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绝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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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绝之年-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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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007年的盛夏时节,我的生活过得一塌糊涂,感觉中就仿佛烧着一锅掺了众多杂物的黏糊粥,里面尽管沸腾着美味可口的成分但只因为过分的火候而变得又闷又糊又苦涩——再美好的回忆也被生活的本质披露得百无一是肮脏不堪。

夜晚降临华灯初上我独自一个人待在阳台上看学校外大街上车水马龙的喧嚣和猖獗,即使时至夜色这座城市亦会如同白昼一般张扬不减。

唉,该吃饭了还在那逞什么多愁善感的!开国喊叫道。

我急忙搬着凳子屁颠屁颠地抽身回来。

今儿是怎么个吃法,去餐厅还是去外面?我问道。

当然去外面,餐厅那叫饭吗,整一盆泔水!阿鉴道。

去外面就得翻墙。我说。

翻就翻呗差不多都三年了吧,轻车熟路信手拈来!开国说。

于是我们出公寓楼直奔围墙。从我们公寓楼门口到达围墙的这段路程里基本上有十五米远的一段是被整幢楼群严严实实的埋没着,据我个人时常从阳台上随口往下吐痰的经验来看,这段路程不宜紧贴着墙根行走。否则你冷不丁感觉什么东西啪嗒一声砸在你脑袋上还以为下雨了呢,这还算是幸运的,有更不幸的是你正挺身昂头张着嘴嘻嘻哈哈地跟人说着话万一一个不凑巧或者是很凑巧地突然一块粘稠液体落入你嘴中……不提也罢否则这顿饭又要省下了。

说起这件事我又不禁回想起高中时候跟我同桌的一个女生。那人生性十分灵巧身形也是万分的娇小,表面上看文静娴熟温柔可亲,但实际上落实到她的生活作风问题上则大有不正之嫌。学校一再强调不管是在教学楼还是在公寓楼严行禁止往窗外泼水倒垃圾吐痰之类的,那女生则视若惘闻不管不顾,几乎所有关于学校所规定的禁止的事情她通通都做过。晚自修的课外休息时间大家都被一阵闷热的天气折磨地痛不欲生,一个个低头哈腰的像被晒蔫的干草,这时候见她没精打采地端着盛满水的杯子就出门去,没过多久她便慌慌张张惊魂失措地跑回来,手里端的杯子空空如也。

我问她怎么了这是,让水给灌傻啦?

她不予理睬急忙坐下来定定情绪眼睛还不时的斜觑门口,好像预料到会有什么人能出乎意料地从门口出现一样。

我又问:你这是在等什么人么?

嘘!她做了个别让我出声的手势。

果然门口顿时出现了一个虎背熊腰人高马大的家伙。那人装束十分邋遢头发湿漉漉的好像刚洗过头一样,满脸的狼狈但掩饰不住他怒不可遏的冲动,我心里疑惑这小子是在跟谁较劲呢?又看看同桌不禁汗然,看她样子脸都吓得粉白粉白的。

难不成是来报杀父之仇的!我捣捣她肩膀取悦道。

紧接着便听到他的怒吼声:你们班长呢给我出来一下!

班长愣头愣脑的迷糊着撅哒撅哒就出去了。

大约一刻钟的时间班长安全地回来,我们看他四肢依然健在五官也没走形这才安心下来。只见他走到讲台上拍一拍黑板擦然后郑重地说:以后你们可别再楼下倒水了啊!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刚才那人一副衰相指不定是被谁用水浇过,这时候我想到的唯一的人就是同桌。我偷偷捏她胳膊一下说:又是你干的!

她满脸红扑扑的羞涩状,点点头多有懊悔之意叹道:以后再倒水的时候得多留心点儿。

那天晚上我们翻墙去了对面的小市场,那里尽是卖现成小吃小喝的摊点,我们在那里饱食一顿又翻墙越脊地爬回寝室一宿无话。

2。

不知从何时起学校突然心血来潮筹划着要举行什么运动会。此时我们的生活相当颓靡,脑子里几乎消失了时间上的观念,直到学校宣扬要举行这运动会我们才意识到时间已经进入了秋季——因为宣传栏里宣传的就是“秋季运动会即将隆重开幕”。

开国为了在小师妹心目中树立高大威猛之形象自然不放过这次大好机会,于是积极报名踊跃参加。开国所选的比赛项目是五千米长跑,可能全系就只他有胆量参加这个项目,其他人都害怕自己一旦体力不支很有可能会跑死在操场上,而开国则面对死亡毫不畏惧,大有“让死亡来得更胆怯一些吧”的恢弘气势,比起当年高尔基呼唤暴风雨的激烈有过之无不及,这可能就受到了爱情力量的支撑。

为了能在比赛中大获全胜,开国提前一个月进行强度的训练,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床跑步,整日不见人影,神出鬼没,晚上则时至半夜才迟迟回来,可谓真正意义上的早出晚归。据我们所知这段时间可能是开国大学四年生涯中最勤快的时段。勤快的是开国但遭殃的就是我们,晚上半夜里时常会在我们蒙蒙欲睡中猛然听到一种类似于牛喘粗气的声音,近一个月我们总是伴随这声音进入梦乡——我曾经接连三个晚上梦到过一头牛撑着鼻孔趴在我面前吹气。

如此以往开国坚持了一个月所付出的艰辛是有目共睹的,直到比赛的前一天晚上比赛选手们都去领取自己的牌号,开国去后发现名单上没有自己的名字,于是回来询问班长,结果班长一经查询后抱有歉意地说:真对不住你了当时提交名单的时候没有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你看这样行不行我让你当拉拉队的总队长,怎么样。开国听后立时两眼发黑瘫倒在地不省人事。班长见状心慌,于是匆匆忙忙把我们叫了过来,我们费不少的劲才将他抬回寝室,大家将躺在床上的开国团团围住你一句我一句地吵嚷着,担心开国会不会出什么问题,不料他突然硬挺挺地立起身子坐在那儿,我们的第一反应就是开国诈尸了!然后之听他近似于绝望地喊了一句:我的五千米呀!随后又软瘫下去不再有任何动静。

开国被这现实打击得近乎麻木,包括精神上的麻木当然也不排除身体上的麻木。整整一天的时间他不说一句话,默默无闻地为寝室打扫卫生,仿佛将痛苦转化为了力量和宽容勤勤恳恳地为我们贡献每一份爱心,打水扫地倒垃圾擦地板抹窗户整理被褥等等,做得细致入微有条不紊,事实证明这是开国最勤奋的一天。我们站在一边目瞪口呆,自然也没有胆量去干涉怕的是他很有可能会把我们一起给打扫了!当然这也不是空穴来风,有那么两次肖勇实在看不下去了借着开国端起垃圾箱的时候顺势去帮忙,说:来来开国让我来。此时开国心中显然是大不悦,那一股无处发泄的委屈与气氛憋闷在肚子里都快爆炸了,一见有人送上门来便怒目而视大叫不止:给老子滚一边去,皮痒了就告诉老子一声,老子的笤帚正闲着呢!

没过多久整个寝室焕然一新微尘不染。开国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却并不显自满自足,只见他毫不留情地往崭新的地板上啐一口唾沫丢一句:他妈的,上网去!用力摔一下门扬长而去不见踪影。

我们仔细研究他刚才说的那句话又往地板上瞅一眼那口痰心里想道:这回开国是真伤心了!

我们担心开国的愤怒仍未全然宣泄干净,当他走在路上的时候会把任何阻碍其前行的电线杆路灯之类的障碍物给废了,然后招引来几个巡警将其逮捕以破坏社会公共设施为由把他拘留个把月的。这个顾虑一直坚持到深夜十一点钟,十一点之前我们怀疑在他还没能到达网吧就已经被警车给拖走了,十一点之后我们抱着明天去一趟局子尽最大努力向警察叔叔求情以示悔改并将开国从铁窗里营救出来的打算诚惶诚恐地入睡。就在我们已经把觉睡得不省人事的某个时刻突然被惊天动地的咣当一声踹门所惊醒,当时我们还以为地震了,肖勇忙下床亮开灯,朦胧中看到一条腿从门口探进来,断然确定就是这条腿把我们从睡梦中踹回现实中来的。我们毅然断定此腿并非等闲之腿,大半夜的居然敢踹我们的门,于是又想见识一下到底是谁的腿与此同时我们心中揣测有没有把他这条腿给废了的必要。紧接着狼籍不堪的开国就赫然出现在我们面前。

出什么事情了?阿鉴揉揉眼睛问。

只见开国咕咚咕咚地灌了一杯子水,便说:妈的没去上网,去操场打了会篮球。

一直打到现在吗?我难以置信问道。

嗯。他点点头。

那晚饭呢?我又问。

晚饭个屁,谁还有心思考虑那没用的玩意儿。他拍案大叫。

我们震撼良久,想这人的潜在动力到底能达到什么程度才是个极限呢。一天都没进食了都还能打篮球打到现在。我们一度认为他已经把毕生的精力都耗尽了。岂料几分钟后他翻身上床又气势凶猛热情奔放地连做了七十个俯卧撑,将床板挤压地吱呀作响,那声音好似在做爱。后来开国终于体力不支倒头呼呼睡去。

那天晚上开国睡得颇为安静,相信人在被迫无奈的愤怒过后总会沉寂下来的。


3。
开国不能在小师妹面前显威就只能给小师妹助威——小师妹也参加了一个项目,至于是什么项目我们都不甚了然,但是看着小师妹的身板应该和跑步跳远举重扔铅球之类无缘。

这时候我才恍然大悟,原来运动会是本校与隔壁女院合力举办的。

对于学校举行什么运动会文艺会讨论会之类的东西我一概不予理会,所谓的不感兴趣就是如此。如今又知道有个女院要掺合进来更让我不屑一顾。

我们打算运动会那天结伙去登山,至于这个臆想是如何而来的要归结到肖勇的一本叫做《世界顶级攀登者》的杂志上。因为一本过时的杂志致使肖勇内心澎湃,并大肆扬言这本杂志是他一度坚持着活下去的唯一支撑。我们难以置信一个人的生命竟然是被十几张破烂不堪的废纸所支持着,可见肖勇活得是何等乏味以及无聊。此时肖勇的理想是有朝一日能够登上珠穆朗玛峰,以偿“最高”之荣——这里的“荣”指的是虚荣。争取成为这世界上唯一一个独身攀上珠穆朗玛峰顶端的大三学生!这是肖勇近日来的伟大理想,我很疑惑这也能叫做理想。但众所周知这的确是理想,而且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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