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兰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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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清兰沁-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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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甘情愿?”兰夕生眉开眼笑地问。
  “是。”
  兰家的名声虽不如风家的响亮,却也是大富大贵之家,即使当家兰隐菊与其夫人失踪了好几年,不过在兰夕生操持下,还是平稳地发展着。兰氏银号共有八家,全在杭州城内,人称“四巷四街”,除子规巷外,其余分别在果农巷、颜子巷、乌纱巷、天台街、孟阳街、柯叶街和苏子街。
  风清逸出身于商人之家,因父亲过世得早,对商场上的尔虞我诈、风云变幻竟是一窍不通,一切均要从头开始。银号中的先生见他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少年,更是怀了鄙薄轻视之心,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风清逸看在眼里,气在心底,本想得过且过,现在竟激起他好胜之心,誓要做出一番样子让那些人看看。是以早出晚归,几乎将全部心思放在银号上。
  “嬷嬷,哥哥在做什么啊?怎么几天都不见人影呢?”一场暴雨过后,天空显得格外明净,西湖也更加潋滟了。坐在窗边,兰沁向往地说道:“这个时候去玩,该多好啊!”
  “什么?”代嬷嬷没听到后半句,道,“不知道,也许是老爷吩咐了什么事吧,小如,你知道吗?小如!小如……”
  被代嬷嬷一叫,一旁撑着头睡觉的小如猛然惊醒,仓皇四顾,“谁?谁叫我?”
  “谁?我。”代嬷嬷又好气又好笑,小如是她的远房侄女,前些年探望她时与兰沁一见如故,兰沁非要留下小如,她表弟妹正愁于生计,当然巴不得如此,与兰沁是亦友亦仆。
  “姑姑,什么事啊?”她打了个呵欠。
  “你呀——”代嬷嬷整理着被褥,看着并排的两个枕头,不觉皱了皱眉,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哦,你们还不知道啊?前阵子我听兰山伯说过,好像是老太爷让风少爷管理银号去了。”
  “管理银号?”
  兰沁和代嬷嬷不由得重复了一遍,心思却各不一样。兰沁想的是风清逸年纪轻轻便担当重任,不禁又是骄傲又是得意。再想以后陪自己的时间少了,又有些闷闷不乐了。
  代嬷嬷却觉得兰夕生此举非比寻常,看了兰沁一眼,心道:“是个好主意呢。”
  兰沁突地凝神,听了一会儿,高兴地飞奔出去,留下代嬷嬷和小如两两相望,传达着一个讯息:少爷回来了!
  “哥哥。”兰沁欢快地喊道。
  “这么远就听到我的脚步声,可见你功力又进步不少。”笑着抱起只及胸口的兰沁,风清逸心情极好。
  “人家天天用功,是哥哥忙着公事,都不管沁儿了。”兰沁噘着小嘴不满地说。
  “呵呵,是我不对,那沁儿要罚我了?”捏了捏她的面颊,忍不住地又捏了一把。
  “哼,哥哥老欺负人家。”
  “唉,谁叫你长那么可爱。”他状似无可奈何地说。
  “咯咯咯,真的吗?”兰沁笑弯了眼。
  “我骗过你吗?”
  “没有。”搂着他的脖子,兰沁撒娇道:“哥哥,带我出去玩,好吗?”
  “好啊。”
  西湖依旧美得迷人。
  此时的风清逸已不是当前那个孤苦无依的懵懂稚子。银号中的事,他已渐入佳境,让那班先前怠慢他的人渐渐刮目相看。今日的例会上,他的提议,让爷爷连声夸好。想到此,他不禁有些飘忽得意。负手立于舟头,望着远山苍翠,心中一阵激动。
  看着风清逸白衣飘飘,风流俊雅,兰沁不知是沉迷于他的神仙样貌,还是陶醉于湖光山色之中,一时间忘乎所以,任小船作不系之舟,随意飘荡。轻轻掬起一捧清水,她缓缓吟道,“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兰舟这时已进入荷塘深处。
  风清逸返身坐于舟中,眉毛一挑,笑道:“沁儿真是聪明,可知‘莲’字何意?”
  “嗯……”歪着头,兰沁努力地想,“师傅说了,莲便是荷,又名芙蕖、菡萏。莲为花中君子,最是出游泥而不染……”
  滔滔不绝,兰沁把所学尽数说出,却见风清逸莞尔一笑,颇有些神秘地说:“丫头,你还小,大了就明白个中真意了。”
  “啊?”骨碌转着大眼,她实在不明白自己忘了什么。
  “沁儿,”越过她,风清逸注视着她身后一枝半开的白莲花,徐徐地道:“以后,咱俩一起的时间,别叫我哥哥。”
  “啊,那叫什么呢?”
  “逸!叫我逸!”收回目光,他定定地看着她。
  “逸?”一时改口,兰沁很不习惯。
  “对,就是这样,再叫一次。”他咧着嘴笑。
  “逸,逸。呵呵呵……逸!”兰沁越喊越顺口,越喊越大声。
  “哈哈哈……”风清逸笑看天上浮云。
  “咯咯咯……”兰沁不明就里,见风清逸那么开心,也逸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惊起一滩鸥鹭,天蓝蓝的,风轻轻的,水凉凉的。
  回到兰府,只见“乘风庭”中坐了几个人,都是不认识的,本想躲开的,不想看见兰夕生也在里面,只得差人送走兰沁,复来见面。
  “这位便是风公子吧?果然仪表非凡,人中龙凤。”其中一人恭维道。
  风清逸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笑脸相迎。
  兰夕生道:“逸儿,这几位是钱塘出了名的能工巧匠,大凡达官贵人家中的庭台楼榭均出自他们之手,端地是独具匠心,巧夺天功。”
  “这又如何?”
  “你看,家里占地颇广,屋宇甚少,特别是‘弄玉’那有一块诺大的空地,留着实在可惜,所以拟建‘鸣琴楼’和‘揽月轩’,以供你和沁儿居住。”
  “爷爷,有‘掬星’、‘弄月’不是足够了吗?”
  “这两座楼阁太小了,咱家虽只是中等人家,也不能让人觉得寒碜,是不是?”
  “是呀,风公子。恕我直言,贵府本来人丁稀薄,若加建两栋,不仅可显得紧凑些,看起来也没那么直接了。再在园中增加些花木、假山、小桥、流水,就更有柳暗花明之感了,岂不更好?”一人插嘴说。
  风清逸很想撕掉他谄媚的嘴脸,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冲动,转头问兰夕生:“这事沁儿知道吗?”
  “我想,她是不会说什么的。”
  不再言语,风清逸情绪有些低沉。
  闷闷不乐地回“弄玉阁”,见兰沁正在做画,风清逸便在一旁坐下,察觉到他心事重重,兰沁搁下画笔,爬到他身边坐着,问道:“哥哥,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没什么,沁儿,你画的是什么?”
  “你看,我画的是白天游湖的画。”兰沁羞涩地道,“可是你的样子老画不好,只画了个背影。”
  风清逸这才往桌上的画看去,果见一个白衣少年负手远眺的背影,寥寥几笔,略有些神韵。
  “为什么?”他皱眉。
  “我老是捉摸不到哥哥的神情,总是感觉很飘忽、变幻莫测的。”兰沁诉说着自己的困惑。
  “沁儿觉得我是这样的吗?”他有些气闷。
  点点头,兰沁脸上有一抹早熟的轻愁,“有时我老在想,哪一个才是我的哥哥呢?”
  “看着我。”风清逸命令她道,眼底有不容置喙的真情,“这就是我,记清楚了吗?”
  “呵呵,记清楚了。”回应他的是毫无诚府的笑。
  风清逸仰天无语,这个丫头片子还是太小,什么都不懂,“沁儿你忘了,没人的时候应该怎么叫我?”
  “哦,逸。”
  “呵呵!”他的心情好了不少。
  不知不觉,又过了几年,中秋。
  “每逢佳节倍思亲。”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兰夕生心中有无限愁怯,儿子、儿媳失踪十八年,一直音讯渺茫。现在他已到古稀之年,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只盼在死前能见着他们一面。可是现在,他不得不承认早已是阴阳两隔,想到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心中不禁备感凄凉。“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隐菊、纤尘,或许不久我们就要在泉下相见了。
  “爷爷,你有何心事?”风清逸一眼就看出了兰夕生在烦恼。
  兰夕生不答,愣了半晌才答非所问地说:“逸儿,你很好,很好。”
  他把兰家产业交给风清逸打理,一是想让兰沁在他走后有所依靠,为此解除他的后顾之忧;二是想借此让他无暇顾及报仇。不料这孩子在短短几年间将兰家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银号迅速发展,遍及江南各地,让前辈、同行惊叹不已。真不愧是苏州风怀古的后人——虎父无犬子啊!可是他少年得志,复仇之心更甚于当年,情形已渐渐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真不知当年的决定是对,还是错了?兰夕生以手抚额,不胜其扰,见月兔东移,觉得有些凉意,便起身道:“沁儿、逸儿,我有些累了,先回房歇着了,你们随意吧。”
  看到爷爷苍老的背影,兰沁轻拢黛眉道:“逸,爷爷自入秋以来,身体似乎不太好了,今天似乎更不比往常了。”
  风清逸经过几年商场历练,早炼得一双火眼金睛,哪会看不出兰夕生的心事,只是他沉稳持重,若兰夕生不说,他决计不会去揭他心中的伤疤。他心中已有种不祥的预感,经历过至亲生离死别的他,很清楚这种感觉。只是他强抑着不说,因为这会吓到兰沁,思及此,他握住兰沁的手笑道:“爷爷上了年纪,精神自是差些,你不必担心的。”
  “但愿如此。不过,我还是希望爷爷像以前一样不显老态,那样安心些。”
  “是哦,以后我老了,你还是像现在一样美。”
  “不正经。”兰沁啐他,顿时红了脸。
  “是了,这样才好。来,我舞一套剑法给你看,为我抚琴如何?”
  “嗯,好。”
  秋风轻起,带了几分薄凉,却不冷。风清逸身心合一,心随剑走,衣袂翩然,随着琴音忽快忽慢,时开时合,姿势美妙之极。舞至极处,只见一片寒光,可与明月争辉,分不出哪是人,哪是剑。一曲舞毕,凝神收剑,只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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