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穆淇红了眼眶，低下头，垂在双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所有的状况都超出了自己的控制，他所想好的说辞全都被驳回。
其实苏暮晨的妈妈说得也没错，自己嘴上说着要负责，要养他们，却什么保证也给不了，自己有什么资格说出这样的话，他有拿什么给苏暮晨幸福呢。
“你还在这里干嘛！快滚！”汪玲气结地背过身去，不想再看他一眼，双手已将苏暮晨的手腕抓的通红，眼睛瞥向苏暮晨的小腹，眼眶一红，扶着额坐到了沙发上，无声地哭了起来。
“妈……对不起……”苏暮晨蹲在汪玲的身边，双手想握住她的手，却被一次次地甩开。
苏秦培沉着心情，背着手，轻叹了一口气，扫视了一眼李穆淇，“走吧。不要再找苏暮晨了。”
李穆淇颤抖着看着面前哭泣的母女俩，心头蓦然一紧，缓缓地站起身，张了张嘴，想对苏暮晨说什么，却无法说出口。
最后，李穆淇只能慢慢地退出了包厢，他缓缓将包厢的门关上，看着苏暮晨的背影在自己的视线中越来越狭窄，直至最终消失……
李穆淇顺着墙壁蹲在地上，稀疏来往的侍者只是投以一个奇怪的眼神，便各自走开，耳边还是包厢里不停的啜泣声和骂声，李穆淇的心里是说不出的一种疼痛和堵塞。
说好的保护，他没能做到，每一次，都要苏暮晨自己独自承受一切。
李穆淇的心里满是懊恼，不行，决不能就这样作罢！
李穆淇想定，一抹脸，收拾心情，站起身，看了包厢门一眼，坚定地走出了酒店。
暮晨，等我，说好的事情，我决不食言。
***
李穆淇靠在宿舍阳台的栏杆边上，望着幽黑的远方，目光空洞，心里头却思索着什么。
苏暮晨已经三天没有来学校了，微信不回，电话不接，就像真的从自己的生活中消失了一般。
李穆淇也没敢联系苏暮梵，看苏暮梵这几天的样子，他还不知道苏暮晨的事情。
她的父母真的带她去流掉了孩子吗？他们的孩子真的保不住了吗？
李穆淇的脑海中仿佛又浮现出那天病床上，苏暮晨捂着眼，嘤嘤哭泣的模样，小小的身板不停地颤抖着，脆弱地就像一个陶瓷娃娃一样，一碰就容易破碎。
李穆淇的心弦猛地收紧，转身，回寝室，在杨冰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包烟和打火机，随意地抽了一根出来。
李穆淇会抽烟，只是不爱抽。
杨冰不在寝室，想想也知道估计又是和谭欣悦出去了，这倒也好，方便了李穆淇自己独自安静地想想某些事。
一向闻不惯烟味的李穆淇，这次却点燃了烟根，烦躁的时候，也许抽一根，也没什么不好。
李穆淇猛吸了一口，而后缓缓地吐出一片片的烟圈，心里的沉重却久久无法释怀。
‘砰’一声，宿舍门被推开，苏暮梵看着烟雾缭绕的寝室，皱紧了眉头，进了屋子，将宿舍门反锁。
在他的印象中，李穆淇是不抽烟的，现在他竟然抽了烟，难道他真的发生什么事了？
苏暮梵一把夺过李穆淇手中吸了一半的烟，掐灭，“淇哥，你和苏暮晨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李穆淇淡漠地瞥了他一眼，隐藏着自己内心的波涛汹涌，“你跟她联系了？”
苏暮梵摇了摇头，“我已经三天联系不上她了，刚才我打电话给我爸妈，问了一下你和苏暮晨的情况，他们跟我说了一些奇怪的话，那天到底怎么了？你和苏暮晨是不是和我爸妈起冲突了？”
“他们说了什么？”李穆淇忍不住开口问，他迫切地想知道苏暮晨的情况。
苏暮梵侧了侧头，“说什么让我不要跟你联系，不许告诉你他们的住址，反正就是之类的话，感觉上要跟你断绝联系的意思。可是总觉得不对，我走之前，我看他们对你并不排斥啊。”
“呵呵。”李穆淇轻笑了两声，走向了阳台，现在也就只有阳台上的冷风能让他稍微地清醒一些。
苏暮梵跟着他一起到了阳台，目光焦灼，可李穆淇却是一副他看不懂的表情，抿着唇不说话。
“淇哥，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快说啊！你说了我才好帮你啊！”苏暮梵见李穆淇始终不说话，急脾气一上来，着急地拉着李穆淇的胳膊。
李穆淇若有所思地盯着苏暮梵，“你能帮我？”
“当然，他们好歹也是我爸妈啊！”
“把他们的住址告诉我。”李穆淇的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只是，他需要见面，他还需要另外的两个人。
苏暮梵一松手，打定主意一定要从李穆淇这里知道情况，便傲慢地一撇头，“你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才能决定告不告诉你他们的地址！他们可是很生气地跟我说必须和你断绝联系！我要是随便告诉你了，那挨骂的，可是我呢。”
李穆淇双肘撑在栏杆上，目光没有焦距地随意游转，犹豫了半晌，他才缓缓开口，“我跟苏暮晨上牀了。”
他说了一半的事实，说到底，在事情解决之前，他还是想先把怀孕的事情压下来。
这个消息，对苏暮梵来说，已经足够劲爆，也足够让他相信了。
果不其然，苏暮梵惊得瞪了瞪眼睛，右手捏上了李穆淇的肩膀，“卧槽，真的假的？苏暮晨那么保守的一个女人，你居然这么快拿下她了？”
声音不大不小，却能听出苏暮梵有意在压低声音。
李穆淇点了点头，淡漠地开口，“恩，就你们生日那天，喝了点酒，没控制住。”
一切说得是那样的轻描淡写，苏暮梵是全然不会知道李穆淇的心里，早已是翻江倒海，听到这话，苏暮梵还赞许地点了点头，看来李穆淇的动作还是挺迅速的。
只是，却有一丝的不解，“你们该不会自己把这件事说了吧？”
李穆淇的脑袋快速运转着，想着该怎么把这件事说得有道理，又行得通，“是啊，我们自己说了，”他顿了顿，“本来想着既然要了苏暮晨的第一次，就要对她负责啊，所以就想跟你爸妈说，先让我们俩订婚，结果你爸妈大发雷霆，要我和苏暮晨分手。”
苏暮梵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的理解，苏秦培和汪玲的思想他是知道的，他们俩还是很保守的旧思想，总和苏暮晨说着女生要自尊自爱，不能轻易地和别人乱搞，所以婚前性行为这种事，他们应该还是接受不来的。
所以如果听到这样的事，难保他们不会气得非要他们断联系，苏暮梵没有细想太多，拍了拍李穆淇的肩膀，“淇哥我果然没看错你，有担当！苏暮晨要是能跟了你，也算不错了！我爸妈的思想就是比较保守，过些日子，让他们接受了就好了！”
“地址可以发给我了吧。”李穆淇看着他，眼底藏着自己的小小心思。
苏暮梵完全没有意识到，点了点头，“那当然没问题，待会儿发你手机上！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寝室了！”
李穆淇挑了挑眉，也没说话，看着苏暮梵开了寝室门，反手关上。
李穆淇嘴角展现给苏暮梵看的笑意顿时收住，垂下头，心里就像有块大石头压着一般喘不过气。
‘叮咚’
手机上传来了苏暮梵发来的地址，李穆淇修长的手指轻轻滑开，指腹摩挲着屏幕上的地址。
而后，退出了界面，打开了通讯录，拨通了李永毅的电话，“爸，嗯，是我。”
突然接到李穆淇电话的李永毅有些吃惊，“儿子，怎么了？突然打电话了？”
李穆淇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你和妈这两天有空吗？能不能来M市一趟？”
李永毅狐疑地皱起了眉头，和身旁的王芹对视了一眼，“怎么突然要我们去M市了？出什么事了吗？”
李永毅的心里实在想不通，自己养了这么久的儿子，他是最清楚他的个性，没有大事，李穆淇是绝不会打这通电话的。
李穆淇沉默了许久，而后缓缓开口，“苏暮晨她……怀孕了。孩子……我想留下。”
……
李穆淇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挂掉的电话，只知道，他那一句话出了之后，电话的那段是长时间的沉默，没有任何惊讶或者谩骂的话语，只有一片无声的沉默。
许久之后，李永毅那端直接挂掉了电话，甚至一句话也没说，但李穆淇知道，他们会过来的。
现在要做的，只有等待。
李穆淇低下头，按亮手机屏幕，屏保上依旧是那张笑靥如花的苏暮晨，只有这个微笑，才能给予现在的自己那么一点点心暖的感觉。
也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
李永毅和王芹两个人隔天就赶到了M市，李穆涵托付给李穆淇的奶奶照看，并没有跟着一起过来。
李穆淇抿着双唇，已经跪在李永毅和王芹的面前近半个小时，整个房间还是一片寂静，王芹的眼睛红肿着，明显昨晚哭了一夜，始终低着头，而李永毅则是不停地一根一根地抽着烟，没有看李穆淇。
“爸，妈……”李穆淇终于忍不住开口，彻夜未眠的他也同样肿着眼睛，声音有些沙哑。
李永毅猛吸了一口烟，将最后的烟头在烟灰缸中掐灭，轻吐烟圈，道：“你打算怎么做？”
与苏暮晨父母不同的是，王芹和李永毅显得很平静，但平静下却是另一种情绪。
李穆淇悄悄抬眼，看了一眼紧紧锁眉的李永毅，轻声开口道：“孩子我想留下，我想娶苏暮晨，我想对她负责。”
“你怎么负责？”李永毅轻笑一声，嘲笑着李穆淇的自以为是，“你知道这个孩子一旦生了，对你对她意味着什么吗？你刚进大学，你怎么对她负责？就算你想对她负责，想留下孩子，她的父母能同意吗？你还记不记得当时你带这个小姑娘来见我们的时候，我怎么和你说的？不要轻易伤害一个姑娘，你看看你现在干的都是什么破事！”
李永毅语气平淡，却隐藏着隐隐的怒意，李穆淇攥紧了拳头，咬咬牙，“我，我可以不读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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