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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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阳情事-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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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爱的时候。他走得已经很是稳当,话却还说不清楚,常常唔唔呀呀的,逗人发笑。
  小孩子好动好奇,襄儿唯一说的完整的一句话就是:“这是什么?”自从因为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受到父母的夸奖之后,襄儿就见到什么都要问上一句:“这是什么?”阿茉很快发觉他并非真的想要知道,而只是享受说话的乐趣,表明自己已经会与大人谈话了,便常常嘲笑一番。曹时却是很有耐心,不厌其烦地告诉他:这是棋子,这是几案,这是坐垫,这是书卷……
  此时阿茉只着了家常的衣裙,倚靠着露台的栏杆,笑看那对父子一本正经地“对弈”,襄儿抓了玉石的棋子胡乱往棋盘上掷,曹时一边将棋子一一拾起,一边温和地说着:“哎呀呀,棋子是一颗一颗放在棋盘上的,襄儿不可这样性急。”阿茉又忍不住嘲笑道:“你说得好像他什么都懂得一样!”曹时也宠溺地笑,旁边的襄儿却转转小眼睛,突然就抓起一颗棋子放到了棋盘上,曹时惊喜不已,大大夸奖他一番。小家伙便再接再厉,又往棋盘上放了一颗,而且得意地朝阿茉撅了撅嘴。阿茉有些疑心自己眼花了:这么小的孩子就有这样的心眼儿了吗?
  恰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在槛外响起:“好一幅天伦行乐图!姐姐好自在呀!”阿茉转头看时,太子穿着朝服走了进来,萱萱连忙给撩起珠帘,阿茉一边起身让座,一边埋怨侍女没有及时通报。萱萱抿嘴笑道:“是殿下朝奴婢摆手,不让奴婢说的嘛。”阿茉笑斥道:“连我说话你也顶嘴了——有太子撑腰,就忘了谁是你的主人吗?”
  太子摆手笑道:“姐姐别归罪萱萱了,是我不让她出声的——主人翁病得不能上朝,我来探病,怕惊扰了病人嘛。”曹时淡淡一笑,赔罪道:“有劳太子了。时只是偶染小恙,无足挂怀。”阿茉护短道:“怎么太子殿下原来不是做客来的,而是兴师问罪来的?”
  太子连忙解说:“我是与姐夫说笑呢。今日来是送给姐姐一样稀罕东西。”说着,他命侍从将一个描金雕漆的礼盒捧进来。萱萱上前揭开盒盖,阿茉看时,也不禁吸了一口气:盒中是一条西域风格的女服腰带,酡红的锦绣上镶嵌着十二块鸟蛋大小的祖母绿翡翠,雕成西番莲花样,色泽明丽,精致无比。腰带下摆饰以流苏,流苏末端结着一个个小金铃,轻轻一碰,清脆作响。
  阿茉生于皇室,见过多少奇珍异宝,心知这条腰带即使是皇后也未必能拥有,不但是价值连城,那十二块翡翠乃是可遇不可求的至宝。阿茉惊讶问道:“这样的宝物,我如何消受得起?太子是从何处得来?”太子得意笑道:“若是阿姊消受不得,这天下就无人消受得起了。这是皇叔淮南王送我的大婚贺仪,淮南地丰人富,也只有叔王才有这大手笔。”
  阿茉有心逗他为何不送给太子妃,以博佳人一笑,转念一想,又按捺住了,只欢喜的当即命萱萱和碧叶帮自己将腰带换上。为图凉爽,阿茉今日只穿了一件米色有暗纹的夏衣,外罩轻纱,洁白光润的肌肤隐约可见,再束上这条腰带,越发显得纤细窈窕,光艳动人。
  阿茉辗转起坐之间,腰带上的金铃丁冬作响,引得一旁抓弄棋子的襄儿爬过来,冷不防一把扯住腰带上的流苏,待侍女们赶紧过来将他抱开时,已经拽下了一个金铃,紧紧地攥在手心里,谁也不肯给。
  几个大人都被他逗笑了,曹时便命奶娘将小公子抱到露台上去玩耍。随太子来的几个属官也被招待坐在露台上,曹时掀开帘子关注奶娘为襄儿铺设茵席时,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新近袭爵的汝阴侯夏侯颇。
  几个月前,老汝阴侯病故,夏侯颇袭爵,按朝廷旧例不再担任诸王的属官,所以夏侯就除去了梁国国相之职,回到了京师,皇帝仍然命他担任廷尉,他原本就与太子来往密切,不久便迁调为东宫长史。太子极为信任他,出入皆命他跟随。
  今日太子造访公主府,夏侯颇随从而来,在廊下听到湘帘内的娇音婉转,心里痒痒的,明知道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儿就在帘内,却偏生无缘一见,正自懊恼,帘栊却掀开了,奶娘抱出了襄儿,曹时也随后出来,夏侯颇却没有注意到曹时,他的心神全都放到了帘内的阿茉身上。
  从他所居的角度,恰好可以看到阿茉的侧影,他立在正午的阳光下,往室内窥看,感觉在微暗的光影下,阿茉好像不染纤尘一般的清丽绝伦,一颦一笑一顾一盼都完美无缺。夏侯颇不由得嘴角逸出了微笑,一个侍女端了果盘过来,恰好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又不禁蹙眉,幸好侍女很快退出了,阿茉轻巧地拈起一枚海棠果,一边谈笑着,一边往口中送。夏侯颇正自赞叹着她即使是拿个果子都姿态娴雅时,湘帘哗啦一声垂挂下来,曹时已经进去了。
  曹时本是脾气极好的人,又很重视礼仪,见到夏侯颇原想寒暄几句,谁知夏侯颇却神魂颠倒地往帘内窥探,眼中再无别人,曹时见他这般痴态,没来由地有些不快,便愤愤进去,顺手将帘栊放下,隔断那个登徒子的目光。
  阿茉正与太子说到开心的事情,听到曹时进来,便回头朝他莞尔一笑,曹时不禁心神一漾,早将那夏侯颇丢到了脑后。他沉静地笑笑,对阿茉柔声说道:“外面露台有遮阳的顶棚,风经过水面吹来,很是凉爽,襄儿在外面很是舒适。只是一进来,反而觉得这阁内过于阴凉,阿茉你还是披上件衣裳吧。”他这样说着,已经从衣架上将一件棠棣色的外袍取下,亲手为阿茉披在肩上。
  阿茉虽不觉得冷,可也不忍心拂了他的心意,便依言将外袍披上。太子嘴角含着丝笑容,注视着他们夫妇喋喋切切,眼睛里却是笑意全无,反而有寒光一闪而过。
  却说那夏侯颇正在神魂颠倒的时候,不提防湘帘突然垂下,顿时失魂落魄,深恨那青绿的竹帘隔断了佳人,正在懊恼之际,却听到身旁的襄儿手中“丁冬”一响,正是方才阿茉腰带上金铃的声响。
  夏侯颇喜出望外,便故作友善地凑近了茵席上玩耍的襄儿,几句话将那奶娘哄得晕头转向,听话地去给小公子取奶糕去了。襄儿顽皮地朝夏侯颇吐泡泡,夏侯嫌恶地用衣袖拭了拭脸颊,左右看看无人注意,便毫不客气地欺负起了小孩子,从襄儿的小手中硬把那个沾满了唾沫的小金铃给抠了出来,万分珍重地用手帕包好,揣进怀里。
  襄儿自出生以来头一次受到这样“粗暴”的待遇,很有些愣怔,他倒也没有哭,呆了呆,便把小拳头又塞到口中吮吸起来,一边紧张地盯着夏侯颇的一举一动。夏侯颇本不欲再理会他,此时见他神情,倒生出些恶作剧的心理,便呲牙咧嘴地逼近襄儿,将他的小拳头硬从口中给拉了出来。
  襄儿歪了歪嘴,眼中水光浮动,却还是没有哭,反而干脆利落地将光光的小脚丫塞进嘴里,两手捧着,啧啧有声地吮着大脚趾,两眼更加紧张地盯着夏侯颇。夏侯颇愈发觉得有趣,又把他的小脚丫也拉了下来。顿时襄儿嘹亮的哭声震耳欲聋,眼泪哗哗的,几个丫鬟保姆忙忙地跑过来,夏侯颇连忙退到一边,装作无事人一般。
  阁内的人也被惊动了,太子和曹时都出来看,襄儿见到父亲,便伸手要抱。待得曹时将他抱到怀里,温声安慰,他便越发委屈,一边呜呜地哭着,一边小手指向那个罪魁祸首。可惜他还不会说个清楚,而那个欺负他的恶人又太会做戏,最后在夏侯颇的诱导之下,众人都认定他是急着要奶糕吃,等不及了才哭的。可怜的小家伙便被塞了一嘴的奶糕,做声不得,眼睁睁看着夏侯颇随太子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太一祢宫

  景帝中元五年,夏末。
  夏侯颇自己也知道自己痴得可笑,竟对一个丝毫没把自己放在心上的人魂牵梦萦,只是一闭上眼睛,那倩影便浮现眼前,所有的决心和理智就都到了九霄云外。景帝原本很重视他的才干,委以重任,最近也因安宁公主的母亲王婕妤时不时的抱怨,而对他颇为不满。
  在一次宫中的赏花宴上,景帝趁着醉意,命夏侯颇吟唱古歌《晨风》:“御彼晨风,郁彼北林。未见君子,忧心如醉。如何如何?忘我实多!”听夏侯颇一唱三叹地将这首歌唱完之后,景帝开玩笑一般地说道:“汝阴侯歌音不俗,此曲唱得流丽婉转,深得曲中精髓,莫非汝阴侯自己便是这歌中的负心之人吗?”
  公开受到奚落,夏侯颇万分尴尬。同时这指责是出于至尊之口,他也不能不感到惶恐,他成婚以后,多年来冷落安宁,景帝一直隐忍不发,此番敲打,让夏侯颇有些忐忑不安。
  夏侯颇其实也知道安宁公主才艺卓越,品貌亦很出众,当年自己尚未袭爵,她已属下嫁,如今凭她高贵的出身也并不辱没了自己,何况王婕妤做为皇后的胞妹,深得景帝的爱重,在宫中地位仅次于皇后,自己实在是应该对安宁殷勤一些才是。所以在景帝公开流露不满之后,夏侯颇便想做些补偿,这日晚间便来到了许久不曾登门的安宁公主府。
  公主府的下人们见到驸马登门,很是惊讶,虽都有些不忿,还是礼数周到地将他让到内殿,夏侯颇环顾四周,见殿内的布置陈设清雅简洁,想来这个人究竟是与众不同的,便耐心等待安宁出来相见。谁想过了好一会儿,安宁的贴身侍女才进来回说:“公主今日身体不适,不能接见君侯,请君侯见谅。”
  “哦?”夏侯颇挑眉问道:“公主何症?是否请过太医?”
  那侍女窘迫答道:“只是有些伤风而已,休息几天就好,未曾请太医诊脉。”
  夏侯颇笑谑道:“这样暑热的天气,居然会伤风?实在令人担心!这样说来,我更要亲自进去看视照顾了。”
  那侍女还要阻拦,夏侯颇自有办法,他也不与她争执,更不与她动粗,只出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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