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婚令》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配婚令- 第2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早饭,裴某这就告辞。”
    他不卑不亢行了礼,转过身面对大门时,有潮湿的凉风涌进来。
    天渐渐亮起来,令人有些恍惚的白光从天边一点点慢慢铺开。风很大,似乎能将前两天的阴云吹散。裴渠在廊角处站了一会儿,直到身边小仆催促,这才离开。
    南山被一群嬷嬷揪着洗漱完,脑子已是清醒了许多。沈凤阁给她开了门之后便没有再出现,也没有履行他“要用轿子将南山送回去”的承诺,只让小仆去给南山牵了马,便让她走了。
    并非沈凤阁小气,而是这样的好意既不符合他的风格,南山也断然不会接受。南山在他面前就像个野孩子,不是娇生惯养的阁中小花需要精心呵护才不至于萎败。
    她早就长大了,随时会伸出利爪来撕皮,沈凤阁正是意识到这一点,才没有像对待幼时的她那样去对待现在的她。
    他坐在廊下百无聊赖地摆弄一盘棋,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就像溃檐下的铜铃声一样清脆。他微微扬了一下唇角,寡淡了多年的脸上竟有些微妙的小表情,他似乎觉得许多事情都变得有趣了起来。
    ——*——*——*——*——
    南山骑马一路奔至长安县廨,没料却在门口撞见了她的老师。裴渠正与邻居娘子说话,见南山来了,便侧过身抬头看她。
    南山翻身下马,看一眼裴渠,又看看邻居娘子:“老师与大娘如何会在这里?”
    邻居娘子忙抢着回道:“郎君说可以将凤娘放出来呢!”
    南山闻言看看裴渠,裴渠道:“你来的正好。”说着将书状递给南山。
    南山一愣,接过书状一瞧,顿时了然,瞥了瞥县廨门口的大鼓:“我去敲吗?”
    “凤娘是你的家人,所以要你去。”
    她这时还有些糊里糊涂的,大约是因为病了的关系,竟没有平日里看起来那么聪明。
    裴渠很想拍一拍她的脑袋,但手还是稳稳握着,淡淡地说:“快去吧。”
    南山于是稀里糊涂敲响了县廨的大鼓,她力气很大,很快便有当值吏卒跑出来问有何事。
    南山将书状递上,那吏卒只草草扫过一眼便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道:“娘子请在这里等,某要将这书状拿与杜少府看。”
    今日旬休,只有当值县尉在。鼓声一敲,按律必须受理。至于到底会如何处理,得看当值的是谁。
    一县可设好几位县尉分掌诸务,京县尤甚,譬如长安县。但也有留空不补的情况,比如当下的万年县,仅有裴渠一个县尉,其余位置全部空着。
    今日当值的这位杜县尉脾性耿直,在任资历最浅,却是最铁面无私。南山听闻是杜县尉,顿时来了精神。
    裴渠将她变化看在眼里,在她身后温声问道:“这两日很着急?”
    “恩。”
    凡事关心则乱,机敏如南山也不例外。裴渠能想象她如无头苍蝇般乱窜的模样,有些可怜她,还有一些怅然。
    她觉得困难时,并没有与他知会一声,也想不到要他帮忙。
    所以他只好自己站到她面前,让她知道可以求助。
    但南山这时已是自顾自卯足了劲,她神思都格外敏锐起来,眼看着又要将他这位师傅丢到一边去了。她忽然扭过头来看一眼裴渠:“老师你的书状写得很漂亮。”
    果然是饱受赞誉的文采和字,连吝啬的徒弟也舍得特意夸一夸。
    “举手之劳。”嘴上虽是这样的谦虚和淡然,但老师心里此时却是格外的高兴。
    三人在等待时,南山又道:“‘狱官令’中写减老小疾不合拷讯,凤娘在不合拷讯之列,要他们敢动凤娘,我便级级上诉告那个狗官!”
    “级级上诉太慢,且京兆府未必受理,为何不直接去御史台?那里可越诉。”
    一听到御史台,南山眸光便略黯了黯。
    她想的是——这件事与裴良春有直接关系,不好与裴渠说;其二,沈凤阁冷冰冰地直接拒绝了她的请求,她如何能再去御史台?
    “不去御史台也无妨。”裴渠说,“若他们已经拷问过,我们今日便可将凤娘带走。”
    南山紧了紧眉头。
    裴 渠又接着道:“拷满不承,可取保放之。按律是拷问三次后概不认罪,便可取保。但此案甚小,且证据并不充分,不需按照三次的标准。若动用过刑罚却未得招认, 完全可以取保放人。”他特意强调:“这是小案子,不要太担心,当务之急是将凤娘带回去,免得在囚所受了欺负。”
    他三言两语厘清了重点,将背后那些阴谋算计与角力全部撇去,递到南山面前的,只有这样一桩简单的“偷盗诬陷案”。
    南山忽然觉得他简单,却又不简单。
    当下朝局,是罗织不绝下人人自危的状态。冤案不少,错案也多,那条条律例好像已无人再翻,已无人再参照。所以南山遇到这件事时,惊慌失措,好像无人能来证清白,只能用非正常的途径去解决问题。
    但裴渠却是将她拖回正途,告诉她律例还在,公道还在,正理还在。
    这想法简单得在当下看来甚至有些太过理想,但南山愿意信他一回。
    她扭头看着裴渠不知不觉竟走了神,裴渠不知她脑子里在想写什么,终于鼓足勇气抬起手来,轻轻扶住她一直往后扭着的脑袋,慢慢将其转回去,淡淡地说:“不要这样看着为师。”
    作者有话要说:可怜的小南山居然天真地以为她老师是个正道君子,sad
    以及臭屁的小渠渠,你明明心里很是雀跃了好咩!
☆、第26章 
    裴渠扶她脑袋时十分小心,只用指腹轻轻贴按住她的头发和额头;稍稍施压;并没有太用力。
    仅这少得可怜的接触;却让南山不自觉地微微缩了肩头。她略觉头皮发麻,直到裴渠松开手;她抱怨似的嘀咕一句:“看都不许看。”
    “允许看,只你方才那样的看法,有些吓人。”裴渠说完便转头去看邻居娘子,将这个重要证人忘在一旁似乎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他走过去;同邻居娘子又交代了一些事。
    大娘频频点头;末了小声道:“奴虽不知郎君是哪家府上;但看着也该是富贵人家。南媒官家虽清贫了些;但人却是很难得的,郎君若是……”
    她 声音越说越小,但话不管怎么说都只是想撮合一桩好事。在邻居娘子看来,裴渠对南山这般上心,南山又好像隐隐有些意思,那便不该错过机会,要好好把握才是 嘛!可她完全不知道这两人各揣心思,这心思中或许存了一些她所能想象到的粉红部分,但更多的却是她不能探知的秘密。
    沈凤阁很久没有给南山吃饭,南山现在看起来像只饿坏的小狗,又因为病了,眼睛看起来比平常更大更可怕。她转过头看看裴渠,裴渠分给了她一块云|乳饧。
    他有点小气地说:“省着些吃,为师只剩了两块。”
    南山将那云|乳饧看了看,心想吃这样贵的饧,对于她来说真的是很浪费。她忽然有一点点的难过,这难过情绪还没完全漫上来,吏卒便跑了出来:“杜少府令告人及证人进去。”
    因递的是申冤书状,加上杜县尉并不能在县令缺席的情况下开堂审理,故只令告人进去了解核实案情,以做出决断。
    师生二人及邻居娘子一起到了公房,杜县尉问明详情,又召狱卒来问,两边核实后确定自己的上官魏县令是个给人泼污水的混蛋狗官,遂正气十足毫不留情地说道:“魏明府罔顾律例,这案有如此冤情竟放纵狱卒施以重刑,实在可恶!”
    裴渠又道:“昨日裴某来过一趟,想要取保疑犯,但魏明府却各般搪塞不肯。裴某想恳请杜少府依律取保放人,只是不知杜少府能否做这个主。”
    你上官不肯的事,你肯依律做吗?
    杜县尉立刻道:“如此小案,施重刑已有徇私滥用之嫌,不肯取保放人,更是滑稽可笑,请随某来办理手续。”
    裴渠好像摸透了杜县尉的脾气,顺顺利利办妥了事情,令南山略感惊讶。她一向以为自己在人事上已十分洞明,但万没有想到,看着复杂的事情能以这样正面直接的手段去解决。
    或许只是运气好。若今日遇到的当值县尉并非杜融,事情还会这样顺利吗?
    南山只知裴渠运气好、杜县尉为人正直,却不知这其中隔了多少层的人脉与压力。
    此时的魏县令并不是在享受他悠闲的旬假,而是被金吾卫带走,正在接受着御史台当值供奉的审问。
    当然南山是管不了那么多的,她抱着从囚所出来的凤娘,眼泪忍了又忍,一句话也没有说。世上因困难相隔后的重逢很多,对于南山来说,这重逢却是超乎寻常的珍贵,尽管凤娘与她并无血亲关系,但如今却已是她的至亲。
    裴渠在一旁看着亦没有说一句话。他好像明白这其中一切情委,也能体谅南山心中的难过。
    ——*——*——*——*——
    将凤娘送回家,又请了郎中过来看过。南山蹲在寝床旁边给凤娘上药,手指、脊背伤痕累累。她几要落泪,最后收拾好药瓶,放好寝帐出来。
    裴渠站在屋外等她,一看她发红的眼睛,不想说什么安慰的话加重她的负面情绪,于是正了语气同她说道:“据我所知,御史台官会对魏县令进行弹劾,凤娘届时可能要作为证人出面,请你转告她。”
    他提到御史台,南山便迅速理了理自己的思路。一路上她已想明白了不少,也不觉得魏县令被弹劾奇怪。
    魏县令官品比裴良春还要高,按说不该受一介台官摆布,结合那晚上她听到的对话内容,她认定魏县令必有把柄在裴良春手里,所以不得已当其走狗。而此事一旦暴露,御史台借此弹劾魏县令,裴良春也一定有本事将自己洗脱得干干净净。
    弃卒保车,是官场中常用之法,裴良春也一定深谙此道。
    念至此,南山并没有觉得轻松。只要车还在,丢个卒子对于裴良春来说根本不妨事。如果他仍旧怀疑,那自然会有新招。南山自己倒是不怕的,她下意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