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风行 作者:潜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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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风行 作者:潜菠-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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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问:“你们怎么答的?”
  朱梅笑着,泪却掉下来:“他争着认罪,明明说好由我来认的。明明说好的。”
  二人争着认罪,以陈子敬之智,案情想必了解透彻。
  见她笑着流泪的模样,我难受得很:“有什么话要我带给王卓?”
  朱梅眼里闪烁些微温柔光芒:“他曾说,毂则异室,死则同|穴。但我只盼他好好的,莫再认罪。劳烦大人转告,朱梅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我沉重颔首。王卓说,毂则异室,死则同|穴。活着居室两不同,死后埋在一坟中。而朱梅说的那句,更重在死当长相思,她惟愿王卓活而自己死!
  王卓关在男牢。见到他时,他坐在乱草堆里,闭目靠在墙上。昨夜并未仔细瞧过他,如今一看,一番感慨。王卓算不得美男子,却是好一个潇洒男儿,眉间似落了四月阳光。
  我喊道:“王卓。”
  他睁眼,不若朱梅的忧郁。
  他道:“私奔是我提出的,朱梅是我带走的。”他说着,唇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不知为何,我信王卓的话。私奔一事,是王卓主导,而非朱梅。我仿佛能看见,王卓定下私奔,想法子与朱梅联络,说毂则异室死则同|穴时的刚决果断。
  我说:“我是来替朱梅传话的,她让我转告你。”我停了下,说,“虽你曾讲,毂则异室,死则同|穴。但我只盼你好好的,莫再认罪。朱梅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王卓却轻轻说:“谓予不信,有如皦日。”
  我的心惊跳起来,为了二人的情。朱梅盼王卓活,所以会脆弱。王卓更愿两人同进退,所以他无畏。王卓这句是毂则异室,死则同|穴的后一句,其意是,若你还不信,太阳在天上作证。王卓心意坚定,但求与朱梅共进退。然而他们都存了玉碎的念头,王卓说,生不同衾死同|穴。而朱梅决心一力担下罪责,保全王卓。王卓却不愿独活。二人竟都是以死相托!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
  我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出监牢。虽则陈子敬未表态,但他绝非草菅人命之人,更不会要二人以血祭礼法。可我讨厌这样的无力感,想帮忙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薄凉阳光重照身上,我一时茫然,不知何去何从。
作者有话要说:  毂则异室,死则同|穴。谓予不信,有如皦日——《诗经·王风·大车》
(这首诗,正适合私奔痴儿女)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苏武《留别妻》
(苏武留居匈奴十九年持节不屈,不过归来时,妻子已改嫁)
曾有人觉得逆风行不像女尊文,但逆风行的的确确是女尊文。俺说过,不会将男性冠以娇弱泪汪汪的形象,那是带着扭曲眼光看女子时的模样,不过是个颠倒过来的男尊。
没错,俺高举女权主义的大旗,一百年不会变
从三月初着手准备,到下旬开更。
文写得慢,日更有困难,我会尽力写。
谢谢你们一路相伴
愿更多人喜欢逆风行╭(╯3╰)╮

☆、破局(一)

  窗外飘着淅淅沥沥细雨,大堂院里的树随风摇摆,枯叶打着旋混入泥水中。满目萧瑟零落。
  两日时光,在众人忙碌身影中闪过。四处查探,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线索,仍未能发现沈大松的踪影。她去向不明。查平春县码头车行,她不曾在晚上乘坐过,船夫车夫也未见乔装可疑人士。沈大松并未借着车船离开平春县。不乘船坐车,单凭脚力,一日夜间走不了太远。衙役沿着平春县几条道查去,沿途茶寮饭馆客栈,都无人见过沈大松。
  从昨日开始下雨,雨天行路,走得慢且引人注目,衙役快马奔走数十里,仍未有收获。县尉因此疑心沈大松在平春县附近,并未走远。平春县附近破庙等少有人烟的屋子,却也不见她的踪迹。
  李达穿上蓑衣,戴了斗笠:“虽暂未寻到沈大松,但她若果真在平春附近,少不得回家刺探一二。我与县尉大人去布置暗桩,刑房便交由你们了。”说完便出了门。
  曲水郡来函过问命案查探一事,人人皆明太守的意图。陈子敬不予置否,更不曾因此向县尉衙役及刑房施压。众人却自危,更忙碌奔走。
  张蓉与我二人在房内继续审查文书宗卷。
  两天过去,命案无进展不说,陈子敬对朱梅王卓私奔一案态度也不明朗。除两人被押回那晚,陈子敬问了话,便再无动静。我翻查了堂审记录,未发现关于朱梅王卓的堂审过程。没有堂审记录,是没把记录放过来,还是根本未记呢?主簿那晚出现在中和堂,陈子敬传她去是做什么呢?如果不是做堂审笔录,又是为何?思来想去,陈子敬传她,大约是过问平春县素来的处置办法。
  张蓉似坐立不安,在位子上折腾了好一会:“早晨来时鞋袜浸湿,冷冰贴着好难受。”
  我搁下笔说:“张姊,班房应生了火盆,你可去那里烤烤。”
  张蓉未答,又折腾了一会,站起叹道:“不成,干坐着也不是办法。烤干了我就回,你先在刑房守着。”她撑着伞就出了门。
  刑房变得极安静,只闻窗外风雨声。我搁了笔,听着风声雨声入了神。
  私奔本就不常见,被抓回的不少,但由衙门抓人的极少。我套了张蓉的话,才确认私奔的后果处罚。张蓉说,平春县就曾发生过几起,寻回的,无钱无势的都被乡里宗族处死了。家里有些势力的,保住了人,却丢了一族的脸面,人人皆可轻贱。
  我能理解朱梅王卓私奔时存了玉碎念头的缘故。一旦被乡人捉回,朱梅的命难保,以王宝珠之势或可保住王卓。然而谁也未料到,竟被衙役捉了回来。平春无衙门审私奔的先例,谁都不知结果如何。因此朱梅盼一人承担,保全王卓。王卓心里清楚,朱梅无钱无势,凶多吉少,只愿两人共进退。
  然而案犯押着迟迟不审不判,不是陈子敬的审案风格。既不审,又不放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我琢磨不透。可中和堂不是随意能去的地方,我不能再突兀行事。
  一人影从窗前走过,闪身进了屋子。
  “只你一人在么?”来人是承发房书吏。
  我站起:“她们都外出公干去了,只我一人在。”
  她犹豫了下,抖了抖袖子,手从袖底伸了出来:“郡里来的公文,是加急件,你收好。”
  我绕到桌前接过:“多谢,劳烦你跑这一趟。”
  她摆摆手,出去了。
  我拿着信封反复掂量,郡里来的公文。封蜡上印的是曲水郡刑房小印。李达前天回了公文,今日又发来一封。太守步步相逼,急功近利的心态可见一斑。
  正欲抠掉蜡印,想想又缩了手。郡里的公文,一般由李达拆封,若是要紧事,就会上呈陈子敬手里。我贸然拆开,只怕不妥。这样想着,将公文放在李达桌上。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两眼。若事情紧急,必然要递交给陈子敬。可李达不在……我脑中灵感一闪,这封信不就是一个好由头么!
  李达不在,我借着送信便可以见到陈子敬。一来是加急件,不会被耽误。二来,我正好可以再探探陈子敬的态度。
  主意已定,我将公文放入怀里,转身疾走。没走出几步,又停下,回身拿了伞,撑开走进雨里,向中和堂方向去。
  未上阶梯,便见阿九从堂前走过。
  他停下步子站在门里,歪着头看过来。
  我收了伞,在门外对他一笑。
  阿九说:“褚书吏,你又要求见公子?”
  我拿出公文挥了挥:“有急件,须有大人过目。”
  阿九想了想,转身进了屏风内,片刻便出来:“褚书吏,进来吧。”
  房中架着一座大红铜熏炉,纵然屋外寒气入骨,屋内却暗生阳春之姿。
  陈子敬坐在案桌后,提笔书写。袖子叠起,露出匀称美好的手腕,干净修长的手握着乌黑笔杆,如玉般温润发光。漆黑秀美的眉飞扬,浅色的唇轻抿,或许是屋内暖和的缘故,他苍白脸上难得浮现些微血色。
  他又写了几笔,搁笔,将袖子放下,深邃的眼抬起。
  我把将文书呈过去:“大人,郡里来的加急件。李达外出办事了,我怕有要紧事,不敢耽误。”
  陈子敬拆了信,拿出公文翻看。
  他这一看,便是好久。浓密的眼睫遮去眼中情绪,他面色安详沉静,不见任何变化。满室只闻炭火燃烧时的吡剥声,以及陈子敬轻敲扶手的轻叩声。
  我瞄了眼,公文并不长,究竟写了些什么,让陈子敬看了这久?他思考时不自觉敲手指的动作又出现了。上次李达上呈给陈子敬,说他只笑了笑,没说话。莫非这次的公文很让人为难么?我忽然有些后悔,应当等李达回来看后再做决定的。大家本就为命案一事烦忧,我选的时机不对。
  却见陈子敬的眉微微皱了起来,眉间形成一个浅浅的川字。我与阿九垂手站在一旁,谁也不敢吭声。他指甲节奏压得人心里犯怵。
  陈子敬停了手指动作,合起文书,放在桌上。阿九往杯里注入热茶。
  陈子敬轻轻吐出一个字:“坐。”
  我应了声,搬了凳子在案前坐下,与陈子敬面对面。
  我问:“大人,那公文……”
  陈子敬淡淡说:“公文放在这吧。”
  “哦!”我答到。陈子敬既不愿意说公文内容,那留我下来又是为何?我虽好奇,但安安静静等着陈子敬发话。
  陈子敬并不着急,端起杯子,吹开茶末,轻抿了一口。
  阿九也给我倒了杯茶。
  接过茶,我低声道:“多谢。”
  阿九抿嘴一笑,站回陈子敬身后。
  陈子敬眼眸微抬:“褚书吏可还有事要问?”
  他主动问我,我反而踟蹰。他刚看完公文,心情欠佳,我此时开口问,怕不合适。
  陈子敬端坐,安详沉静,眼眸深邃,似盛了一斛星光。
  我说:“大人,是卑职鲁莽,拿杂事使你烦忧。大人前些天的教诲,卑职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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