦气！ ……整个家里焕然一新，奢华得好像星级宾馆。那些家具可是去世的爷爷给她买的，陪伴她已经十年了！钰慧是个怀旧的人，向来喜欢简单净雅，与回读班相比，她现在反而更想回到那里，家里的布置让她心里堵得慌，很不适应。钰慧本就为旻贤和“小白兔”的事烦闷不已的心情变得更糟了。
半夜，钰慧躺在崭新的意大利橡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从傍晚下楼扔了一次垃圾开始，她就迫切盼望着旻贤的到来。明明赌气回家前没通知旻贤，可她还是忍不住隔一会儿就往窗外瞅瞅，可旻贤始终没有出现。
“小白兔”走了没有？这几天他俩都到哪儿玩了？一个是已经动心的少女，一个是意志不坚、对感情磨磨唧唧的男孩，每时每刻单独的朝夕相处……谁知道会不会擦出火花，出现更加亲密的举动？旻贤知不知道自己那天看到“小白兔”坐在自行车后座，亲热地揽着他的腰，有多么难过？！钰慧想到这里又睡不着了，双手轻颤着再次撩开了卧室的窗帘。
这一次，她没有失望。
窗户对面的路灯下，旻贤一人一车，正静静地站在那里，那张俊雅清秀的脸庞朝着她的方向微微抬起，黑色羽绒服在昏黄朦胧的灯光里晕染开来，像是要融进夜色里。钰慧在看到旻贤的那一刻，还以为自己因为思念太切出现了幻觉。
冬夜时分，寒气袭人，远处不时传来一两声汽车喇叭声。旻贤叹了口气，就在他搓搓手跺跺脚，似乎要转身离去的时候，钰慧忽然反映过来，匆匆跑出房门，瞥一眼父母黑黑的卧室，蹑手蹑脚奔到楼下。
“旻贤。”她强压住激动的心情，小声叫了句。
旻贤停住脚步，惊喜地走到她面前：“你放假了！”他的脸红红的，嘴里呼出一股淡淡的酒气。
“啊……欠！你喝酒了？”一阵冷风吹来，钰慧打个喷嚏，哆嗦一下，才发现自己只穿了身睡衣。
“快进地下室，里面应该有暖气！”旻贤赶紧拥着她走到地下室一个比较暖和黑暗的角落，拉开羽绒服，一下把她裹进怀里。熟悉的书香和陌生的男性气息让钰慧脸红心跳，意乱情迷。她挣扎着用手推了推旻贤坚硬的胸膛。旻贤低笑一声，没有松开手，反而裹得更紧了。
“别……让人看见不好。”钰慧气息不稳地说。
“不会，都两点多了，谁像你，半夜不睡觉跑出来挨冻？”旻贤揶揄着，声音有些嘶哑，微微急促地低喘着。
“还是不要了，万一有人呢。”钰慧面红耳赤地用手抵在旻贤胸前，竭力拉开点距离：“你怎么喝酒了？‘小白兔’走了吗？”
“早走了。她就待了三天。”
“你们，这三天玩得好吗？一直单独在一起吧？”钰慧到底忍不住问了出来。
“怎么会单独在一起呢？我又不是她男朋友，总归不方便。我找了颜君陪她，三个人一起玩的，晚上她睡在颜君家里。”旻贤低语着，促狭宠溺地看着她笑，像看一个赌气的孩子：“吃醋啦？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会和她保持距离的。”
钰慧气消了一大半，想想还是不放心：“那你为什么带她到回读班找我，还让她坐你自行车后面，揽着你的腰。”
“她揽我的腰了吗？我怎么没注意？她也不一定是故意的。我带她去找你，是因为她帮过我不少忙，上次我去找你没钱买车票，还是她借的钱。她总听我提起你，对你很好奇，这次放假过来玩想顺便看看你，认识一下。我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就答应了，没想到你那么介意。事先告诉你一声就好了。再说，你也见到她了，她是一个很俗的女生，我同她根本不会有共同语言，怎么会喜欢她呢？”
钰慧不好意思地沉默了，本以为来理直气壮的，结果好像是自己在耍小孩脾气，无理取闹似的。
“我头有些晕……今晚和初中的那帮哥们喝酒去了……他们都带了女朋友，很甜蜜很幸福……我想你了……”旻贤紧紧搂着她，把头埋在她颈窝里，喃喃低语。
钰慧的心变得柔软无比，轻轻拥抱着他，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想：初中的哥们？有没有颜君说的那个家里开小旅馆，里面‘鸡啦鸭啦’什么都有的小混混？正胡思乱想着，旻贤的一只手突然伸进了她的睡衣里，向着她的××摸去，钰慧触电一般浑身酥麻。
“不要！”钰慧在衣服外面按住旻贤蠢蠢欲动的手指，脸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我、我要回家了，我怕我妈找我，她突然醒了……”
钰慧紧张得语无伦次，旻贤仿佛一下醒过酒来：“对不起，我……”他讪讪地停下，抽出手来，像个犯错的孩子。
“我回去了。”钰慧低着头不敢看旻贤，飞快地嘟囔了句，心脏狂跳着跑回家里。
第 31 章
是谁遗落了浮云记下的花事？
是谁葬送了青绿曼妙的琴音？
你轻轻挥挥衣袖，蚀骨销魂的迷香侵入我的四肢百骸，
我被诱进一个又一个精巧黏腻的迷局。
青春
就这样
镶嵌在人生最美好的年华锦缎上，曝晒在残酷冰冷的日光下，
空中飞舞着风信子的碎屑，天堂传来幻灭的鼓音。
而初恋
就像午夜盛放的昙花，
绚烂不过转瞬间。
大年初一一大早，钰慧被慧妈拉着左邻右舍、亲朋好友四处拜年。
晨雾浓得化不开，像要把整个小城都浸泡在里面，仅仅几步之遥……熟人也会容颜模糊，你看不清我、我也看不清你，只有听腻的吉祥话，鞭炮样一阵阵噼里啪啦炸开在耳边。
中午，慧爸在本市有名的“凤栖阁”订了位置，向家男女老少十几口人凑到一起新年聚餐。钰慧一家作东，自然到得最早。在“凤栖阁”门前，钰慧意外碰到了同样来吃饭的颜君。两人互相拜年问好后，颜君因为家人也没来齐，又开始嘚啵嘚嘚啵嘚地打开了话匣子。
“……蒋旻贤这臭小子真行，进大学还不到半年就泡到一妞！幸好我没跟他重新好上，要不非炸了不可！哈哈！还跟你重名呢！……巴巴地追到家来了，他家里没地方，领我家去住了。那女孩特‘恶心’，岁数一大把了，喜欢人家叫她什么‘小白兔’！我一看就知道是蒋旻贤女朋友，他还不好意思，死活不承认！哼，不是女朋友，能在他面前娇成那样？一出门就让蒋旻贤给她提着那个巴掌大的小包，自己又不是没手没脚！吃饭的时候，还当着我的面给蒋旻贤夹菜喂饭！矮油，我的娘哟，亏得蒋旻贤吃得下去！整天热情得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在我家整整住了三天，幸好我只陪了半天，不然把我腻歪死……”
“你只陪他俩玩了半天？”钰慧心里一沉，旻贤明明说颜君一直陪着的。
“当然啦！人家小情人亲亲热热的，我看着难过，夹在中间干什么，当电灯泡呀！嘿嘿！”
浓雾渐渐散去，白寥寥的日光从天空里僵硬地打下来。颜君的声音钰慧耳边心里反复回响，异常刺耳。冬天凛冽的北风吸入体内，像一根根细小但异常锐利的钢针在她的毛细血管上刺着。心里那根早已摇摇欲灭，在年三十凌晨重新燃亮的蜡烛，现在被冷风一吹，晃晃悠悠，似乎又要熄灭了。
第 32 章
大年初五，回读班开学。钰慧气旻贤撒谎，没去找他，旻贤自那天半夜和钰慧一番温存之后，也没再出现过，两人再次没见面告别就分开了。钰慧心里闷闷的，好几天提不起精神来。
正月十六，钰慧收到了旻贤新学期的第一封信：“小慧，过年在家开心吗？我初二就回校了；没能和你多见几次，真的很遗憾也很抱歉……老头子一直不肯拖着拆迁，结果大年初一被几个光头、刺青的流氓混混用粪便污血把房门、墙壁泼得一塌糊涂，……其实老头子已经在郊区找好房子了，本打算年后再住，这样一闹，只能马上搬了。新房子在二楼，比原来的房子小，那个女人（老头子的小老婆）说什么家里现在手头紧，本来说好的下学期的生活费不给了，还在厨房的地上给我铺了张破席，说我以后回家就住那里！厨房窗户呼呼漏风，被子比纸还薄！睡在马路边的乞丐不过如此！他们把我当什么了？！我一听就炸了，当场把门一摔，连夜坐车回学校了……校园里没什么人，冷冷清清的。可一想到你，我心里依然温暖。这么长时间了，不管别人怎样，你都一直支持我、关心我。你是最关心我对我最好的人，是我的精神支柱，我非常想你……这几天我努力静下心来读书学习，以前用功的感觉回来了。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努力进取！”
原来过年时旻贤家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