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风行 作者:潜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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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风行 作者:潜菠-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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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干站着。王宝珠与那老者见了四马拉车,仪仗出行,倒抽一口凉气。虽不明来的是哪位显贵,但二人皆跪下俯首。村民虽不明白,但呼啦啦的跟着跪了一地。
  我还呆站着,在跪下人群中特别突兀。
  马车终于驶过来,停下。
  第一辆马车车帘掀起,那清俊面庞赫然是陈子敬! 
  众衙役翻身下马跪地,陈游之单膝曲地,喊了声:“拜见昭王,县令!”
  来的竟真是王侯,我跪下去,与众人同喊:“拜见昭王、县令!”
  “聚集这多人,是知本王今日要来赏游,特来恭候么?”昭王声音从容婉转。
  我低头看着眼前地面。情形不明,谁知她来意为何。从未听到消息说有王侯要过平春县,更遑论这冬日荒山有何特别景致可供赏游。冒然回答不妥,以静制动方是上策。
  她没有让我们起来,众人皆埋头跪着,凉意攀着膝盖而上。
  “咦,这位小哥怎么一身血迹,遭遇何事?”昭王问道,她似乎真来赏游,听着兴致颇佳。
  “回昭王……”王卓说了此句,如消音般没了声响,半晌才找回声音,“草民犯了错事,正受宗族惩罚。”
  昭王道:“瞧起来伤得不轻,你犯的事想必不小?”
  王卓答:“拐带良家女私奔。”他坦荡无畏,如在监狱那日见到的一般认了罪。
  “这倒是奇事一桩。”昭王声音里竟带了一丝笑意,“从来都是女拐男,从未见过男拐女。”
  风起,夹带一丝特别的香气,萦绕鼻尖,说不出的味道,闻之忘忧。
  昭王琢磨了一会,又问:“想必那女子很让你倾心了?不知是哪位佳丽?”
  “回昭王,与他私奔的是草民,是草民拐了他去的!”朱梅回答,更正王卓的话。
  “抬起脸让本王看看。”
  朱梅抬头,屏息抽气。
  安静许久,昭王突然笑起来:“让你不顾一切牵肠挂肚的竟是这副模样,的确情比金坚。” 
  朱梅那张青紫一片的脸的确谈不上不好看,眼睛红肿,更显吓人。更何况奔波打斗,头发衣衫皆脏乱纠结。与佳丽二字相差甚远。
  她又说,“为何非要私奔?”
  王卓道:“回昭王,草民心唯此一人,无奈有婚约在身。”他倒是什么都敢说。
  “那现在呢?”昭王的好奇心显然很旺盛。
  “女方已来退了亲。”王卓答。
  昭王拍手一笑:“既未许人家,可再结良缘。且挨了罚,此事就揭过啦。你们两正可凑成一对,不必再私奔啦!”她似乎觉得自己的主意很妙,又笑了声。
  她好奇妙,除了让我们跪地不起外,不见王侯威严架子,对违背礼法不以为杵,三言两语就点了鸳鸯谱。
  王卓立刻反应过来:“谢昭王成全!”
  昭王压低了声音问:“此女子的模样不佳,你不考虑考虑?日后后悔怎么办?”她虽似耳语般,但在场之人皆能听见。
  “不会!唯羡鸳鸯不羡仙。得此一心人,足矣。”王卓声音饱含柔情决心。
  简简单单一句比山盟海誓来得更动人,简单话语包含最深切情义。
  昭王似受了震动,默然许久。忽然开口,满是懊叹:“不好!”
  刚平下的心忽的悬起来,她怎么忽的反悔了?
  她啧叹一声:“都说婚姻应遵从父母之命,未知你家高堂是否健在,本王就擅自做了主!也不知你母你父意下如何?”
  王宝珠喜出望外:“回昭王,小人乃王卓之母。犬子能得昭王金口赐得良缘,实乃三生有幸!仆妇感激不尽!”
  常氏欣然道:“谢昭王赐此良缘!仆铭感于心!”
  昭王笑道:“那好,嫁娶行礼时记得告知本王,本王送你们一份大礼!”
  王家与朱梅齐声道谢。那老者跪着,虽不乐意,却半句话都不敢讲。
  说嫁娶时告知送礼,便再也无人能阻拦左右朱梅王卓二人在一起。王侯赐的婚,对于平民百姓更是天大荣耀,人人羡慕也无人敢为难。
  昭王左右走了几步,甩袖说道:“本是游玩,岂料成就了段姻缘,倒是美事一桩!游玩山水一事倒被比了下去,罢了,日后再来。”
  陈游之道:“恭送昭王!”
  云里雾里未明白形势的村民又跟着齐声高呼:“恭送昭王!”
  几盏茶功夫,原本已成定局毫无希望之事大逆转,昭王从天而降,三言两语便解开难题平了纷争。我似明白又觉糊涂,心里似乱糟糟,脑中却放空了般。
  我不禁抬起头,想看看神奇得好似天上掉下来的昭王。但见她行走姿态闲散从容,抬手甩袖皆风度翩然。我有些疑惑的痴瞧。
  正上马车的她似有感应,转过脸来,与我目光对个正着。
  我心瞬间停摆。
  她眨眨眼,邪魅一笑,清浅平淡的面容刹那尽显妖娆,风华绝代。
  竟然是她!孤庄郎中曲独活!
  是了,如此特别的香气,除了她还会有谁拥有。难怪她让我们久跪于地,不让抬首起身。莫怪王卓朱梅连番失语,这么大的炮弹打下来,人人皆蒙。
  山野隐士,孤庄郎中,虞国王侯,哪个才是她?竟然,都是她。
  衙役翻身上马,掉头开道护卫。昭王马车渐渐离去,我犹在痴痴遥望。
  一袭灰袍挡住视线,我顺着衣衫往上看去。陈游之却侧过身子,我的目光便落在马车里的陈子敬身上。他星眸微动,抬袖露出修长手指,动了动。
  迷茫的我如得了指引般,不自觉的起身向他走去,停在马车旁,抬首看他。他裹着厚毯坐在车里,额头光洁饱满,秀美的眉飞入鬓发。
  陈子敬眼底满是笑意,嘴角微扬:“一起回去罢。”
  我垂眸颔首,踩着陈游之放下的车凳,爬上马车,坐在车帷外。我心里苦苦支撑的清明崩塌瓦解,混乱思绪飘飞没个着落。
  朱梅王卓携手跪拜不起。
  陈游之轻巧的跃上马车,坐在我身侧。放下车帷,手扬缰绳,赶着马车转了个方向,不疾不徐的跟在昭王后面。
  阿九的脑袋从车帷中钻出来,左右瞧了瞧两眼放空的我和专心驾车的陈游之,猫着身子挤进我俩中间。他的招牌笑容又现:“褚书吏是不是有很多疑问?”
  我木木点头,瞧见他一脸只要你诚心诚意的发问,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的得意神情,又默默摇头。
  他本笑得得意,见我摇头便垮了脸,抓着我的胳膊摇晃:“明明有很多疑问,你问嘛问嘛!”
  “昭王在平春扮作山野郎中?”我闷闷道。
  阿九笑道:“这个得问公子。”
  路旁枯枝野草漫漫,黄|色沙尘慢慢飘起落下,满目萧瑟。我没再开口,心中再多疑问困惑,已不再重要。
  车厢内的陈子敬却低声道:“还记得那张药方么?”
  我没回应,阿九却问:“是褚书吏带回来给公子的那张?”
  “嗯。”陈子敬低声道,“昭王不理政事,痴心研究医术,又最爱游山玩水,行踪不定。我以前看过她写的看诊录,举国上下只怕唯昭王会以详细记录病人病情。褚书吏那日拿回药方时,我只是猜测,今日一行才确定昭王隐身平春,以山野郎中身份行走。”
  “公子好厉害!”阿九崇拜赞叹。
  阿九唱喝免使冷场,我明白。陈子敬说的这番,是讲给我听,我亦知晓。我不该如此,昭王是陈子敬请去的,奇迹是他创造的。他奔波劳碌,做了这么多。我不言不语并非不识好歹,而是平静下来才发觉我已精疲力竭,顿觉此间之事如浮云飘忽。
  灰蒙云朵盖过天空压住大地,风过枯草颤栗发抖,触目之景徒增悲心。那悲绝面容似出现在山间草里,似无处不在,掠去我所有感官知觉。滋味说不出,受不了,咽下一嘴苦涩,我眼前雾气顿起,潮湿朦胧。
  “请停下!”我请求道。
  陈游之勒住缰绳,问道:“怎么?”
  我跳下车:“多谢大人捎我一程,卑职想一人走走。大人先回吧。”垂着头躲开他们探究的目光。
  陈子敬坐于车厢内,默然不语。
  我垂首挪开步子,退到路边。
  良久,只闻车壁轻扣,陈游之喝了一声“驾”,马车复动起,车轮碾着沙尘滚滚向前。
作者有话要说:  行动往外比言语有力太多
大家都是行动派
明后天休息,十五晚八点更新
爱乃们╭(╯3╰)╮

☆、苏莫

  今年的平春县格外冷。冷冰空气吸入肺叶,五脏六腑都透着寒意。
  我拖着步子前行,步子渐缓,停住。好痛,狠狠按着心口,却觉支撑不住,慢慢蹲下身去,紧紧的拽着衣襟,这样好似才有一些倚靠。
  四年多时光,我成了褚阿良。苏莫被我藏在极深的角落里,寻常不敢触碰。我害怕苏莫成为血肉模糊不复存在的过往,可任我极力挣扎,现实无从改变。
  苏莫或许已经死了。
  我记得那天尖利车声,坚硬冰冷的钢铁撞在身上无比的痛楚,高高飞起,摔在地上痛到不能呻吟尖叫的无力,口腔鼻内汹涌出的热血,颠倒错落的世界,黑暗遮住前烦乱杂错的脚步。
  再醒来,便到了这里。我不知自己是怎么来,也找不着回去的路。四年后的今日,我,似乎只是褚阿良。一心为了褚家,要担起责任,处处照顾周全的褚阿良。
  可是,我毕竟无法融入这里,在心底角落里小心翼翼的藏着微渺的希望,我总盼望着能回去,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回到父母身边,回到那个不甚美好我却深爱着的世界。
  我同情弱者,不是觉得自己强大,而正是因为自己是个弱者!我知强权前自己是多微小!我无法爱这个生命被轻贱的时代。
  一片冰凉落在脸上,抬起头,才发现天上下起了小雪。平春县的第一场雪,竟在这样的时刻到来。漫天细小雪花飘落,无声无息。如泪水,滴在尘土里,无声无息。
  怔怔的摸着自己的面庞,才发现自己早已满面泪水。朦胧中却见一人坐在一米开外。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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