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芳坐消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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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芳坐消歇-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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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殿,她一路回头巧笑,引领他下了丹墀,避开宫人耳目,福身低下颈子,“请万岁爷为奴才插簪。”
  邧人有这么个说法,在花朝节这日,男女定情,倘若女孩儿主动请爷们儿用花枝为自己插簪,那便表示以心相许的意味儿。
  皇帝倾眼看她良久,探手把牡丹□□她的发髻间,几乎不敢用力,似乎一不小心就把人给碰碎了。
  他提起她的手拉她起身靠近,手心里的一团子温热一瞬把他的膛子里填满,温扑扑冒着火苗,“为什么要这么吓唬朕?一扭头就走了。”
  她载着满头花香,唬得他头晕,“养心殿是万岁爷勤政,奴才当值的地方,万岁爷答应奴才……”
  “朕答应,”他接口道:“往后咱们公私分明,在养心殿,朕不想你。”
  她细碎的花剪儿下,浅埋两道弯月,两汪瞳水中月明低照,轻一点头,晃碎一池粼光,浇在他的心头,是真的,她答应说会喜欢他,在梦里说喜欢他都是真的。
  他御极十年,宠幸多般姿色,不懂爱情是这般滋味儿,使他一味追逐,又一味妥协,时而步步紧逼,时而缩手缩脚。
  他是皇帝,不该明知故犯钟情专情的忌讳,但他是皇帝,帝王的私心和权利准保他能打破常规,纵情于一人,人的一生应该是彻彻底底的求取,而不是将就。
  他的良苦用心没有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总算是得到了回应,钓着一只倔狼,她逐渐敛回了利爪尖牙,平伏了浑身竖立的毫毛,舔舐了自己的创伤痛苦,收起了龇牙咧嘴的凶狠,此时撑着一双温驯无害的眼眸,容他靠近抚摸。
  “尧尧,”皇帝含着她的名字,心眼儿里滚烫,“朕一时半会儿离不开你,暂时呆在御前,陪着朕。”
  他有他的顾虑,眼下国事繁重,他不忍让她栖身后宫,处于他的顾及之外,他也不愿掩饰自个儿对她的感情,把她置身暗处,那样难免对她不公平,只好把她看在身边,等忙完一阵,时机成熟,他会给她应得的名分。
  盛苡听出他语气中的愧疚,笑着摇了摇头道:“奴才值还没当够,万岁爷别嫌弃着赶奴才走。”
  她并非没过够官瘾,她不计较后宫的那起子名头位分,不是她不懂得自尊,甘愿活在暗角旮旯里,而是她深陷这段感情中再也拔不开脚儿,她有私心,倘若哪天帝心对她失了兴致,她跟他还是主奴,陪着他度过一整天的喜怒哀乐便已足够,至少这样,还在他的近前,足以日日见到他,而不是熬枯了灯油心神,念叨着从前的恩爱过活。
  等她到了年纪,他若烦她干脆,她便走得不再回头,她清楚自己的弱点,在跟他的对峙中一直处于被动,骨子里仅存的一星星儿尊严,迫得她不懂得挽留。
  “尧尧,”皇帝低吟着把她拥近,三两鸣虫的夜晚,她的名字,眉眼更加明晰可辨,她一直都这么通情达理,知他的心意,她呼吸合着花香迷醉了他的心神,再也无法抗拒。
  他捧起她的下巴,欺身压了上去,花粉被他撞落在她的唇瓣上,裹入一口甜蜜,他细细研磨,把她的不安颤动安抚,轻起开她的口齿,索取她的舌萼。
  盛苡被他抵在汉白玉石壁上,后背的汗湿逐渐被浸得微凉,一手撑在身后,龙形的壁雕狠狠扣入她的掌心,慢慢在她心头浮显昂首,她蜷舌躲避,他不依,撬开她的牙口,滚烫的气息瞬间将她淹没。
  皇帝空出一手扣紧她的腰柳压在胸前,她听着他灼灼的心跳,挑起舌尖与他回应,她想勇敢一次,坚持去喜欢他,去爱他,去相信她的过去,她的至亲和列祖列宗已经原谅她,即便不能,她会攒下无数沉重的罪业,那么她会用余生为自己祝祷,祝祷只活这一世,便遁于无形,不涉此后生生世世千百般的万道轮回。
  皇帝难以自制,几乎将她压制的窒气儿,她情迷意乱中瞥见养心殿檐角垂挂的铜铃,微风轻拂,音调庄重和婉,打在她的心头,不再是恐惧愧疚,而是无比的心安。
  他与她唇舌相抵,水□□融,半晌才放开她,抵在她的额头上喘息轻笑,模样有点傻,盛苡呼吸起伏不定,颤手拭去他额头上沾染的花粉,落手滑过他肩膀时,犹豫了下,慢慢张臂环住她的颈子,垂下眼睛,轻轻喊了声“万岁爷……”
  虫鸣登时在他脑子里放大了无数倍,摩擦着他的脑仁儿,皇帝有些哀怨地看着她,慢慢箍紧她的腰身,她还不清楚她这声儿起了什么样的效用,同时可怜了两个人。
  他凑近她的腮帮子,一路追到颌尖,一时动情没忍住,探进了她的脖窝儿里,她反应过来,不情不愿地扭着身子,他闷头把她的胳膊卡在肩头动弹不得。
  盛苡大急,又不敢大声言语,只低低抗拒道,“万岁爷,你松开……”
  这无意于更加倍了他的动作,居然用嘴解起她领间的盘扣,突得腹部一痛,有什么东西抵了上来,盛苡浑身冒刺,难受地紧,猛地抽出胳膊往下头扒拉过去,皇帝身子一僵,这才松开她。
  盛苡舒了口气,低头找了两眼,“万岁爷,是不是您带得那枚私印掉了?”
  皇帝的表情五彩缤纷,同时也醒过脑子,这人明显还不开窍,他过快图于进展了,主要是这块儿香肉太诱人,忍都忍不住,他尊重她的意愿,不想让她稀里糊涂的被他给蒙了,守得云开见月明,一切都可以慢慢来。
  拉过她摇头道:“没有,朕看了,还在荷包里装着,这是另外一枚。”
  她很明显是相信了,“奴才以为您的私章只有一个。”
  他凑近她,耐心道:“用途不一样,那是往纸上盖的,这个是往你身上戳的,用一次,你就是朕的人了。”
  她起初还懵着两眼,隔了会儿突地涨红了脸,摆头慌慌张张来回张望,福身告了个别,掂脚儿就逃。
  他一下就后悔了,话说得过于露骨,让她听明白了,一把将她捞回来困住,肃起面道:“还是那句话,朕不会勉强你。”
  盛苡放心松下身,揪着他的袖子,缓缓点头,听他突然扬声吆喝道:“来个人儿。”
  殿门前立马有人高声应嗻,小六子快脚儿跑下殿,低眉请个安。
  皇帝问他:“你瞧瞧她头上的牡丹是什么品种?”
  小六子抬头一看,那还能叫牡丹吗?可怜见儿的,被折腾地没剩下几瓣儿了,再一看花下那人,胭脂罐儿里浸泡过似的,脸色都羞成一株魏紫了,他心思一窜,跑出去老选,拉回来差点没哭出声儿,他们家万岁爷终于尝到甜头了。
  越发激动地道:“回万岁爷,是姚黄!”
  皇帝又问:“是哪个姚?”
  他忙答:“窈窕淑女的女,上上吉兆的兆。”
  皇帝道:“不再是了,接旨罢。”
  两人忙跪身接旨,听他道:“打今儿起,牡丹姚黄的品株,更名为尧黄,尧舜的尧。金六,回殿准备笔墨,朕待会子下旨。”
  小六子应嗻,赶着去了。盛苡心头大动,语调酸酸的:“万岁爷用不着为奴才……”
  皇帝握紧她的手,提她起身,“嘘……别拒绝,朕想这么做。”
  花前月下,人影双立,虫鸣绵绵,吟唱不绝。
作者有话要说:  

☆、如梦令

  
  进了五月,宫里有两件大事,一是木兰行围,其次是避暑事宜的预备工作。
  皇帝倚回靠背上,插起手指,沉思道:“前两年这个时候,一般都是启程先去行围,勾回头直接上热河行宫,今年宫里事物太多,朕估摸着脱不开身,怎么安排才好?”
  大殿空彻,无人应声,他凝神愁想,眉头越皱越深,倏地脑间一凉,一双手替他揉起太阳穴来,皇帝舒服地闭上眼睛道:“手怎么这么凉,回头朕让太医为你开两副温补的药。”
  平淡无情的话语传出,“万岁爷跑神儿了。”
  皇帝哼笑声,“是你先惹得朕。”
  调子仍然不改,“奴才是为了缓解政务。”
  还嘴硬,合着不是为了他,皇帝追随她的刻板,不再辩驳,问道:“尧尧,你说该怎么办?”
  她想都没想道:“万岁爷找军机大人们商量,奴才谨遵宫规,不敢理会政务。”这是实话,所谓在其位谋其职,宫人们伺候好主子就得了,特别是涉及朝纲政务的事情,主子们主动搭腔,奴才们听见了也只能当没听见,过过脑子,打个喷嚏就给忘了,不能也不敢存着。
  皇帝是个热燥的性子,一件事不能拖得太久,否则就提溜出来,反复不断地想,“现在什么时辰了,召见军机得等到明儿,别的话你不让朕在殿里说,朕只能跟你谈论这个,朕说了算,你但说无妨。”
  盛苡真怕他心思又跑到别的地方,又恐他一直惦记着彻夜不安眠,只能妥协想了阵子,低头问:“万岁爷木兰行围的目的是什么?还有,奴才听说御花园的蔷薇一朵都还没开。”
  皇帝答道:“木兰行围打猎在其次,主要还是操练军兵,校验技艺,巡查震慑和安抚蒙古那几个部落,巩固大……巩固咱们大邧的边防,朕还打算跟他们商议扩大今年的茶马互市,所以这趟朕不得不去。蔷薇?没开的话也正常,过了一个寒冬,天儿一直算不上热……”
  说着撑开眼,顿了顿道:“你的意思是,朕不必非得上北面不可?”
  盛苡手上的动作不停,巧妙地避开道:“奴才什么都没说。”
  皇帝偏过头道:“你看这样行不行,朕不去他们那儿,让他们过来,避暑的话,不成就在圆明园,横竖今年天儿也不热。省下这趟腿脚功夫,挤出时间,朕正好处理其他的事情?”
  她还是一腔排场话,“奴才做不了您的主意,万岁爷还是找军机大臣们合计罢,”一停又添了句,“再询问询问太后娘娘的意见。”
  话落,皇帝拉下她的一只手搭在肩头握住,低头吻了吻她的手背,他觉着她简直是个宝贝,思维能跟得上他的调度,他身边的女人该是这样,腹中有独到的见解,不浮华于虚表,等她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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