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只恋长安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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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只恋长安雪-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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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花葬。”
  “长安?”又是那个脸儿通红的姑娘惊喜地叫道,“你是长安人?”
  “正是。”花葬笑道。
  “我叫枫别雨,”女子羞涩一笑,“取自‘二十四桥枫别雨’,我,我是江南人氏。”
  “江南啊,”花葬眸中漾进一丝水光,“江南是个很美的地方呢。”
  “是啊是啊,可惜我再也回不去了。”枫别雨脸上露出一丝惆怅。
  花葬略征了一征,回不去了么。
  又怎能回得去。
  枫别雨又道,“这位花葬姑娘,诶,好麻烦,我,我今年十七,我可以与你姐妹相称么?”
  “我大你十岁啊,”花葬略垂眸,“你唤我姐姐即可。”
  “没事儿!”枫别雨道,“弘安的选妃制度没有严格年龄限制,花葬姐无须担心!”
  “选妃……”花葬皱眉嘟囔,“我可不是来选妃的。”
  “不是选妃?”炽月忽然出声,“那你为何来这深宫?”
  “漫漫红尘,只得一人相随罢了。”
  “相随?”炽月嗤笑,“你与谁相随?在这寂寂深宫,还会有谁人?陛下可不是能够托付终身的人。”
  花葬淡淡笑了,“这位姑娘说笑了。陛下不是托付终身的人,但是北归尘,却是。”
  “又是一个痴情女子。”炽月道,“他能给你什么?”
  “他不需要给我什么,”花葬忽然垂眸,“只需要懂得我对那人之情便足够了。”
  “……那人?”炽月黛眉长敛,“你不要命了么,你为谁入宫?”
  “不知道呢。”绵长的叹息。
  枫别雨四下瞅了瞅,急急道,“既然来了,就都是一家姐妹。花葬姐,宫里是不是有你意中人?或许我们可以帮你呢!”
  “帮什么?你怎么帮?”炽月狠狠白了她一眼,“你帮她送死么?”
  花葬抬眸,缓缓道,“你们理解错了。我不是为谁而来。”
  “那行行,陛下有没有替你安排住处?若是没有,你可以同我们住在一起。我,我住在疏雨楼。”枫别雨又揉了揉脸。
  花葬唇角绽出苍白的笑,“多谢。我初来乍到,对这宫中地形不熟,你能带我去狂华殿么?”
  “狂华殿!”众女子惊呼,“那、那不是禁地么!”
  “狂华乃帝都禁地,你去那里做什么?”炽月拧了秀眉问。
  花葬有点吃惊,“禁地?他并没有告知我。他让我暂住那里。”
  “弘安三十八年冬,先帝流光驾崩。陛下登基,后命人建造狂华殿,此项工程历时百日,据说狂华殿外观古朴雅致,内部高贵华美,不过这内部究竟有何洞天,也无从得知。狂华殿建成后,也就是三十九年,陛下下旨将其封锁,一直到今日。”
  “如今是——?”
  “弘安四十八年。”
  “十年了啊。”花葬怅然,“北归尘在位已经十年了。离开那人,也已经十年了啊。”
  “花葬姐,什么十年十年的,你说的话都好奇怪呐!”枫别雨一脸的迷惑。
  “我七岁那年,长安发生巨变,好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有人知道弘安国史么?”花葬问。
  “七岁,”炽月沉吟,“距今已有二十年,弘安那时是二十八年罢。”
  “那时是先帝流光当权?也就是说,弘安的统一,是流光完成的?”
  炽月摇头,“并不是。先帝流光在位只有二十年,在这之前的八年,是由明珠帝统治的。”
  “嗯,明珠帝推翻了永乐王朝,改国号弘安,定都永寿。这些,弘安志上都有的。花葬姐,你爹娘肯定也知道。”
  “爹……娘?”花葬笑了笑,她有多少年没有感受过来自爹娘的温暖了?自那人出现,一切的温暖,都离她远去了,剩下的,只有冷涩的流年。
  ——除了与那人相伴的时日。
  “是啊花葬姐,你竟然一点都不关心国事,你应该多多留意嘛!”枫别雨埋怨道。
  “我也想要多多留意啊。”花葬喟然长叹,她岂是不关心国事?在那人身边十年,她是完全与世隔绝的。之后在长安隐居的十年,她却只顾得捕捉关于未央街的讯息了,到头来,却是什么也不曾得知。从来不存在的未央街,连不上的事件。
  “北归尘是如何登基的?”她突然问。
  女子们都有些为难,炽月挑眉,“为何突然问这个?”
  “只是想弄清一些事情罢了。”
  “陛下的登基,”炽月略略思索道,“要从长念皇后说起,弘安三十八年,先帝流光重病不起,也是,自二十年前风荷苑失火一事起,流光帝就一直抱恙,三十八年冬,先帝病重,弥留之际低唤清潋皇妃以及归尘皇子之名,长念皇后不忍,隧张皇榜于帝都,找寻与归尘皇子相似之人,到底天下为大,长念皇后果然找到了与归尘皇子眉眼极为相似的人,就是现在的陛下。”
  “有没有可能,”花葬眼底涌上墨色,“或许如今的陛下就是二十年前的归尘皇子?”
  “没有可能,”炽月摇头,“风荷苑虽被大火烧得一干二净,但是那场大火是诸多宫人有目共睹的,他们确实看到了清潋皇妃一身火衣,护着归尘皇子,直到最后都倒在烈焰之中。”
  “……都只是看着么?”花葬眸中墨色又深了几分,“没有人救火么?”
  女子们忽然沉默,细细的雪落了下来,掩着素白的梅花,寂寂无声。
  “史书上可是记载那场大火是无意之为?”花葬似乎有点明白了什么,略带讽刺地问道。
  仍是沉默。
  枫别雨突然出声,“花葬姐,大家都是看破不说破,况且那掌灯宫女也已被长念皇后赐死,死无对证,还是不要妄加揣测的好。”
  “哦,是么。”花葬突然颓了心,“这就是所谓的人性么,无疾无苦的永寿,竟连一点人情也是没有的。”
  “花葬姐,不是这样啊,”枫别雨嘟囔,“你不能这样看永寿啊。宫人们既然入宫,性命都是在别人手中的,太多身不由己嘛。”
  “既入深宫,万事小心。”炽月蹙眉道,“祸从口出。”
  “是我来错了罢,”花葬低低道,“何为世间冷暖。”
  话出,即是良久的沉默。
  满园的雪色映着女子们的寂寞,深深浅浅地氤氲在重门深院之中,难以洗掉的苍冷,何以致温暖。
  “花葬。”男子低沉带着细微笑意的声音凉凉响起。
  大雪忽然疯狂而下,万千乱红纷扬。
  梅花骤然盛开地犹如多年前的记忆。
  花葬怔怔抬眸。
  只一眼,即流离了不清的纠缠。
  他的衣上开满了妖冶的红花,身后,是大片大片炽烈的火焰。
  朵朵素银点缀在他的发上眉间,倾世的男子。
  是时光终于肯眷顾她了么,她看着眼前的男子,岁月隔着雪雾杳然地看不清眉目,但是那还是那人风华呵,不变的容颜,深深烙在她的眼里心上。
  天地寂静,唯有乱雪,间以红花。
  只有她和他。
  那一瞬她的心里溯过了亿万年的洪荒,她温柔地唤他,带着悲戚,
  “薄情。”
  那人眸中漾开一丝细微的波动,旋即恢复平静,掩了上万年的冷寂入骨。
  那人就那样看着她,眉眼清晰地竟不似真实。
  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也有人在长安雪中这样看着她,只是,那目光太过清冷,带着洞穿红尘百态的淡然如水。
  而那人的目光,氲着微笑,掩着哀凉,缠着悲伤。
  谁人抚琴流年诀,诀别瞬息浮生雪。
  那人轻启了薄唇,喑哑的声音里尽是温柔肆意,却又分明是生生的绝意,“花葬,人间岂有冷暖。”
  她忍住眼框的酸疼,“既然人间无冷暖,为何令我蹉跎此间?”
  有滚烫自眼中滚落,灼伤那人的眼。
  薄情凉凉笑了,“若不经历这些,你又如何能埋葬执念。”
  “那么你呢?”花葬的泪大颗大颗落下,“你岂能忍心我如此?”她自嘲地笑了,“也是,你本薄情,岂能怜我?何况你早说过那句话,只是我太不知好歹。”
  “我说过的话……”那人笑得悲伤肆意,“我自己都不愿再记起呢。”他拂去衣上落雪,“花葬,你究竟执念是有多深呢……”他低了声去,“珠沙,放过她罢……”
  花葬的眉间沾了细雪,月华一样的清冽。
  男子低低叹了气,翩然落地,宛如惊鸿,他轻揽她入怀,抬指拭去她眉间雪,动作间尽是温柔的苍冷。
  她迷离着潮湿的眼,她唤他,声音迷醉,“薄情,薄情。”
  他臂间又用了几分力,似要拥抱他毕生的信仰。
  她不知,当她的泪滚落之时,大雪被烫伤,那人,也已百孔千疮。
  “花葬,别再哭。”
  她闭眼,那人眸中掠过不忍,修长微凉的手指抚上她眉睫,雪光闪动,今日之事,她再不会记得。
  她沉沉睡去,他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他很累了。
  轻抬指,他的身后已是茫茫的弱水和杳杳的青山。
  他疲倦地似柯上木叶,仿佛下一秒就要脱离枝头,归入春泥。
  然而白衣优雅倨傲地伫立在天地皓月中,纷以素雪,扬以红花。
  ——他不肯倒下,颜倾六界的男子,又怎可如此轻易服输。
  他的眸中是浅浅的笑意和深深的悲伤,万种风情,尽在其中。
  “薄情,我早说过,爱惜你自己。”慵懒苍凉的声音自彼岸传来。
  那人没有回眸,“我不记得了。”
  眸若青玉的男子缓缓移步过来,如那人那般的高贵优雅。
  无心叹息,“你还是那样做了。”
  那人唇角绽出烈艳的红花,“此局,我不放心。”
  “无关风月,”无心看他,“何以如此。”
  “是呢,”那人笑得悲怆,“我所布之局,又有何纰漏。”
  无心却转移了话题,他蹙了修眉,“薄情,你累么。”
  男子的笑意逐渐褪去,他迤逦行至花海之中,背影挺直。
  良久,低沉的声音在夜里响起,
  “从未。”
  红花在风中散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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