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生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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枉生录- 第2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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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儿见英祥说不出话来,叹口气道:“这症状和我当年类似,好在发现得早。我开副方子去,她若体格好,命相厚,或许能躲过一劫。”挥笔写了张药方,递给英祥瞧:“你瞧瞧可有不妥?”
  英祥这才应声:“我又不懂。”冰儿道:“你只看看有没有不合适的药罢了。万一治不了,别又像上次似的怨在我头上。”
  英祥知道她指的是乌姨娘的事,此刻自己犯了错,使好好一个女孩子命在旦夕,自然自己没有话好说,叹声气道:“你别说了吧。”
  心里悔也没有用,晚上在热烘烘的炕床上,眼前浮现的总是那两个丫头绸裤上的斑斑鲜血,耳边响起的总是那两个丫头声嘶力竭的呼痛惨叫声。英祥心情抑郁难安,翻了半天烧饼也睡不着。冰儿的手隔着被子伸过来,在他心口探了探,放软了声气道:“不是我要说叫你不开心的话。我这个人心肠不算软,杀人的事也做过,平素在嬷嬷宫女太监口中,还有个‘冷面公主’的诨名,但不干大是大非时,从不轻易责打下人,因为我自己从小儿受过这些罪,知道鞭子板子上身,会有多疼。你自己从没受过这种罪,所以也难以体谅。”
  英祥心里正憋闷得慌,握住她的手说:“我平时也从来不的……那日急火冲头了。说真的,真后悔,那天看到那血我心里就难受起来了。希望那丫头没事,回头我还好补偿她。”
  两人这样好好地说话,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冰儿见他消沉,也有些怜他,那条温柔的胳膊便伸过去更多,轻轻拂过他的胸膛,但这样的温柔小意却被他婉转地拒绝了:英祥轻轻捉住她的手,说:“我今晚上没心情。”
  冰儿觉得口里咽下的都是苦水,有心要讥刺他一番,或闹上一闹,可是她有她的尊严和骄傲,默默把手缩了回去,翻身裹好自己的被子,朝里侧睡下。
  夜里起风了,北京深秋的晚风,在廊子里、院落里回旋,时而鼓动着厚厚封着的窗纸“呼呼”作着风声般响,在万籁俱寂的时辰,显得格外恼人。英祥听着这样的风响,突然前所未有的孤独。借着外头朦胧的烛光,他翻身看里床的妻子,因着炕下的火道已经用上了,他们的炕床上都只用薄薄的被子,她起伏的曲线依然那么美,让他忽然心头一动。只是手刚刚伸出去,却又见她紧紧缩着头朝里侧,蜷着身子,把被子在颈口裹得紧紧,到处严丝合缝的样子,不知何由一阵“回不去了”的心酸,于是只好颓然倒下,听着外头的漏声,直到五鼓钟响,直到檐外鸟雀纷鸣,直到窗纸渐青、渐明……
作者有话要说:  (1)哈哈,我开始毁我们小才子英祥的诗词水平啦。虽然是照着词谱填的,不过很多地方都是得过且过滴。以后还会继续毁他,谁让他是架空人物呢!

☆、三公主掌珍堪羡

  早上起来,一夜未能入眠的英祥头疼欲裂,眼睛困倦,心里却十分清明,见过了卯正二刻,冰儿也翻身起床,不由问道:“你今儿也不多睡?”
  冰儿道:“我今儿回宫。”
  英祥强笑道:“你这阵子回宫倒是很频繁。皇上想你了?”
  冰儿却笑不出来,说:“皇上哪有空想我!不过在这里,也是冰清鬼冷的。听说三姐姐今日回宫给太后请安,我去找她聊聊,强过……”
  英祥知道她吞下的是什么话,心里又有点不过意,又不知道怎么表达,最后道:“那我送你。”
  冰儿硬邦邦回道:“我一个人坐暖轿舒服。”回头又道:“有人巴巴儿地等着你呢!你不用到我这里应卯。你好赖也是个郡王长子,不必觉得在我面前低了一等。”英祥觉得她说话实在不中听,以往感情深的时候,尚能当做是女孩子撒娇撒痴的小做派;现在两人间隔了这么多东西,就感到不大好忍耐了。不知说什么,只好缄口,偏生今日又没有什么事,他在公主府无聊地四下看了看,又驱车去翰林院问问修书的事,此时临近大冬还有不足一个月的时间,翰林院的穷翰林们忙着点数各地孝敬的炭敬,虽然是朝廷默许的收入,但毕竟不是多光彩夺目的来路,翰林们未免有些遮遮掩掩的难堪,英祥在里头也有些尴尬,转了一圈还是自觉地走了。没奈何找几个侍卫朋友喝喝酒谈谈天,大家觉察他情绪不佳,文的武的说什么都不大起劲,又是在京里不便于寻花问柳,干巴巴喝酒多无趣味。下午天还没黑,只好又回家了。
  郡王府和公主府不过是一墙之隔,两两大门间也不过是一箭之地而已,英祥在胡同口逡巡徘徊了好一会儿,遣小豆子问了说公主还没有回来,眼看天色阴灰,有“晚来天欲雪”的迹象,估计她要住在宫里了,英祥只好对车夫道:“还是去郡王府吧。”
  回府怕见父母,还是躲在自己的小院里不受打扰。蓝秋水惊喜万分,上来嘘寒问暖,又道:“如今笼上炭了,可惜有些烟气。我倒没什么,怕你嗓子会不舒服。晚膳还是小火锅,今日有鹿肉,秋冬日里大补的,我还专门请教了府里的厨子怎么个做法,你来尝尝看。“
  英祥觉得身上心里都有了点暖气,点点头坐在桌前,见蓝秋水欢天喜地亲自端了暖锅来,又端了十数个下酒的小菜,殷勤地为他斟上酒奉到手里:“这酒好得很!喝点热酒驱驱寒气。”英祥问道:“刚才前前后后都是你一个人在跑,没有轮班的嬷嬷么?”
  蓝秋水笑道:“我一个人做得来。”
  英祥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听说服侍你的玉妞那日挨了打,如今不大好了。”
  蓝秋水淡然道:“人各有命,我也为她可惜。不过少了她服侍,我来伺候爷,也是一样的。”她善于察言观色,见英祥眉头微微一蹙,便知道其中有关节,寻思了一下,捡着语句说:“她这次把爷气成这样,我心里也有些恨她。不过小丫头不懂事,又受了这样的罪,还是怪可怜的。我白天还没来得及去看望她,晚些我去瞧瞧她,省得爷记挂。”
  英祥心里这才好过了些,道:“不必你亲自去了,叫个人去瞧一下也便罢了。”
  蓝秋水笑吟吟道:“爷是个善心人,我老早就知道,也正因为如此,愿意跟着爷。”她颦了眉毛轻叹一声:“爷吃完了还是回公主府吧?今儿……今儿……”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终于开口道:“今儿福晋叫我过去,说叫我当心爷们的身子骨;又是说,我虽然是小,也要知道贤惠……”她抬眼看英祥的神色,见他没精打采在火锅里涮着切得薄薄的鹿肉片,半天才文不对题应了一句:“公主今天应该住在宫里了。既住在宫里,我就不回去了。”似乎对自己后来那些暗示竟一无所知一般。
  蓝秋水虽有些小小落寞,不过见他吃得还是挺香的样子,心里又欢喜起来,殷勤地夹菜劝酒,希冀着眼前良人能露出自己乐见的微笑来。没承想才吃了半盘鹿肉,外面嬷嬷就过来传话:“禀额驸爷,小豆子从二门递消息来,公主的车驾已经回来了,问额驸爷今晚宿在哪里?”
  英祥搁下筷子,取手巾擦擦嘴道:“他越活越回去了么?今天当然是在公主那里——不是要两天么!”起身自己取茶漱口,又到屏风上拿外头大衣裳。蓝秋水呆了呆,才过去体贴地帮他穿戴,低眉顺眼的,带着微笑,可眼睛里忍不住就是莹莹的。英祥裹了裹披风,道声“我走了”,竟连她眼里的泪水都没有看见。蓝秋水倚着门目送他,那颀长的身子,裹着石青色羽缎面儿的披风,长长黑黑的辫梢被风撩起,俊逸极了,他脚步比平素急躁,但也轻盈。
  他转过门洞,终于连影子都看不见了,屋子里还余着火热的温度和淡淡的沉香味,他来过,丝丝痕迹都落在她的眼里。只是此时,他匆匆一别的身影,还是足以让她茕茕独立在深秋寒风中,泪流满面,不能自制。其实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当得到的越多,人心里的欲望就会越多,就会越奢求还没得到的。感情亦复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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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果然越发冷了,从王府到公主府步行也不过短短距离,进了屋的英祥已经浑身发冷,屋子里扑鼻而来的暖气夹杂着一股甜香,不是熏香的味道,却勾人食欲。英祥吸吸鼻子道:“这是什么味道?”
  冰儿执着长柄铁手箸在拨炭盆里的炭火,见他来了,笑道:“这你肯定不懂的。”手箸指指摆在炭盆边沿一圈的一些小小圆圆的东西。英祥凑近一看,笑道:“栗子!你倒有心情!”
  “干嘛没心情!”冰儿脸上又如这段日子一样有点冷冷的色调,歪着头从炭火里夹出一枚烤好的栗子,栗子外壳崩开,吹去浮灰,便露出里头金黄喷香的栗子肉来,她把栗子摆在炭盆边凉着,道:“咦,你今儿怎么不去浅晖院?”
  英祥陪笑道:“今儿应该来陪你了。”找着话说:“今天在宫里,和和敬公主聊些什么?”
  “聊聊她的御家之道。”冰儿淡淡道。
  御家之道,其实无外乎驭夫之道,色布腾从小养在宫中,和皇阿哥们一道学习,那时与和敬公主也见过数面,两小无猜的年纪,还不知道彼此已经被牵了终身。色布腾本性还算是纯良厚道的,身上也未免有些纨绔性子。和敬公主今日劝解冰儿:“男人家,喜新厌旧、三妻四妾,你真的不要与他太计较。他能把夫妻之道记住,心底里敬重你,愿意和你在一起,也就足够了。”
  冰儿在姐姐面前,装不出平时的冷漠、不在乎,抹着眼泪说:“我原以为他和别的人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呢?”和敬公主叹口气,“再者,我们自小看着的、听着的、嬷嬷们教训的、女则女诫里记录的,也都是这个道道,我是习惯了,真不觉得不妥。虽说吧,有时候他宿在别人的房里,我心里也会空落落的,可是,怀孕大肚子的时候,又没法子,总不能把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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