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姐，您去哪里？”
“易府。”木晚晚靠在垫子上，慢慢道，“今晚跟唐哥哥说一下，叫他别过去了。”
她们越不让她去，她就越要去。
虽然不能怎么样，但是膈应她们一下也是好的。
不管怎么样，那个房子五分之二的股份，也是她的。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门口。
“晚晚小姐！”
开门的佣人见到她，惊喜的叫了起来，“您最近都去哪里了？”
“晚晚小姐，您当初种的菊花最近都开了，你要不要过来看一下？”
园丁过来见了她，也搭腔道。
“晚晚小姐，我刚做了午饭呢，夫人都还没吃，刚好您来了。您饿了没有，要不要吃一点？”
不一会儿，她身边就围了好一圈人。
整个易府都是熟悉的面孔，在外面不觉得想念，此时此刻，她心里却不是滋味起来。
他们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木晚晚在晏家的遭遇，他们比外人要清楚的多，此刻见她形销骨立的回来，心里都是难过的，却没有一个人表现出来，极力装作跟以前的模样。
她众星捧月一般被迎了进去，几名年纪跟她相仿的佣人从屋外跑了进来，一见面就抱住她，呜呜的哭了起来，“晚晚小姐，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呜呜……”
木晚晚安慰了一下那几名佣人，又跟众人聊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去了晏家的祠堂。
晏家的建立可以追溯到唐朝，但是到了晏如修这一代，却只剩下他一个独苗。作为嫡子长孙的晏如修，自然也肩负着开枝散叶，传宗接代的责任，他肩上的重担注定让他无法随心所欲做很多事。
她这一个月住在郊外，人烟稀少，反而能静下心来思考很多事情。
她能理解晏如修当初的选择，但是却无法原谅。
不管他有多少个解释，说来说去，也只不过是她木晚晚，在他晏如修心里，没那么重要罢了。
“晚晚小姐，祠堂到了。”
林伯在她旁边提醒道。
木晚晚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轻声道：“我进去给爷爷上柱香。”
“我扶您进去吧。”
“不用了。”木晚晚摇了摇头，“我一个可以。”
林伯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木晚晚小心的往屋内走去。
不管她表现的有多自然，但是，他还是能感觉得出，她变了。
对于晏家的佣人，她虽然还是像往常那样笑着，但是那种疏离的感觉，却还是让所有熟悉她的人感觉得到。
她在跟晏家的人保持的距离。
“林叔，晚晚小姐呢？”
林伯回了大厅，几名佣人围了上来，叽叽喳喳的问道。
“她在祠堂上香。”
“晚晚小姐这次回来，是不是不走了？”
林伯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肯定不走啦，这里就是她的家，她能去哪里呢。”厨娘笑呵呵的插嘴道，“你看她瘦成这样，这次她回来，我一定要好好给她补补身子。”
几个人又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讨论木晚晚回来应该给她做什么好吃的，整个大厅热闹非凡。
好像木晚晚一回来，整个易府的空气都活泼起来了。
林伯看着这一幕，轻声叹了口气。
这些人年纪还小，并不知道木晚晚那样死气沉沉的眼神代表着什么。
她今天回来，是跟晏家道别的。
他看得出来，她要走了……
他一直觉得她命苦，从小父母双亡，寄人篱下，这辈子，连几天好日子都没过过。他在晏家工作了这么多年，在她小的时候，也一直帮衬着她，好让她过得不要那么辛苦。
不管怎么样，他也只是一个管家，主人自己的决定，他是干涉不了的。
然而这次她要走，他却没有任何想要挽留的的冲动，或许在他潜意识里，也希望她能离开吧……
在这个家，她过得太艰难了，他也不希望再看到她，一个人在角落里默默流泪了。
“呀，修少爷回来了。”
有人在他耳边轻叫了一声，“我去跟他说一下，晚晚小姐回来了！”
晏如修刚进屋，就看到客厅里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一个圆脸的佣人兴冲冲的跑过来，对着他道：“修少爷，晚晚小姐回来了！”
晏如修脑内空白了一下，他有一瞬间，竟然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在哪？”
“她在祠堂给晏老上香呢。”
晏如修点了点头，把外套放在一旁女佣的手上，见对方睁着眼睛一脸期待的看着她，顿了顿，才道：“你们去忙吧。”
“修少爷……”圆脸女佣不满道，“晚晚小姐回来了，您就什么表示都没有吗？”
“别去打扰她。”
“还有呢？”
“别去告诉她我回来了。”晏如修慢慢道，“她应该……也不希望见到我吧。”
他琉璃色的眸内闪过一丝黯然。
特地挑选在白天回来，应该是不希望遇到他吧。
“修少爷，你别这么说嘛……”
晏如修摇了摇头，往楼上走去，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转角处。
一行人愣愣的看着晏如修的背影，面面相觑——晚晚小姐回来，修少爷似乎……不怎么高兴？
木晚晚进了祠堂，那里面常年有人供奉，余烟袅袅，带着焚香的味道。
她从一旁拿了三柱香，插在晏老遗照的烛台上，低声叫了一声：“爷爷……”
这个世界上，唯一护着她的人，已经去世好几个月了。
就在他去世的一个月之后，她就被他们如此欺负。
如果爷爷在的话，不管生什么事情，他也会一直保护她的吧？
她心里难过，又觉得委屈，像是小时候受了别人欺负跑回家告状，她带着一点伤心的意味，轻声道：“爷爷，你走后，他们就欺负我。你跟我说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可是为什么，作为一家人，他们还要害我呢？”
“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他们却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她望着晏老的照片，像是要把最近受到的委屈都说出来，“如果爷爷还在就好了……只要爷爷还在，不管多么辛苦，我也会留下的吧……晏家里，只有爷爷对我最好了啊……我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爷爷，你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个人呢……”
“我真的……好辛苦啊……”
她望着晏老的照片，有点无力的捂住了脸，噗嗤一声笑了，低声道：“真丢脸，都这么大了，还跟爷爷你撒娇……刚才说的话，爷爷你都忘记了吧。”
第99章 离别
她站在那儿一个人说了很久，把最近的遭遇，好的坏的，都说给了那个沉默的画像听。
找了一张椅子坐下，身上四周是那焚香的气息，她静默了一会儿，静静的看着晏老的照片许久，然后道：“爷爷，我今天来，是向您告别的。”
“我要走了，这辈子或许不会回来了吧……如果您泉下有知，也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她站起来冲着那照片磕了三个头，心里默念道：“再见。”
关了门，她一个人往大厅走去。
“晚晚小姐，您回来了！”
一进门，守株待兔的女佣就迎了上来，笑眯眯道：“修少爷在卧室呢，您要不要去看看他？”
木晚晚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不用了。”
那佣人笑容僵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道：“您还生修少爷的气吗？晚晚小姐。”
木晚晚看着她笑了笑，没否认也没承认，进了客厅，对着管理房门钥匙的佣人道：“我曾经住的房间，钥匙现在找的到吗？”
她一年前嫁给了晏如修，就住进了两人的婚房，自己曾经住过的房间，却是从来没有去过了。
那佣人很快就找出钥匙递给她，问道：“要找东西吗？您现在腿脚不便，我来帮你好了。”
“不用麻烦。”她接过钥匙摇了摇头，自己慢慢上楼了。
被她拒绝的佣人看着她的背影，一时有点回不过神来。
就算她们再迟钝，也感觉到了，木晚晚那种疏离客气的态度。
“这怎么算是麻烦呢……真是的。”
那佣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木晚晚拿着房门钥匙开了门。
因为很少有人居住，佣人们也很少打扫，此刻进去，竟然有了一层晚晚的灰尘。
她房间的布置是粉红色的，当初晏夫人说，女孩子就要粉粉嫩嫩，看起来喜气，因而连窗帘都是淡粉色的。
她进去打开了窗户，在自己曾经的床上静坐许久。
这里是她住了1o年的房间，此刻看起来，竟然没有一丝熟悉感。
她其实不喜欢粉红色，也不喜欢蝴蝶结，但是晏夫人说女孩子要打扮的可爱一点，她想讨她喜欢，就处处依照着她的喜好来。
现在想来，刻意的讨好，哪比得过人家天生的喜欢。
床头放着一张照片，是两张照片合起来的，一张是她的，一张是晏如修的。
那时候应该还是高中吧，晏如修还穿着校服，他旁边应该站着木安安，两人都是笑着看着镜头的，晏如修那张向来清冷的脸上，在照片里也带着微微的笑意，让整个人都柔和起来。
那张照片原来是木安安的，是她向她讨了过来，又复印了一张，把木安安剪去了，又拿着自己的照片贴在旁边，裁剪的痕迹还在，拼凑起来的照片，看起来不伦不类。
她拿着照片看了许久，未了，终于轻轻叹了口气。
原来他们的不适合，早已经是注定了的。
她和晏如修从小到大，是没有一张合照的，就连拍全家福，晏如修也不愿意跟她站在一块，要站着离她很远的位子才肯拍照。小时候不知道他为什么讨厌她，现在想来，任何一个人遇到她这样的狂热者，都会想要跑吧。
她越渴求着他的注意力，他就越逃开她。
他们之间的追逐，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注定了。
现在终于由她亲手截止了。
她把照片丢在地上，环顾一周，现竟然没有任何可以带走留恋的东西。
她的房间就像是一个模板，每一样都是规规矩矩的按照晏夫人的喜好来的，到现在为止，竟然只剩下那张照片，可以称得上木晚晚自己的东西。
而那张照片，现在也没有用了。
晏家留给她的东西，竟然一样也没有。
她关上门走了出去，下楼的时候，碰到了二楼从卧室出来的晏如修。
四目相对，木晚晚最先微笑着到了招呼。
“你好。”
晏如修微微有点愣，“你好。”
木晚晚慢慢走过去，站在晏如修面前。
她还是微微笑着的，那笑容却没有传达到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