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不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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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不败-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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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伯看向我身后的一堆燃尽的树枝,皱起眉头,声音里压抑着隐隐的怒气对大黄蜂说:“罗爷昨夜折了这松树的枝干生火?”
  大黄蜂眯着眼睛冲萧楼浅浅一笑,“我知道你宝贝这些松树宝贝得紧,它掉个叶子你都觉得它伤风了,人家不过捡了你几个松果卖钱你都能杀人灭口。真是……真是……但是,特殊时刻需要特殊处理不是吗?”说罢还捎带着看我一眼。
  我在大黄蜂的眼神里读出点嫁祸的味道,似乎这生火取暖的好点子是我出的,萧楼要是泄愤应该找我。
  事实证明人在怕死的时候往往是很没有脑子的,我就十分迫切地表达了找死的心情,“不就是几棵松树吗,人活着的时候不好好珍惜,死了才种这一排木头有何意义?”
  此话一出,本来就阴冷的山顶刹那空气凝结成冰。
  我想我是有些怨恨他的。当年是他背弃了我们之间的诺言,另娶他人。现在却又摆出一副深沉的情圣模样,实在令人生厌。如果我当真葬身崖底,也希望他不要在我的坟前哭,脏了我轮回的路。
  萧楼那双星冷深寂的眸子闪过狼牙一般的锐利棱角,如同死神冰冷的手一晃而过,再细细端量只看得见那深黑眼睛里不变的冰冷。
  他高大的身子微微向我低了低,声音平淡地问:“你知道这松树背后的故事?”
乱世天下,往事悠悠(58)
我被他的冷锋所震慑,陌生感带来的恐惧侵袭全身,到底是五年时光流转,怎么可能还如当年一般熟悉相知。
  这些年,他风生水起,扬名四海,拨弄权势间经了多少的大风大浪,刀口舔血间看了多少的生死无常。
  而这一切一切,如同狂风席卷下的漫天冰雹,狠狠地砸在他的身上,夺走了小楼哥哥曾经的温度。
  时间是个好东西,总在不知不觉中冲淡过往的伤痛;而时光又是个坏东西,在不经意的流走间改变我们曾经熟悉的人和事。
  想到这儿,我便有些同情萧楼了,他城府极深,甚少对他人流露真实的情感,他的冰冷更像是他保护自己的外衣,包裹起孤独和寂寥,把坚硬的一面展示给大家。而他的情感,被紧紧锁在心底,暗无天日。
  估摸是见我呆呆地沉思许久也不答话,大黄蜂好心地捏了我的胳膊一下。
  我低低地叫了声“疼”,见萧楼眸中的浓黑又重上了几分,仿佛暴雨将至前阴霾一片的天空,一种吞噬万物的黑。便不敢再逞强了,老老实实地说:“回王爷,先前在山下听一位大姐说起过这满山松柏和洛家二小姐的事,也是道听途说当不得真,方才一时口快唐突了王爷,望王爷恕罪。”
  萧楼嘴角动了动,扯出一个看似有些苦涩的弧度,低声说:“她说得对。”
  “王爷说什么?”
  “这漫山松树确实是我为洛松所种。”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突然有了种感觉,我原是也站在这出戏的戏台之上,而不是站在戏台下仰望失了真实感。
  萧楼轻轻地说:“你说得也对。”
  “我说了什么?”真不是我笨,而是萧楼说话太有跳跃性,一般人跟不上他如此缺乏连贯性的东拉西扯。
  萧楼转过身去,背着手望向天空,声音大部分冲着悬崖而去,我听得并不真切,或许话的本身就模糊不清。
  他说:“你说得对,人活着的时候我没有珍惜,死了何须空悲切呢。她若是活着,大约也记恨我,不肯见我,生死又有什么区别。是我过于执迷了。”
  我听仔细了也没听明白他这番颇有禅机的感言,只能怨爹妈把我生得太笨。
  却听耳边一声低鸣,紧跟着一道耀目的光亮快如闪电一般在眼前划过,震颤之后又是一声巨响,一棵松树齐地而断应声重重倒地,震得大地一阵颤抖。
  而我眼前,那个脊背挺直,周身肃冷的背影似乎从来没有动过,只是手中握着的断念剑已然出鞘,沾染了些许木屑。
  我低低地叹了声,“功夫真高。”
  大黄蜂一脸愁苦地看着我,那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像极了曾经教过我的众位先生。“待了一夜了,也该饿了吧,我带你下山吃点东西吧。”
  我巴不得早点离开,对善解人意的大黄蜂一个劲地点头。
  萧楼负手而立,淡淡地说:“你还住西郊的宅子吧?”
  大黄蜂说:“成,我们待几天就走。”
  萧楼和大黄蜂的熟识让我有点惊讶,没想到大黄蜂不光肆意花丛,还在男儿堆里混得一身潇洒。我想起了金珠、银珠曾经的臆断,莫非萧楼真的被扭弯了成了断袖?
  萧楼说:“福伯,送他们下山,安排一下。”
  福伯称“好”,就引着我们往山下走去。
  正是朝阳初升的时分,淡淡的光芒点缀在清晨初醒的万物间,一切似乎都摆脱了睡梦之中的混沌迷乱,抖擞了精神面对新的一天。
  而我,死去生来,也算是活过两世,却依然在生存的缝隙中迷茫。曾经以为那漫天火光铭刻下的仇恨是至死不敢忘却的印记,是心底里最最强烈的一声低鸣,是我活得如此卑微屈辱的唯一动力。然而,那一夜,在苏悲如裂锦的眼神中,看似坚实的仇恨火焰霎时归于沉静,只是浅浅的躁动,在爱恨两难间灼烧着我的心肺。
乱世天下,往事悠悠(59)
我想,身为女人,这世间没有什么是比爱上仇人更加不可原谅的荒谬,而身为女儿,这世间没有什么是比下不去杀手更加生不如死的自责。
  荒唐的人生。
  大黄蜂打了个喷嚏,我才发现自己一直披着他的外衫,他只着了件内衣。
  赶忙取下来递给他,他略显苍白的脸上流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却被他生生吞到肚子里。
  我瞪他一眼,“要不你还是戴上面具吧,你这个欠揍的嘴脸让人好生厌恶。”
  大黄蜂与我斗嘴向来都是不遗余力,“切,凭什么呀,爷我生得*倜傥仪表堂堂也不全是我的过错。你这丫头没见过世面迷恋爷的姿色,那是你自个儿修行不够定力不强……”
  我抬腿踢过去,大黄蜂身手倒不像他的嘴那么不靠谱,身子轻轻一动便躲了过去。“烟洛,爷我自问待你不薄,你有了仰慕的心思也就罢了,这光天化日怎可越了礼数与我有这肌肤之亲?”
  我只觉一盆冷水兜头而来,只好虚弱地说:“大黄蜂,你吃了*还是中了*?”
  大黄蜂很挫败地垂下肩。
  倒是一直沉默带路的福伯笑了,抬起满是沟壑的脸看着我笑,“姑娘这个样子,很像老奴先前的一位主子。”
  大黄蜂本着三八的本色追问是谁。
  却见福伯重重地叹了一声,本来就布满褶皱的脸更加地沟壑纵横,他回头望向山顶说:“可不就是葬身崖底的那位,我家王爷心尖上的肉。”
  我自问从来没在萧楼的心尖上待过,这些年我要是还看不明白就是真傻,这男人为了自己心头的宏图霸业一切皆可抛,要说他那冰冷的心尖上有过什么的话,怕是只有一把黄金雕刻的椅子。
  在福伯殷切的目光下我说:“死者已矣,倒是王爷的这份长情令人动容,但不知王爷如此这般追悔过往置王妃于何地呢?”
  福伯惊讶了一下,大黄蜂狠狠地瞪我,他的眼睛本来就小,自然瞪不出几分威力来。
  福伯说:“主子的事老奴也不便多说,只希望他们夫妻琴瑟和谐日子安稳。”
  我暗暗忖度,不便多说?我看你也没少说,你家主子志在天下金戈铁马地不消停,日子怎么能安稳。真是……岁月不饶人,当年精明干练的福伯也有糊涂的一天呀。
  西郊的宅子又叫留园,据说是前朝皇家在辽城的一处别院,虽不如帝王行宫恢弘繁复,但细节处暗自彰显着奢华。金样的抹灰琉璃的瓦,雕梁画栋丹墙壁立,亭榭山水一枯一荣间都透着大家的气概,大气而不失细节,雍容却不艳丽。
  我没心没肺地独自把宅子逛了个遍,心情有所缓解。想起混迹在工匠中修建太良城帝王行宫的那段日子,无忧无虑不愁衣食还有银子拿,甚是自在。
  我住的房间外有口古井,便舀了半瓢水上来解渴,微甜。顺道看到右手腕上的那朵梅花,一瞬间,那些过往的陌生的被忽略的记忆突然熟悉起来。原来,我竟然曾经在太良城见过李富。
  彼时,我是个卑微的小工匠,在静僻处雕刻一面画壁。听到有人说话便本着多听即多得的好奇心偷听并且偷看了。
  那是一男一女,男的便是李富,年轻大约三四岁的他模样青涩不少,眉眼间远没有现今的那股狐狸般狡黠*的味道,虽是样貌姣好仿若女子般细致,但还是能看出来是男的。女的我模糊记得身段窈窕,声音柔美,能让李富痴情的女子定不寻常。
  李富大概说了句:“烟儿,我们私奔吧。”
  正是这句话大大地勾起了我偷听的兴趣。
乱世天下,往事悠悠(60)
那女子顿了半晌才咬牙道:“不可,我若是走了,置爹娘与整个家族于何地?况且以你叔叔的手段,天下之大却未必能有你我容身之所。我们都是娇生惯养的人,离了家族的庇佑能做什么呢?”
  “可……可我怎么能眼看着你嫁给别人?”
  “富哥,你忘了我吧。”
  于是二人抱头痛哭。我不过看了场真实版的戏文,那两人头顶都写着“两情相悦”的字样,还是正统的小楷,不知道哪家的小子这么不上道横刀夺爱。
  哎,想来这世间被功名利禄分离的情人多不胜数,不在乎再锦上添花了。
  
  想起浪荡的李富也有过痴情的曾经,我不由得笑了。
  笑容还没扩展到嘴角,头上就挨了一下,我捂着头怒视大黄蜂。他在这三九寒天里拎了把折扇,顺势又打了我一下,“我看你是真傻,没心没肺的。原先见你为了景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以为你长进了,谁知道还是软棉花一个,什么样的痴心打在你身上都蹦不出个声响来。”
  我迷惑地看着大黄蜂,“罗兄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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