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秋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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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国秋深-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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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予和将他打断:“不是什么!我已不要求你将她休去,不过想要陪着你,也不行吗?哪怕是为了大业,也不行吗?”
  周慕筠起身,却是转向主位上的父亲,凝了眸认真无比。
  “我不是不同意这婚事,我是不同意您称帝!”
  在场皆是默然,周沛遗未想到他会说出这话,倏地看向儿子,探究与愤怒并存。卫二小姐更是捂住了嘴掩饰惊讶。
  讶异尚未完,便又听得周慕筠道:“父亲,您亲手覆灭的前车之鉴,难道忘了吗?”
  周沛遗有一瞬顿住,复而拍桌,“孽子!为父怎会与那鞑子一样!”
  周慕筠并不退缩,“您如今已是总统,何苦再去抢那把椅子,这天下早已在您手中了不是吗?”
  周沛遗并未出声,座下的卫先生倒是开了口:“慕筠,你既也已知道左右都是你周家的江山,又何必阻止?”
  好一出避重就轻的诡辩。
  共和与帝制,何时竟可同日而语?若如此,彼时又何必与那南党合作,大可直捣东宫取而代之。如今反出协议,岂非至周家于背信弃义的大非之境地。
  良久,周慕筠直盯住昔日恩师,道:“老师素能看清形势,难道不曾发现,如今这世道,早已非昨日之景。西方列国的坚船利炮打到咱们的家门口来了,彼时朝廷无用,守着所谓祖宗基业作威作福,瑞沣亦非庸人,最终也只落得个困居紫禁城的结局。这足可见,帝制之腐朽落后,如今父亲顺利成为总统,依着共和之制,尽可大得人心重整山河,前程大好!何况我周家称王,名不正言不顺,何苦辗转做那遭人诟病之举?”
  周慕筠想到过他这番抛心置腹的言论并不会被父亲采纳,却依旧借着回答卫先生的话说了出来。
  那厢卫先生轻言轻语,却又将话题兜转回来,“慕筠若担心举事知名,大可放心。有我在,定无人能寻其诟病。”
  这便是所谓兼容隐世的大儒?周慕筠只觉这样的先生陌生至极,又或许,是他从未看清过权欲对人的诱惑。若有一种身份可使万民下跪俯首,这样的虚荣又有几人可以抵挡?
  本还希望在做劝说,不曾想,却叫周沛遗一句话堵住喉头,再不能言语。
  “我儿,我若不入主东宫。何以令我周家后代福被百世?”
  周慕筠不可置信,当真鬼迷了心窍!
  当此乱世,去他的福被百世之法!
作者有话要说:  学车狗终于攒满五千字发上来,小仙女们久等了,抱歉!

  ☆、杀戮

  周慕筠从书房出来,在清平斋门口遇上久也不见的三太太。脚步一顿,立在原处相视无语。
  金氏在门边立着,一如既往的忧郁安静,见他过来,小心翼翼地上前,“回来了?”
  周慕筠对这亲娘感情复杂,略点了点头道:“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
  金氏摇了摇头,拉他进了个拐角里,确定四下无人,才开口:“我这身份,同你走得太近叫人看见不好。”
  她说的是实话,这些年也是这般形同陌路,他其实很像她,以往不过忍耐罢了,今日却似有一股邪火哽在心口,僵硬的拂开她的手,冷声道:“有什么不好?你来就是提醒我你虽生了我却并不想同我有瓜葛,是这样吗?”
  金氏一怔,眼泪一下溢出来,扑簌簌往下掉,摇头哽咽,“不是,不是的……”
  周慕筠不是第一回见她落泪,童年以来所有的委屈尽数涌上心头,每一次,,每一次他看见她小心翼翼的模样都会狠狠一痛,清品斋同锦园不过一墙之隔,梅儿在时尚且每月去看望她几次,自己呢?有多少次深夜在门口徘徊却不敢入门,他连十三都比不上,这样又与她此刻有什么分别?
  他一刻没有忘记当年自己是在怎样一个夜晚被她交给另一个女人,洛阳的夜混杂着星光和月色,阒黑凉薄,那一夜他死里逃生却再不能叫她一声娘。他很敏感,醒来不过几次察言观色就晓得发生了什么,眼睛看着角落里的她,却对着床边欣喜若狂的二太太叫了声娘。
  那时她也在哭,年轻地不堪一击。
  十几年后,她依旧抓着他躲在暗处,仿佛他们的相见是罪,见不得人。
  周慕筠心火愈盛,狠狠闭了闭眼哑着声音道:“你若怕得罪别人,不如快些说,一会儿果真叫人见了,岂不麻烦。”
  金氏止住哭声,因他这句话头又垂下了几分,良久,还是道:“你媳妇,是不是快生了?”
  周慕筠看向她,缓缓点头。
  金氏又道:“我来找你,是想问问,你几时接她回来?你房里有别人,我猜想她或许不愿回来,若是这样,可需我去帮忙照料?”
  周慕筠听到她的意图,有一瞬沉默,还有一丝冲动。僵持了一会儿后,却还是直直越过她道:“不必了,你顾好自己便好。”
  有些事迫在眉睫,已不容闪失。
  这一日金氏未进门,却不曾想到下一日,清平斋便成了铜墙铁壁。
  鸿祚园的奴才堂而皇之守在门口,个个奉总统之命保护二少爷。
  周沛遗的手段强硬有效,手握重兵又冠冕堂皇,到七日后,已公然解散国会。
  底下非议众多,新党留下的旧臣更是无一例外全数被收缴议员证书,举国哗然。到十二月初,总统府秘书长卫淂奉在各地代表的配合下演了出投票大戏,推戴总统尽快称帝。云南等地民怨忿起,举旗自立。西方帝国在周家手里拿到的特权和土地远胜于彼时清廷当权。周沛遗视而不见,更有前朝李素,余衡词等旧臣拥立,声势比起东北那群满人遗老更加浩大。
  局势根本一触即发,才安稳不久的政权再次剑拔弩张。
  十三从外头回来时,正见到今日的报纸又如一片废纸被人狠狠丢在地上。
  书桌前的背影隐在烛光里,强撑着怒气没有声音。
  “二爷,宋家翻脸了。”
  周慕筠转过身,不过一时沉默,复又摆摆手靠在椅上道:“我猜到了,大抵,是借着护国军的名头想趁乱分一杯羹罢了。”
  十三点头,捡起报纸,白底黑字,“正是,宋系如今是宋庭黎作主,总统府的推戴书一经受理,宋家便联合护国军开始了讨伐,已经打下奉天了。”
  周慕筠舒出一口气,“只怕已经打到吉林了。”
  十三惊呼:“二爷您什么意思?”
  却见周慕筠眼光掠过地上的报纸,“你真当以为我不出门只是父亲在禁我的足吗?”
  十三不由道:“我不在的日子,发生了什么?”
  周慕筠舒了口气,指在桌面轻轻敲击,“这报纸,是周慕赢单为我造的。”接着一声冷笑,“这般怕我阻他的路,他倒是煞费苦心!”
  十三立刻想到,周沛遗这样坚定地想要称帝,最支持的,就是周慕赢。
  果听见周慕筠讽刺:“老子还还没登基呢,就想做太子了。”
  这时,书房门开,周慕桓进了门来,还背着学堂的书袋子。
  一脸肃穆,冷冷道:“在美国使馆边上的胡同里,十个人,排版印刷,每日只做一份报纸。”
  证实了周慕赢为了切断他仅有的消息,甚至不惜下血本做这荒唐事! 
  “总统尚未登基,大公子这样做,难道不嫌为时过早吗?”
  周慕筠没说话,四少爷挑挑眉笑了,“父亲一向看重二哥,大哥这回自然得早作打算了罢。毕竟如今二哥你比起大哥,只差一个子嗣而已。”
  这些,周慕筠自然明白。周慕赢敢趁着父亲对自己反对称帝的怒气擅自软禁清平斋,恐怕就要对梅儿和孩子下手了。
  十三心惊肉跳,便见二爷眸中狠厉再也瞒不住,沉下声音道:“老四,你明日早去接毓真回来,顺带,把融月送进园子。记得,只可让他们看见你将毓真接回来,不能叫他们发现融月。”
  周慕桓低低应了句“知道了”,退身出屋。
  十三问,“用不用通知贝勒爷和秀秀姑娘?”
  周慕筠摇摇头,“不用,她生产时,我会亲自去园子。”
  *
  融月被送进京郊梅园那日,老大夫过来把了脉,说来也巧,两个孕妇竟是差不多日子生产。
  碧蕤听了,温和道:“看样子,还得备上几个婆子,若不巧凑在同一日,可就手忙脚乱了。”
  融月抱着肚子抿嘴笑了,道:“若果真如此,自然先紧着少奶奶,咱们命贱,活不活全看老天爷安排了。”
  碧蕤看了眼面色淡然的子虚,笑着拍了拍嘴,“都怪我,嘴坏!明儿便去寻婆子来,姑娘放心吧,园子里也不是这样的待客之道的,怎么也不能叫您受了委屈不是。”
  子虚搁下杯子,茶汤微微倾洒出来,缓声道:“嘴上的便宜还是别占太多,酸溜溜的话说多了,别人也不能看高了你去。既然来了,自然不会亏待你,姑娘还是安心养胎吧。”
  话音落地,融月沉了脸将茶杯狠狠摔下地,摇晃着站起来,一手撑着腰,一手指向子虚,“你们夫妻二人不过拿我做挡箭牌,又高尚到哪里去?凭什么颐指气使高高在上?”
  子虚冷冷一笑,心里蓦地替她悲哀,“不过一笔交易,姑娘若害怕,当初便不该同意。既然同意了,便该信守诚诺。做生意,你比我更懂,不是吗?”
  融月咬紧了牙,眼里似要喷出火来,却最终不敢再顶嘴。子虚再不理会她,由着碧蕤搀扶回了房。
  碧蕤忍着笑说她,“瞧这小脾气,你同她较什么真?”
  子虚皱皱鼻子,摸摸肚子,“不是我,是他,是他不开心。”
  “真真怀了孕,自己也成了孩子。”
  二少奶奶这才意识到不好意思,偏要强词夺理,“风声紧,谁晓得什么时候这儿就同北京城一样了,我降住她,日后好管理。”
  碧蕤忍俊不禁,替她拉紧毛披风,孩子似的哄着,“得得,您说得都对,赶紧回屋罢,往日诊完脉恨不能趴下就睡,今儿这龙马精神不知道打哪儿来的?”
  子虚也不再犟嘴,乖乖进了屋打盹。
  碧蕤折回身,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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