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不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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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不败-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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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灰头土脸满身血迹人鬼难辨,他自是认不出来。如若不是因了这层关系,以我现在的心境即便是苏臭死在茅房旁也是与我无关,断然不会自找麻烦做那劳什子的善事。
  善有善报,我永生不信。
  那一眼望去连接天际的葱绿松柏说到底不过是前尘往事的苍凉一梦。
  
  那天夜里,我做了一个许久未曾做过的梦。漫天的火光把黑夜照得如同白昼,到处都是火红的光,火红的热。火红的光,照亮了地上蜿蜒成河的鲜血;火红的热,炙烤着我身上每一寸皮肤。哀嚎声不绝于耳,我张嘴大叫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
  突地,有人推了我一把,我才从梦中惊醒。
  一室的漆黑的夜色,我在黑暗中睁大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看清面前同样大睁着眼睛看着我的苏,深褐色的眼睛里写满了担忧,那是因为真诚相待而流露出来的情感。
  我笑了笑,挣着身子试图坐起来,“嗯……我做噩梦了。”
  苏怔怔地看着我,完全没有意识到他挡到我起身的路线,这个角度这个姿势我们脸对脸眼对眼,很暧昧。我本来被噩梦惊出一身冷汗,被他这么一看生生弄出一头热汗。勉强动了动身子,小声说:“我想起来。”
  苏又沉默了半晌,才直起了身子一屁股坐到我的床上,直接把我挤到了床内侧。
  我心想这厮是不是要霸王硬上我这只小惊弓呀,他还欠着我一百两黄金呢,本姑娘做这个行当从来都是概不赊账的。于是我往角落里又缩了缩,顺手抓了被子挡在胸前,做出一副抵死不从的贞洁烈妇状。
  苏满脸的笑意,长臂一伸,顺手就把我捞进了怀里。之前救他回来给他上药的时候少不了把他抱来抱去的很是自然,绝对没有现在他抱着我的这般窘迫感觉。苏清朗的男子气息萦绕在鼻间,体温隔着薄薄的内衣传过来,烫得我的小心肝一跳一跳的。我合计我这一年多的胭脂醉算是白待了,高傲而敬业的绣娘算是白做了,这脸皮和王员外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家碧玉有得一比了,哪里像是绣品大赛头名的绣娘。
  “你要做什么?”
  苏扳过我的脸,重重地在额头上吻了一下,啪的一声。
  我很小声地嘟囔了句:“非礼呀。”
  苏脸上的笑意更浓。我顺势推了他一下,恰好碰到他的伤口,他闷哼一声,我就不敢再动了。
乱世天下,往事悠悠(4)
白练一般的如华月色顺着窗棂溜进了我的屋子,有些娇羞。
  静谧的室内听得到我们两人都不怎么平静的呼吸声。我想起第一次救苏的时候,他也是腹部中剑,鲜血淋漓不说还带出一堆疑似肠子之类的东西。早年我跟着静难师父云游四方的时候也做过一阵军医,却不曾见过这样惨烈的伤口,拿针的手抖得不成样子,脸上的汗水噼里啪啦地滴在苏的身上。他那时的眼睛有点肿,费力地睁开看着我,没有说话,就那样沉默地对着我的眼睛,然后更加费力地抬起手握住了我的手。他宽大的手热得烫人,手心里满是练剑留下的趼子,却给了我莫名的勇气。有时候想想,觉得信任这个东西真的很奇妙,有些人即便相交多年也无法全然信任,而对于苏,我是相信他的。因为在生死一刻时他眼中流淌的那种沉稳的情感让我备感安宁。
  苏搂着我坐了很久,久到我的困意再次涌了上来。
  我说:“我想睡觉。”
  苏又想了许久,我倒不觉得他是在让不让我睡觉,或者和不和我睡觉的问题上纠结。今晚的苏多少有些不同,而这样的苏多少让我感到局促。
  局促的是即便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又当如何,身不由己的悲哀让我无法直面心里的情感,我相信,苏也是如此。这个男人有着自己的使命,放不开逃不掉的束缚。
  苏抱着我的手臂紧了紧,低声说:“烟洛,要不……要不,你跟我走吧。”
  他说得那样艰难而勉强。
  我愣了半晌,才勉强理解了他的字面意思,却还是忍不住问:“你说什么?”
  苏叹了口气,“我想我是有些喜欢你了。”
  嗯,喜欢本姑娘是件让你唉声叹气的事吗?
  “烟洛,我不知道你为了什么要待在胭脂醉,过这般的日子。其实我现今的处境也好不到哪儿去,想杀我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眼下这乱世之中没有人知道明天会是怎么样,这条成王败寇的路该怎么走谁问我我也是回答不知道,唯有走一步看一步。之前我怕你跟了我反而会累及你,一直不敢跟你提。但我见你方才那般痛苦的模样,实在是放心不下。烟洛,你跟着我,未必会过上好日子,可是凡事有我定然不会让你一人承担。你说好不好?”
  见我许久没有动静,苏低下头来看我。我想我满脸的泪水定然是十分骇人的,苏嘴巴微张半天没有说话,只是把我揉进怀里。
  我伸出手回抱他,牙齿咬在他的衣服上,眼泪无声滑落。
  我从来没有想过,上天还会垂怜于我,让我遇到这样宽厚的男子。可是,为什么令苏喜欢的会是如今这样一个残破的烟洛,而不是当年那个明媚如花的少女。苏,恨只恨,在我一生中美好的时候没有遇到你。
  苏的吻落在我的发上,他低声说的仍是那句:“好不好?”
  “不好。”
  苏的怀抱突地一僵,我听到自己平静的声音,“苏,对不起。烟洛不能跟你走,有些事没有做完我不能放弃。若是放弃了,那之前的种种便都没了意义。”
  苏扶住我的肩头,褐色的眼睛里漾着柔情,他说:“若是你做完了要做的事情呢?”
  我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苏,如果我还活着,我一定要嫁给你。”
  苏也笑了,在我唇上轻啄了一下,“我们说定了,这便是你给我的誓言,终有一日你会是我的娘子。”
  对于一个女人,有一个不错的男人说要等你应该是件很骄傲的事情,尤其还是对一个高傲的绣娘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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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天下,往事悠悠(5)
然后我想到了一个问题,便紧张地问出了口:“可是苏,你的父母会同意你娶一个卑贱的绣娘吗?”
  苏抚摸着我的长发,无比有爱地说:“放心,有我在,就一定能把你娶进门,再不许你这样妄自菲薄。”
  很久之后我都在想,那真的是我听过最动听的情话和最真诚的诺言。
  苏说:“烟洛,其实苏不是我的全名,我是……”
  我伸手掩住了他的嘴,“别说。我现在不想知道你到底是谁,你是谁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区别。等我把事情办完了,我就到你家去找你。”
  “可是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我家在哪儿?”
  嗯,很有深度的问题。
  我无赖地笑笑,“那你来找我吧。”
  “那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能把事情办完?”
  嗯,苏的问题都很有深度。
  我扬起头看着他,“不如这样吧,我们来做个约定,每隔三个月便在初一那天在城外清凉寺门外的杏树下见面,好不好?”
  苏捧起我的脸,又在我的额头印上响亮的一吻,“真聪明。”
  那晚我和苏相互依偎着聊了一夜,东拉西扯的竟似有说不完的话。
  苏问我可曾有过喜欢的人。
  我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年少无知的青春年华,把从记事起见过的男人都想了个遍,却悲哀地发现记忆里依旧只有那个少年英挺的身影。那一年,他手里攥了个很大的松果,上面工工整整地刻着我的名字。他对我说:“小松鼠,我们长大后还在一起吧。”对于他那样的人,能说出这句话已经是莫大的不易了。我努力地想了想,却发现多年未见自己竟然想不起他的脸了,我与他的爱恨交织只模糊地剩下了一个轮廓。
  “后来呢?”苏十分多事地问。
  我在他怀里摆了个舒服的姿势,闷声说:“后来我叫他一声‘姐夫’。”
  苏笑了。
  我在他的怀抱里渐渐入睡,梦里却出现了那个少年模糊的影子。前尘往事翻涌而来。那时我们两家交好,爹爹又把我当男孩子养,自是整日同他混在一起。相处久了,也是知道了他的好,想来也是那时候年少天真没有功名利禄人性贪念的牵绊,只是我和他纯纯的相知相恋。十二岁那年,他对我说要为我种满园子的松柏,让我总能吃到松子。我天真地以为,正如他说的,我们长大也要在一起,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就像书里写的那样,执子之手,白头到老。等到膝下儿女成群的时候,等到我们老得走不动的时候,就相依坐在他为我种下的松树下,看朝阳初升,看斜晖落日。可是十五岁那年,他的一纸婚书上写的却是我姐姐的名字,我那位高雅美丽的姐姐。我悲极而怒,摔碎了他送的所有东西,包括那个松果,断了心里所有的念想,连夜去了静安庵求了静难师父收我做俗家弟子,跟着她云游四方近两年。却不知,这一去,天翻地覆。
  这世间再也没有了小松鼠,和她十五岁那年就已经失去的小楼哥哥。
  
  这一觉睡得倒是安稳,早上醒来的时候苏已经不在了。我正琢磨着他是不是内急去了茅房就看到了桌子上的血书,触目的红色惊得我一头冷汗。颤颤巍巍地拿起来,读了前句便傻笑了出来,我房间里胭脂水粉衣服首饰一应俱全,唯独没有笔墨纸砚,身为绣娘平日里与针线为伴要文采何用?
  苏说他家里出了些事情要马上回去,三个月后一定如约相见。
  我抽出凳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一杯隔夜的冷茶下肚心里居然还是暖暖的,从现在开始我一定要珍惜自己的性命,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拿生死不当回事,这个世间,居然会有一个男子喜欢像我这样的女子,还是个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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