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舒重重地叹了口气，却又轻声言道：“大哥，曹乐泰最擅长欺骗，他为人阴险、不得不防；所有你看到的，也许都只是表象，仅凭几句话就断言他对你的感情，未免太武断了些。当初他也答应过我，会好好照顾你、不会再回来找许大帅的麻烦、更不会再为非作歹，但是现在呢、他又做些什么呢？”
楚云德听了兄弟这些话，似是有些不痛快，“所以说，我过得很好，小乐已经是在竭尽全力地照顾我了，我能确定，他会变成一个好人。”
“好人？”楚云舒禁不住冷笑，“好人会和日本鬼子在一起、好人会去当汉奸？！”
汉奸！听到这两个字，楚云德立时变得相当激动，他站起身对自己的兄弟吼道：“小乐才不是汉奸！”
这一声，将大厅内所有人的眼光都吸引过来，包括正朝休息区走来的许大帅，和尚在回旋楼梯附近的野神组合与曹乐泰三人。
“神山先生，一直跟在曹君身边的那个男人在吼什么？”中野浩志用日语低声地询问身边的神山。
神山代辅反应了一下，同样用日语回答道：“中野将军，那个男人在辩解说曹君不会成为‘汉奸’。”
中野浩志皱皱眉，“什么叫‘汉奸’。”
神山代辅解释道：“就是那些被认为是背叛了自己的国家与民族，投靠外敌的人。”
中野浩志笑了笑，说道：“真是标准的解释，”随即又走到曹乐泰跟前，用日语问道：“曹くんが可能になると漢奸？”
曹乐泰转头看向神山代辅。
神山代辅翻译道：“中野将军在问你，是否会成为汉奸？”
曹乐泰闻言，一副听到了一个十分好笑的笑话一样的表情，“神山先生，您说呢？”
神山代辅道：“我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我们在半路截获了你们这艘偷渡的船只，按道理说，你肯投靠我们，只能算是妥协。你究竟是会背叛自己的国家、还是会背叛我们，这的确是个很有意思的问题。”
“我只忠于自己。”曹乐泰坦诚地回答道。
神山代辅露出了不明意味的笑容，“看来，您还真不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家伙呢。”
曹乐泰道：“一开始就表现得很值得信赖的家伙，其实是很危险的，神山先生。我说我会忠于自己，是因为我认为，我一定会成为中野将军和神山先生的朋友。”
神山代辅看了看曹乐泰，随即将他的原话一字不差地翻译给了中野浩志。
休息区那边，楚家兄弟的谈话不欢而散。楚云德怒气冲冲地向曹乐泰这边走过来；而楚云舒则一个人被甩在后面，担心地望着大哥的背影。
“怎么，兄弟俩这么久没见面、一见面却吵架？”许大帅笑着走过来。
楚云舒一脸失望地言道：“以前大哥从来不会这样对我说话……曹乐泰这个混蛋、不知给大哥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我以前那个忠厚的大哥变成这样！”
许大帅不屑地哼了一声，“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罢了。云舒你这么心疼楚云德，可是会让本帅吃醋的。”
楚云舒瞥了许大帅一眼，“你也别在这里说风凉话，今天我们的这场婚礼绝对不简单。突然之间发生这么多事情，我感觉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许昌之，你之后必须要一五一十地向我解释清楚！”
☆、第一百零六章 计划
“是、是。之后我们洞房的时候，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许大帅推着楚云舒的肩，笑得十分敷衍。
楚云舒脸上一红，“别跟我插科打诨，我跟你说的是正经事儿。”
“是、是，我知道。”许大帅依旧答应得很随意。
蔡副官仍在回旋楼梯处，目送野神组合离开，便欲转身回到许大帅身边。正在此时，曹乐泰却将他叫住，“蔡副官，可有时间聊聊天么？”
蔡副官回过头，礼貌地笑道：“抱歉，和您这种人聊天，实在浪费鄙人的生命。”
曹乐泰的脸色毫无变化，表情未见半分不悦，“原来如此，副官大人您还真称得上是一条忠犬。”
“你说什么？”蔡副官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难得一见的怒意。
曹乐泰歪着头，似乎笑得更加开心，“我说，您是许大帅身边一条忠实的狗，有错么？”
蔡副官终于收起脸上一成不变的睿智笑容，他迈步走到曹乐泰的跟前，单手扯住这只狐狸的衣襟，“曹会长，请您不要忘记，您现在是一名在逃犯，如果我用枪崩了你的话，我想大帅一定会很开心的。您的嚣张，也只是到刚才那一刻为止了。”
曹乐泰抬手攥住蔡副官扯住自己衣襟的手，“如果您真的想一辈子屈居于许大帅之下，开枪的事，您请自便。”
话音既落，蔡副官拔出腰间的勃朗宁，就要扣动扳机，“曹会长，请您去死吧。”
一旁的楚云徳急忙冲上来，“停手，难道你想在我兄弟和许大帅的婚礼上杀人么？！”
蔡副官冷冷地瞥了楚云徳一眼，“走开，这儿没你插嘴的份儿！”
曹乐泰亦扭头对他言道：“云德，不必阻拦，我本就是许大帅口中的逃犯，被他定下死罪，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蔡副官如果要选择将我杀死来讨许大帅欢心的话，这也是人家的自由。”
“曹乐泰，你话中有话。”蔡副官用枪口抵住这只狐狸的脑袋，“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你究竟要说什么？”
曹乐泰的嘴角微微一扬，“副官大人感兴趣的话，我们何不借一步说话？”
蔡副官面色一沉，举起的勃朗宁缓缓放下，拽住曹乐泰衣襟的手也慢慢松开。
曹乐泰打了一个“请”的手势，“那么、蔡副官，请吧。”
蔡副官犹豫了一阵，便跟着曹乐泰、楚云徳两人出了大厅。
而正在忙于应酬宾客和敷衍楚云舒的许大帅回头一瞥，正巧看见了这一幕。
帅府的会客室，这里曾是曹乐泰偷袭许大帅的地方。
“如果在这里杀了你的话，相信一定不会影响外面大帅的婚礼。”蔡副官重新举起了枪。
曹乐泰笑着摊开手掌，“我说过了，开枪的事，您请自便。不过既然我们都已经来到这里，就说明您已经掉入到曹某的圈套里了。怎么样，蔡副官？您可以稀里糊涂地将我杀掉、也可以活得明白些。”
蔡副官的眼神静如深潭，“狐狸，不要用你擅长的花言巧语在这里蛊惑我，你觉得我会上当么？”
曹乐泰咧开嘴角、邪邪一笑，“那就请您开枪吧。”
“砰！”子弹从柯尔特枪中飞出来，大厅内，许大帅怀抱着楚云舒，右手握枪、一发便打中了摆在三米之外香槟酒瓶口上的软木塞，华丽的金色液体从酒瓶中喷涌而出。
“好、好！”“大帅好枪法！”“精彩至极！”围观的军阀、权贵纷纷鼓掌，对许大帅精准的枪法赞不绝口。
“我说你、开个酒瓶而已，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么？”楚云舒斜眼瞥着那个搂着自己、一脸得意的男人。
许大帅笑嘻嘻地说道：“这瓶是我们的交杯酒，我考虑了很久，才想到这样一个精彩的开酒方式，你看看两边的宾客们，都在为我们鼓掌和祝福，而这样的幸福，就是我想给你的。”如果安静的日子还能够继续很久很久，我一定可以给你多到永远也数不清的幸福。
“云舒，我爱你。”
许大帅将香槟分别斟在两只高脚杯中，说出了自己这辈子最重要的话。
楚云舒端起其中一只杯子，低着头，令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么相信这句话。
两臂相交环绕，彼此饮下这杯厮守终生的承诺。
问：这是爱情么？
答：也许吧。。。。。。
“于是，您如此忠心耿耿、侍奉左右的许大帅，只是把您当做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会客厅内，曹乐泰微笑地瞥着地上那堆青花瓷瓶的碎片，不屑地说道：“美其名言，您是他的剑，说白了，还就不是他许昌之一个任意摆布的棋子？”
蔡副官的枪法并非不精准，打向曹乐泰的那一枪，是他故意射偏的，“身为副官，我能做的只有绝对服从。”
“难道您从来就没意识到，所谓的忠诚才是您真正的绊脚石？”曹乐泰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蔡副官，如果不是因为您的忠诚，那一次只要我们联手，许大帅将必死无疑，许氏军阀早已是您的囊中之物。而您却为了您自以为是的忠诚，放弃了这么好的机会，蔡副官，屈居人下，您的甘愿么、您真的不曾后悔过？！”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会客室内的气氛有些压抑。良久，蔡副官终于开口，轻声问道：“你真能有可靠的办法，让我放手做一把不是像上次那样、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曹乐泰习惯性地将手伸进怀中，他摸出一支雪茄，放在鼻下闻了闻，“如果您的回答是您已经做好了觉悟，那么我曹某人的回答也自然是肯定的。”
“觉悟么。。。。。。”蔡副官沉思片刻，然后坚定地回答道：“我已经做好了。”
“好！”曹乐泰将雪茄重新放回衣中的口袋里，两只手掌连拍了三下，“有您这句话，我们的计划行使起来，就顺利多了。”
蔡副官言道：“不过，此事关系重大，今晚我们还要详细商谈一番。”
曹乐泰道：“我会在锦鼓街、楚家的老宅院等您，我相信，您是一个守约的人。”
蔡副官道：“你们两人现在可以走了。如无必要，日后还是尽量少出现在许大帅的眼前，不要以为那两个日本人可以罩得住你。”
“我自己的事、曹某人自有分寸，就不用劳烦副官大人费心了。。。。。。或者，再过段时间我就该改口称您蔡大帅了？”曹乐泰嘴边噙着不明意味的笑，他拉住身旁的楚云徳，道：“打扰许久、我们这就告辞。”
楚云徳握着那只拉住自己的手，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只手的颤抖和手上逐渐渗出的冷汗。
随即，蔡副官皱了皱眉头，道声：“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