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庆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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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庆龄-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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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普通工人回忆道:
  “我初来工作时不过二十多岁……从一开始起,她就使我感到她信任我并且像慈母一样对待我。
  “在当时的上海,社会上等级分明,贫富悬殊,政治上白色恐怖横行。但在中国福利基金会,我们享受民主,中外工作人员都一样。
  “办公室在一楼,库房在地下室,又冷又暗。孙夫人不但去办公室,还去库房。我送信到她家时,不论多早,总见她在打字机旁嘀嘀嗒嗒地打字——她在家就像在办公室一样,总是工作。
  “国民党造谣说她多么有钱。实际上她一个钱也没有。她穿着朴素——总是蓝色或其他深色衣服。她住的房子、用的汽车都不是她自己的。后来我们办公地点搬了家,她的办公室仍旧很小,不过六、七平方米,只够放她的办公桌、椅子和打字桌。她常自带简单的午餐,如曲奇饼之类,还常常分给大伙吃。
  “我就住在办公室里。她问我下了班做什么,我说上工人夜校,她听了很高兴,问我在学些什么、读什么书,还对我说孙中山是如何重视知识的。她说,‘我家里有地方给你住,要是在办公室觉得太不舒服,就上我家去。’实际上,她是怕我一个人在办公室晚上被抓走,因为办公室有人(国民党特务)监视,形势又很紧张。
  “我起初称她‘夫人’,但不久她就对我说,‘叫我妈妈吧。’(在中国,孩子或年轻人可以这样称呼和父母同辈又较亲近的妇女。)
  “我们工作都非常努力,但她总是注意到也让我们玩儿。她常在办公室里安排一些文娱活动,大家聚在一起唱革命歌曲(我爱唱)、跳秧歌舞。李姐(李燕娥)坐了汽车送东西来,暖瓶里是茶、脸盆里是面包和点心,大家就在一起吃起来。
  “她喜欢小聚会。她说,在人多的场合她就头痛。”①
  ①中国福利基金会和中国福利会的老干部陈维博1986年2月在上海同本书作者的谈话。
   (四)围绕着战后救济工作的斗争
  在救济工作中,中国福利基金会(前身为保卫中国同盟)现在要同全国的和国际的专门机构打交道了。这些机构是专为满足战后的救济工作需要而建立的,比起“保盟”在重庆时打交道的那些救济机构来,它们规模更大并且在政治上更直接地受政府的影响。这种专门机构,一是世界性的“联合国善后救济总署”(简称“联总”),主要由美国经管并提供经费和物资,从而不可避免地受到美国政府政策的影响。另一是国民党的“行政院善后救济总署”(简称“行总”)。海上交通恢复正常以后,“联总”的物资大批运到,主要通过“行总”发放。这个贪污腐败的机构坚持要垄断这些物资的分配,并且自然地把中共领导的解放区排除在外。
  为了击破“行总”的把持,解放区也成立了“中国解放区救济总会”(简称“解总”),以便直接同“联总”联系。鉴于战时国民党对解放区实行医药封锁的惨痛教训,解放区决心不让那里的人民再次被排除在救济范围之外或者受到蒙骗。“解总”在上海的负责人是宋庆龄的老友董必武。他现在已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共产党人,曾代表中共参加1945年在旧金山举行的签署联合国宪章的会议。
  保盟在重庆尚未改名时就曾写信给在纽约的美国支持者,说明“在向‘行总’提出申请时遇到很大困难”,因为“行总”企图否认保盟的合法地位,不为它的项目分配“联总”的救济物资。①
  ①王成根1986年2月在上海同本书作者的谈话。他悼念宋庆龄的文章《慈母心、同志情》刊载于1981年6月2日上海《文汇报》第3版。
  “联总”救济分配的不公是如此严重,在战争已经结束9个月之后,董必武在给“联总”的信中仍指出,全中国受战争之害的人和难民,有五分之三是在解放区,而分配给解放区的“联总”救济款项和物资只占全国总数的百分之二。①“联总”驻华官员和职员对此加以证实,有300人(分属14国国籍)联名写信给“联总”署长菲奥雷拉·拉瓜迪亚(曾任纽约市长),抗议国民党把“联总”的救济用作政治上的武器。②
  ①据保卫中国同盟自重庆致纽约美国援华会的函件,1945年10月1日、13日、15日和16日。
  ②董必武和“联总”驻华工作人员的信件都在1946年7月上半月发出。
  他们提供的数字是:全中国有资格接受救济的战争受害者共42万人,其中260万人在解放区;“联总”运抵中国的救济物资到那时为止共有65万吨,其中已送往解放区的仅3,300吨——即使是这么一点物资在运送过程中还常受到国民党军队的阻滞或干扰。
  1947年4月,60名“联总”在华高级工作人员集会通过一项决议,用可比数字,抗议对解放区的歧视。一位代表他们的发言人谴责国民党政府“在救济物资运往中共控制的地区途中……设置各种障碍”,甚至“向运救济品的船只进行轰炸扫射……先后已发生过二次”,还对“运救济品的车队和‘联总’设立的医院进行空袭。”
  这位发言人宣布,如果“联总”不能执行不歧视的原则(这本来是给予救济的必要条件),那就意味着国民党的“得胜”,“联合国把在日本的进攻中首当其冲的13,000万中国人民一笔勾销。”
  这些高级工作人员认为,这样做是“违反‘联总’理事会决议和‘联总’与中国政府的基本协议的”。他们的决议说:
  “我们抗议继续在没有下述保证并付诸立即行动的情况下运交善后救济物资,即:对于过去曾经受到过歧视的中国人民保证不再歧视,并向他们提供迄今尚未送交的、数量公平合理的救济物资。”①
  ①董必武和“联总”驻华工作人员的信件都在1946年7月上半月发出。
  这些抗议确实起了作用,拉瓜迪亚署长命令暂停向中国运送农业及工业机械,因为这些物资一点也没有运到解放区去,倒是大部被国民党官员侵吞谋利或移作内战之用。
  可笑的是,“行总”署长蒋廷黻居然辩解说,中共领导的地区不需要农业机具,因为那里的粮食收成不错。(延安有力地驳斥说,这一事实不能说明解放区的需要少,因为解放区的自然条件比国民党地区坏得多,而遭受的战争破坏却大得多。这只能证明那里的政治和工作方法好,从而能更有效地使用‘联总’的援助。)
  在‘联总’的美国及其他国家工作人员中,对于中国的不公平状况感到愤慨的,不仅仅在口头上抗议,还做了不少实事。
  加拿大的蒂尔森·夏理逊医生因运送一大批医疗用品给河北邯郸的国际和平医院而牺牲了生命①。国民党把装载这批物资的一节货车车皮扔在一股岔道上就不管了。他找来牛车,把物资卸下装到牛车上,自己跟着步行。这时正值严冬。物资虽然运到了,这位年已六十的老医生却因冻累而死。1947年2月7日,宋庆龄出席了在上海为夏理逊举行的追悼会,派代表出席的还有“解总”、中国福利基金会、“联总”和“行总”(它是为了掩饰一下国民党的罪责)。在解放区,邯郸的那所医院改名为“夏理逊国际和平医院”,就像解放区第一座国际和平医院在他的加拿大同胞白求恩大夫去世后改名为“白求恩国际和平医院”一样。经历了几乎半个世纪之后,中国人民仍然怀念他。在他百岁诞辰之际,在开封——他去世的地方——树立了他的雕像并将一所小学命名为夏理逊小学。
  ①美联社讯,刊载于上海英文报纸《大陆报》1947年4月5日,附决议全文。
  在这些为宋庆龄所赞颂的“联总”医务工作者中,有三位被派到张家口市白求恩国际和平医院工作的美国人,即;陶乐赛·桃爱尔、摩西·奥斯布尔和丽琳·凯泰。当蒋介石军队向这个解放区中心城市进攻时,医院也必须撤退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去。这三位美国人放弃了乘飞机回北平(北京)的最后机会,随着医院长途艰苦跋涉并在新址继续工作好几个月,始终没有停止治疗看护病人和培训中国医务人员的工作。
  还有更多的“联总”工作人员主动地把药品、设备和技术带给解放区。他们之中有赫伯特·K·艾布拉姆斯医生、利奥·埃劳塞医生,美国黑人霍华德·彼得森医生和凯瑟琳·科尔塔德,捷克医生玛格达琳·罗比塔什利,还有曾参加过西班牙“国际纵队”的几位欧洲医生。在“联总”之外,还有公谊救护队的英、美籍队员,包括曾在延安工作过一段时间的护士玛格丽特·斯坦利。这些人员的名字不可能一一列举,但不论他们曾在那里做过工作,那里的中国人民就会永远感激和怀念他们。
  这些工作人员在不同程度上冲破了“联总”加给他们的限制——“联总”的高层在美国战后政策的压力下越来越背离这个机构自己制定的“政治上一视同仁”的宪章,也越来越变得办事死板、机构臃肿、指挥不灵。原来在“联总”工作的西尔维亚·坎贝尔在1946年的家信中说,“在上海,‘联总’的人员实在是太多了,我们需要一个相当大的官僚机构来相互服务”。她又说,“只要我们必须通过腐败的中国救济机构(国民党的‘行总’)来办事情,那末真正需要救济的人恐怕会得不到什么东西。”因此,她步谭宁邦的后尘,离开“联总”到中国福利基金会去工作(在这之前她已义务工作过)。谭宁邦在大战中曾任美军上尉,复员后从“联总”转到中国福利基金会任总干事。坎贝尔到中国福利基金会后给家里写信说:
  “我在这里一星期内所做的有价值的工作比在‘联总’或‘行总’一年里能做的还多。……坦白说,我在年轻时为了谋生也卖力气干,但没有这样拼命,而且总是有许多事做不完。在‘联总’窝囊了9个月之后,这真使我感到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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