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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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我们-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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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哪里吃饭成了问题。

──显然,两个超过一米八的大男人端坐在西餐厅里,旁边站著拉小夜曲的小提琴手,对著桌子中间的一丛玫瑰花切蜗牛,是一个很诡异的场景;然而打遍附近五条街无敌手的流氓头头和大学老师、在站博士後一起坐在体育场前广场大排挡舔著手指吃麻辣小龙虾,──也不是很合时宜。

宋源想破脑袋,最後决定折中,找了一家挺有名的满族菜馆,如今满清时代虽然过去了,但皇家御膳算是传下来了。宋源记得当初拿到手的,苏致信的履历上面写著,苏致信是满族人,在这里吃饭,应该对他的胃口。

果然,晚上七点整,当苏致信踏进小雅间,和宋源两个假惺惺的客气一番之後,就拿起菜单,非常熟门熟路的点起了菜。

两个凉菜,鹿筋冻和脆骨冻;又点了五个热菜,琉璃茄子、稣皮虾、鹿肉口蘑、黑豆白菜、御宴肘子;汤是有名的黄坛子;甜品点的是地道的豌豆黄。连旁边的女招待都凑趣说:“一看先生就是内行。”

苏内行心情好像很好,放下菜谱,对宋源笑笑,从公文包里掏出两瓶酒,居然是八四年的西凤酒。西凤酒现在不怎麽出名,但八四年时,西凤酒被评为“国家名酒”,那一年出的西凤,特别的甘甜淳厚。

苏致信把酒瓶放在桌上,问:“喝过这酒吗?”

宋源赶紧毕恭毕敬的答:“没喝过。”说完都想抽自己一嘴巴,──我怕个什麽劲啊?怎麽跟他说话都这麽低声下气的啊!

苏致信笑,“你好象很怕我?”

宋源打哈哈:“看您说的哪儿的话。”妈的我干吗要对他用敬语啊?又咬牙切齿。

苏致信看著宋源的脸一会儿工夫变了三变,也不多说什麽,只拿起其中一瓶酒,把酒瓶打开,说:“来,先喝三杯。”


16

说完就拿过酒盅倒酒,那酒藏了二十多年,显出一种淡淡的,琉璃一样透明的黄色,浓稠酒液的挂在玻璃杯壁上,典雅的醇香味扑鼻而来。西凤酒和别的酒不同,不属於传统白酒清香型、浓香型、酱香型、米香型的任何香型,它有自己的独特的凤香型。

宋源年纪虽小,但黑社会人士嘛,自小便在烟酒里泡大的,一闻这味道,就知道不俗,端起杯子,两个人碰杯,都是一饮而尽,照了照杯底。

宋源一看苏致信喝酒那个架势,就知道遇上对手了,本来还打算灌醉了苏副教授,看看这“医”冠禽兽醉了以後丢人现眼的样子,也好以後打趣人家,结果只这一杯之後,立时就有几分不好的预感,看来这以後被打趣的,八成是自己了。

北方人上了酒桌,一向是先要连干三杯,饶是这酒绵甜醇厚,不上头,但一则确实度数高,二则藏的时间久了,後劲非常大,酒精度足足五十五度的白酒,三杯下肚,宋源还是觉得脑子里微微的晃了一晃。

两个人一共六盅酒喝完,下去了大半瓶,宋源赶紧夹了块鹿肉垫垫肚子,这样空腹喝酒,怕是撑不了多大会儿便要醉了,他可不想第一次和苏致信一起吃饭就以自己撒酒疯告终,──当然,他也不确定自己醉了以後到底撒不撒酒疯,因为他一直不曾酗酒,凡喝酒,必控制著量,至今未曾真正的醉过。

不过今天可就说不准了,和苏致信一起喝酒,居然觉得充满了不确定性,偶然想起一句话来,就叫做舍命陪君子。不过可惜,被陪的这位,实在不怎麽君子。

喝了酒,两个人开始熟络了起来,苏致信点的菜非常地道,每道都很可口,宋源吃的舌头都快吞进去了;二十多年的西凤酒,又是异常醇香芬芳,清而不淡,浓而不豔,喝到嘴里,当真是回味无穷。

苏老师喝的多了,话也多了,直感慨:“宋老六那老头,儿子居然这麽大了。”

宋源问:“你真的认识我家老头?”

苏致信喝酒,又夹菜,不紧不慢:“算是认识吧。”

宋源是个有眼力价的,见他不愿多说,当下也不再多问,只敬酒,要谢谢苏致信的救命之恩。

苏致信捂住杯子,说:“这酒我不能喝。”

宋源奇怪:“为什麽不能喝?”

苏致信笑笑:“我这事办的不地道,那天其实是故意折腾你,你苦头也没少吃吧?”

宋源听了这话,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骂,打个哈哈混了过去,心里倒对苏致信又多了几分好感,只觉得这人敢做就敢当,倒是个有血性的男人。况且知道他是黑社会,却一点儿没把这当回事,只同一般人一样推杯换盏,吆五喝六的。

宋源一向在小老百姓面前横行霸道,被人怕惯了,偶然碰见一个不拿他当回事的人,居然觉得特别痛快,当真是人之初,性本贱。

宋源喝的多了,话也见多,说起了被苏致信整吐了的小易,苏致信哈哈大笑,说那个孩子倒有意思,改日欢迎来实验室找他玩儿,还说下回解剖的是人体的生殖器官,──“就是人鞭,解剖完了之後的人鞭,非常像鞭花,很有意思的哦~~~”

宋源正盛了一碗黄坛子喝,里面有几片鞭花,一听苏致信这话,险些也吐了,深刻体会到了小易的痛苦。

苏牛人大笑。

宋源苦著脸说:“大哥,我真服你了,你这样的人,难道真的是老师吗?”

苏致信歪歪脑袋,“怎麽?不像吗?”

“是不像。”

苏致信点点头,“不像就对了,我是教师,不是教书匠。”

宋源喝得有些晕忽忽的,没有听懂,只觉得苏致信两片嘴唇一开一合,分外的红。一时之间,心里怦怦直跳,额头上渗出汗来,──这酒果然是好酒,据说西凤酒有活血驱寒的功效,果真名不虚传呐!活血活的心跳加速,驱寒驱到浑身大汗。

宋源只觉得和苏致信喝酒格外痛快,苏致信不拿腔做调,喝起酒来也说粗口,一点没有知识分子身上酸丁腐儒的架子,喝酒也干脆,自己酒到杯干,却不强劝宋源,两个人喝酒,全凭自己高兴,倒比那劝来劝去,假模假式的酒局喝得酣畅。

苏致信酒量显然深不见底,两个人喝了一瓶半的时候,还是面不改色,脸上连一丝红晕都找不到,眼神犀利,夹菜的手指没有一丝颤抖。

宋源可喝的有些醉了,脑子越来越晕,开始控制不住的对著苏致信傻笑,没口子的叫哥, “哥!大哥!你就是我亲哥!亲哥哎!”

苏致信看著宋源,没有来由的又咽了一口口水。

这可不怪他变态,从第一次见他,他就觉得,这孩子,简直太象块点心了。

皮肤是淡金的奶油色,头发不很黑,反而是栗色的,非常像巧克力,丰润的嘴唇红红的,好像果冻。只要他垂著眼,不露出那有些野性阴狠的眸,闭上嘴,遮住那满口小兽般锋利的,白森森的牙齿,看上去还是很甜蜜,很──可口的一个美少年。


17

现在宋源喝得有些醉了,一双眼睛里,凶光尽敛,满满的竟是潋滟的水光,湿漉漉的黑眼珠,非常像刚洗过的,还带著水珠的葡萄;脸上红扑扑的,灯光之下,面颊的皮肤上有一层细细的小绒毛,简直是枝头上熟透了的,粉红粉红的大桃子。

苏致信突然感觉到很想吃甜的东西,挖了一大块豌豆黄送进嘴里,觉得不够,又叫了店员来,要了一碟枣泥栗子糕。

苏致信一边吃著甜食,一边奇怪,“我什麽时候这麽爱吃甜的东西了?”

***

宋源清醒的最後一个画面是,苏致信挖了一块栗子糕送到他嘴里,他张口吃了,饶是醉到找不著北,还是有几分惶恐,──他竟然亲手喂我啊!

那栗子糕非常细腻,也非常甜。

***

苏致信看著宋源含著半口还没来得及咽下的栗子糕,“扑通”一声歪在桌子上,伸手拍拍他的脸,不醒,再拍拍,这小子居然打起酣来了!

嘴里含著东西睡觉很危险,苏致信是学医的,自然懂得这个道理,可偏偏宋源是叫都叫不醒了,沈吟片刻,只得出去洗了个手,回来扳著宋源的下巴,捏开他的嘴,伸手将他嘴里的栗子糕掏出来。

宋源喝了酒,嘴里温度很高,一条柔软滑腻的舌头,乖乖的卧在嘴里,苏致信手指伸进去,坚硬的牙齿扫在他的指腹上,喝酒都没变色的脸,突然红了。他飞快的掏出那块栗子糕,用饭店里小湿毛巾擦了擦手指,洁癖的苏大法医,竟然没有想起来要再去洗手。

他见宋源睡的沈,想了想,自己掏了腰包结账,架起睡死的人,扔进一辆出租车里,说出了自己家的地址。

没办法,现在要从宋源嘴里问出他家的地址,基本已经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

苏致信以为宋源酒品好,喝醉了只是睡觉而已,──他可太小看宋源了!

宋源好像有感知似的,一进家门,就闹了起来,拉著苏致信没完没了的傻笑,“哥,哥,你!亲哥!”苏致信哭笑不得,嘴里胡乱应承著,动手就扒他衣服,宋源双手捂住胸部,做娇羞状:“死相!你想干吗啦~~~~”

苏致信额头上迸起数根青筋,怒瞪。

宋源哈哈大笑,“哥啊!啊哈哈哈~~~~~逗你玩儿!”

这扁毛小畜生!苏致信暗骂,沈著脸说了一个字:“脱!”

宋源特别听话,一件一件的脱了衣服,光著身子,盘腿坐在地板上又把衣服一件一件的叠起来,叠得还特别一丝不苟,叠完,摆成整齐的一摞。边叠著,边傻乎乎的继续笑。

苏致信看著这小王八蛋,觉得就算把自己一头黑发全剪下来,变成黑线贴在自己脸上,都不足以表达此刻心情之万一。

他架著宋源到浴室,放好水,把人扔进去,宋源见了水,更加欢实,劈里啪啦一通扑腾,苏致信浑身上下被他浇了个透湿,只得自己也扯了衣服,进到水里,草草给两个人都洗了洗,不知道为什麽,心里总觉得慌慌的,赶紧跨出浴盆,出去拿干净的睡衣。

宋源见他要出去,马上不依了,拉著苏致信的手,就是不松。苏致信简直要恼羞成怒,骂骂咧咧的挥开他,等拿了睡衣回来,竟然看见宋源可怜巴巴的靠著浴盆壁掉眼泪呢!

真是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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