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麻子六电不禁愕然,“不会吧,二爷骗你这个做什么?”
“他不想让我见英少,”锦绣气愤得有点口齿不清,“我今天才知道他是这样一个阴险的人,枉我这样相信他,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哦,是这样……”麻子六终于明白过来。
“六哥,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锦绣急切地道:“我想去看看英少。”
“这可不成!”麻子六一口回绝,“二爷有严令,英少伤重,闲杂人等一律不准靠近。”
锦绣大急,“可是英少救过我的命啊,他都快要死了,我怎么能不去看他一眼,这样太没人性了。”
麻子六无奈地道:“我也没办法呀,除非你去求二爷。他令出如山,谁敢自作主张?”
锦绣垮下脸,“他怎么会答应!在他面前,我提都不敢提英少,一说他的脸色就不好看。况且他这样骗我,根本就是不想让我去。”
“那么……”麻子六头痛地想着办法,“我虽然可以偷偷带你过去,但那边的兄弟都不认得你,我说话也不一定管用啊。我看,你最好是拿二爷一样信物作凭据,我才好放你进去。”
锦绣精神一振:“什么信物?”
“这个……可比较难说了。”麻子六道:“要瞒着二爷把他的东西拿出来,万一给他知道,我可担待不住。”
锦绣拍着胸口保证:“你放心,我只用一下,立刻就给他放回去,他不会发现的。”
“好吧。”麻子六终于下了决心,“看在你有情有义的分上,我就帮你这一次。其实二爷在道上的信物,就是他身边的家伙。”
“什么家伙?”锦绣满脸迷惑,他在说什么啊?
“唉,说了你也不懂,就是他用过的子弹。”麻子六解释,“谁都知道二爷随身的刀和枪都是有来历的,可不是一般的货色,他那把枪用的子弹也都是特别订制的,比普通子弹大些,而且形状和纹样都很特殊,其它的枪还用不了呢。所以,二爷若不想让人知道他动的手,轻易是不会用枪的,即使用了枪,过后也一定处理好现场,绝不会留下弹壳。这弹壳可是我们青帮的一个招牌啊,跟从前巡抚手里的御赐金牌没什么两样,管用着哪。”
锦绣听呆了。这种事,他怎么能说得这么轻描淡写?“我哪有他什么弹壳?连他的子弹长什么样都还没见过。”
“要不然,子弹也行。”麻子六提醒道:“子弹他枪里总不会没有吧。”
“可是,他的刀和枪都贴身放着,睡觉时也放在枕下,从不离身。”
麻子六哈哈笑了,“别人拿不到,连你也拿不到?”
锦绣到底脸皮儿薄,刷的一下红了脸:“可我还在生他的气呢,被他当白痴一样的骗,不想……和他……”
麻子六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二爷这么做,还不是因为他在乎你?他怎么不去骗别的女人?再说,你是去看英少要紧,还是跟二爷怄气要紧?”
“这……你说得也对。”锦绣想了想,“可我就算拿到他的枪,也不懂得怎么拿出子弹啊。要不这样,六哥,反正你在下边值夜,到时候你在厅里等着,我把枪给你,你帮我拿一粒出来行不行?”
麻子六叹了口气,“我说不行,有用吗?”
锦绣感激地点点头,“那就先谢谢你了,六哥。”
“不过咱们可说好了,万一二爷发现,你可得帮我兜着点。”麻子六笑道,“他发起火来,可真是要命。”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锦绣大力保证,“我只是拿他一颗子弹嘛,用完了立刻就还他,有什么了不起?那种东西他也有的是。就算被他知道了,我就说拿来玩一玩,他不会生气的。”
“是啊,”麻子六也放心了,“那你自己小心点,时候不早,二爷他们也该回来了。”
※※※
次日,长三码头。
“郭梓这小子,还真不是条好汉,没打两下就招了。”唐海对左震道:“二爷,看来您拿他开刀,是找对人啦。”
左震点点头,“都招了些什么?”
“韩金亮是参加了那天晚上的行动,过后因为事没成,怕露了形迹,连夜离开上海躲出去了。只是他没想到咱们能从他指头上那只戒指一直查到他头上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事儿,的确是沈金荣指使华南帮干的,二爷猜得一点没错。”唐海道,“只是关于这边谁做内线接应的事,他什么也不知道——那人很小心,只跟他们华南帮的大龙头韦三绍联系。”
“这是意料当中的事,他们也不是傻子。”左震吩咐:“准备人手,华南帮这两年暗中发展了不少势力,是颗难拔的钉子。通知各个堂口的弟兄,严防他们发动反扑,保护码头和货仓。”
“二爷——连川,连川招出来了!”门外传来石浩呼哧带喘的大喊,一路横冲直撞地奔了进来,“他上钩了,这死小子——”
又这么毛躁!左震眉头一皱,回过头来,静静地等着。一旦连川供出那个人的名字,他势必将之碎尸万段,以儆效尤!
石浩脸色铁青,一头大汗,那神色说不出是惊恐还是紧张,“二爷,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连川那小子说:‘别以为韩金亮那狗杂种说出来,你们就赢定了,从跟着六哥干,老子就没怕过死。要不是当年六哥救我一条命,我连川早死了六七年了!’他——他说这六哥,是不是——”
六哥?!
唐海的脸色也变了。青帮里连川的职位不算低,能让他叫一声“六哥”的,只有一个人。就是那个跟了左震将近十年,一直没出过什么差错,一路从个小跟班做到二爷的左右手,忠心耿耿的麻子六!
左震的一颗心迅速地沉了下去。
他料到这个叛帮的奸细不会是个普通的小角色,所以行事手段这样滴水不漏,又掌握着那么多私货买卖和邵晖、英东的情况。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居然就是自己身边的亲信和臂助,跟他出生人死近十年的麻子六!
他到底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震惊之中,左震再怎么沉得住气,此刻也不禁变了脸色:麻子六现在就在宁园道,就在锦绣身边。而他追查韩金亮、抓郭梓、审连川的一连串举动,麻子六应该也想到了。
他竟亲手把锦绣送进了敌人的手里!
唐海和石浩担心地互望了一眼,担忧之情不约而同地浮现。
“浩哥……有人给二爷送信。”一个手下进来,看见左震的脸色,再看看屋里的气氛,哪还敢近前,只得挨到石浩身边,低声回报。
“信呢?”石浩拿过那封连个署名也没有的奇怪信笺,递给左震。这个时候,谁还那么不知死活地来触楣头?
才一展开信纸,左震已经厉声道:“送信的人呢?”
“走了……”那名手下吓得一个哆嗦,“他刚刚送了信就走了。”
唐海愕然道:“二爷,又出了什么事?”
左震已经摔门而去:“这件事我自己去办,你们谁也不准跟着!”
“二爷……”唐海急忙追了两步,却见刚才的信纸飘落在地上,拾起一看,不禁失声道:“糟了,快叫几个弟兄来!”
第八章
“英少在哪家医院?”锦绣有点不安地问着身边的麻子六。这条路好象不大对吧,再开就出了城了。
“因为最近城里不安全,向先生和二爷都怕英少再出事,所以秘密在郊区找了处地方给他静养。”麻子六看了她一眼,“很快就到了。”
“哦。”锦绣也不好再多问,可是心里隐隐充满了莫名其妙的不安。她突然有点后悔,这样瞒着左震出来见英少,好吗?至少也该跟他提一下的……不过若是他知道,她也就来不成了。麻子六一言不发,脸色凝重,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车子在一处荒凉的河滩边上停下来,锦绣往窗外看了看,一片芦苇丛,白花花的望不到头,只有一幢陈旧的红砖房子突兀地矗立在当中。
“英少……在这里?”锦绣再天真,也忍不住开始怀疑,“六哥,你是不是弄错了?”
“不会错,就是这里。”麻子六打开车门,让她下车,“去年就是在这个地方,二爷叫人割了振芳的舌头,又一枪打穿了她的脑袋。”
锦绣脸色变了,“六哥,你说什么啊,我都听不懂!”
麻子六脸上浮起一丝狞笑:“你不用听懂,因为过了今天,你永远不用再懂了。”
“六哥!”锦绣惊呼着被他拖下车,拼命挣扎着,“你是二爷最好的兄弟,为什么要害我……”
一只手粗暴地摀住她的嘴,“你这条小命还值得我这么大费周章?你以为只有左震会玩阴的?抓你不过是个饵,我倒要看看,左震来是不来!”
“唔!”锦绣拳打脚踢地反抗,却被麻子六三两下捆了个结,顺便往嘴里塞上一团破布:“等着看左震怎么死巴!”
空荡的房间里,四壁萧条,十余个孔武剽悍的男人持枪肃立,严阵以待。屋子正中放了张红木八仙桌,麻子六就坐在桌边,沏了壶热茶,不急不慢地擦着枪。锦绣被捆吊在屋角,不断地踢动挣扎——她不要被绑在这里!这是个陷阱,左震会知道的,他一定不会来!
但是,锦绣的祈求并没有应验,因为麻子六已经站了起来,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大门口,一步一步走进来的,不是左震还有谁?
“二爷,没想到我叫人送封信去,就请得动你的大驾,让你百忙之中还亲自跑这一趟,真是太失礼了。”麻子六一脸热情洋溢的笑,看得锦绣反胃,怎么会有人这样虚伪,都这个兵刃相见的时候了,还一副哥俩好的笑脸。
“好说。”左震淡淡一笑,在桌边坐下来,就好象真的是在自家茶馆喝茶似的,一派雍容闲适。“不知道你特地请我过来,有什么事?”
“小事一桩。”麻子六瞥了一眼锦绣,“我看这个女人有点不顺眼,请二爷替我教训教训她。”
左震一只手拿起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连眼角也没有往锦绣那边瞟一下:“是吗,对付女人,我的经验没你多。”
“所以你处置女人的办法,就是割了她的舌头,再一枪打穿她的脑袋?这倒是个干脆利落的好法子,我也不妨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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