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不理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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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不理传奇-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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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油灯下却显得那么温馨。
  这平平常常的一幕却引得卫二姐出神地望着,眼中流露出羡慕的目光。梁四站在她的身后,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
  卫二姐知道师兄就站在自己身后,头也不回,愣冲冲地问了一句:“师兄,你说我们拼死拼活争头牌,抢码头,到底是为了嘛?”
  一句话犹如一闷棍,打得梁四不知所措:“师,师妹,你,你可天生就是个争强好胜的胚子啊!”
  “唉……”卫二姐深深地叹了口气,隔了一会儿,又一字一字缓缓说道:“可争来争去,就是争到了头牌又能红几时?还不仍旧是个唱玩艺儿的!别说等到人老珠黄,他们只要再找个比你年轻、漂亮的,就会把你一脚踢开,最后落个……”卫二姐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浮起一种失落、惆怅的神色。
  “你……”梁四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为自己师妹的变化感到大吃一惊,不得暗暗想到:“师妹她,她这是怎么啦?”
  四十七、家的感觉
  卫二姐却没有理会她的师哥怎么思,怎么想,仍然神情专注地望着街对面这对卖货的小夫妻,看着看着竟情不自禁地说出了声:“瞧他们辛苦是够辛苦的,可你帮助我,我照顾你,多舒心啊……”
  这一下梁四明白了,可仍心不干地追问一句:“怎么,师妹,你,你也要嫁人……?”说着,斜眼向里面桌子上放着的聘礼望了望。
  卫二姐半天没言声,最后,才缓缓地轻声说道:“师哥,昨晚我做了个梦,梦见我在天边的原野上奔跑,跑啊,跑啊,跑得我精疲力尽,跑得我头昏脑涨,我想找个地方歇歇脚,喝口水,可是我停不下来,说什么也停不下来,累得我……”卫二姐说不下去了,眼睛里一片迷茫。
  梁四望了望师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是啊,激流勇退,见好就收,趁着年轻风光,找个好人家,这辈子也算没白挣歪。”
  “怎么,你……?”这一回轮到卫二姐惊奇了,“本来我以为你得为我这没出息的想法骂我一顿,可,可你好像早就替我做了打算?”卫二姐望着梁四,这些年来,梁四处处护着她,照顾她,就像自己的亲哥哥一样。
  “打算,”梁四苦笑了笑,“是啊,师哥我没为你打算,可有人早早地打算上你啦。”说着他闪开了身,露出摆在身后桌子上那几样熠熠生辉的聘礼。
  卫二姐看见了,她一下子奔了过去:“戒指?耳环?这,这都是哪来的?”到底是女人,她立即对这几样聘礼发生了兴趣,摸摸这个,瞧瞧那个,爱不释手,卫二姐摆弄了半天,才意犹未尽地抬起头,有些撒娇问:“师哥,你说嘛,这些到底是谁送来的?”
  “谁,没钱的主儿能送这个?这就是那位秦老爷派管家送来的,说……”
  梁四的话还未说完,卫二姐已经明白了几分,她双手一掀,掀翻了桌子,聘礼全部散落到地上,哭泣着奔出了门。
  街上,冷雨不紧不慢地下着,淅淅沥沥,滴滴答答,落在身上,凉在心上,小风一过,全身骤起鸡皮疙瘩,哆哆嗦嗦抖个不停。卫二姐不知不觉跑到了宋家大院,刚要敲门,头一阵眩晕,昏倒在地。
  卫二姐醒来时,已躺在宋家床铺上,宋母正一勺一勺地喂她喝糖水,富贵立在一边。
  卫二姐望着这虽然破旧却充满温馨的小屋,似乎找到了家,找到了亲人,卫二姐觉得有满肚子的委屈要诉说,一下子扑入了宋母的怀中,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吧嗒,吧嗒”一个劲儿地往下淌着。
  宋母也把卫二姐紧紧搂在怀中,心疼地说道:“孩子,这大雨天,你被淋成这副模样,心中肯定是有什么别扭事,说吧,说出来心里痛快。”
  卫二姐突然有了一种回到家的亲热感,情感的堤坝一下子崩溃了,她偎在宋母的怀中,亲亲热热地叫了声:“大娘!”又放声大哭了起来。
  梁四见卫二姐一人跑了,拿了把伞也追了出来。窗外,他默默望着屋中的这一切,隐隐约约地感到好像要失去这位朝夕相处的小师妹,不禁心如刀割。梁四跌跌撞撞回到了小院,顺生已经睡了,望着卫二姐那一件件平日用过的东西,梁四难以平静。这位平日少言寡语的大哥,心里深爱着这位朝夕相处的师妹,而今,一切将成为过去,梁四却束手无策,望着黑黝黝的天空,梁四一遍遍地问:“我该怎么办?”
  四十八、悬浮的心有了着落
  天色不早了,宋富贵的屋中依然灯火通明,还不时传出一阵阵说笑声。也不知宋富贵出了什么洋相,逗得卫二姐“咯咯”直笑。这两个从来没在一起多说过一句话的男女,如今就像半辈前就已认识,说话、干活很是投缘与默契。
  这一切牵动着宋母的心,她坐在里屋,虽然不言不语,但内心却像开了锅似的翻腾个不停,都这么晚了,还说个没完,年纪轻轻的,又是女孩子家……可如今,这两个年轻人又说又笑,打得火热,尤其是自己的儿子宋富贵,做娘的从来没见他这么开心过,难道……不行,我们宋家知书达礼,可不能叫人说出闲话来……
  她几次想开口,又都忍住了,谁都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她也不想扫了他们的兴致,可瞅瞅窗外,实在忍不住了:“富贵啊,天可不早啦!”
  外屋,宋富贵和卫二姐都止住了话头,愣了一下,卫二姐站了起来:“是啊,我该走啦。大娘,谢谢您和富贵哥……”说着向门外走去,拉开门,屋子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
  “到哪儿去呢?……”卫二姐犹豫着,她回头望了望小屋,虽然不到一个时辰,她竟有些恋恋不舍。
  宋富贵也不知如何是好,嗫嚅着:“娘,外边这么黑,雨又这么大……”
  宋母瞪了儿子一眼,显然嫌他的话语不够坚决,拐弯抹角地说道:“那你说怎么办?人家卫小姐那么讲究的人儿,总不能和我老婆子将就一个炕上吧。我怕人嫌弃……”
  没想到的是,宋母话还未说完,卫二姐就爽爽快快地答应了:“大娘,看您说的,我稀罕还稀罕不够呢,怎么能嫌弃呢。打今天一见面,我就觉着咱娘俩投缘,正好可以好好聊聊呢。”
  一席话说得宋母哑口无言,美得宋富贵来回搓着手。
  也许是这一天经历的事太多了,卫二姐那一颗悬浮的心终于有了着落,躺在炕上没说两句话她就酣然入梦,而且睡得极为香甜。
  宋母可睡不着,她坐在炕边望着这敢说、敢笑、俊俏而又泼辣的面庞,一时陷入了苦恼之中。
  四十九、名伶出殡
  在离他们不算太远的那间小土屋中,此时也有人在彻夜未眠,孤灯独燃,寂静无声,秦治国与夫人水仙坐在八仙桌的两边,各想各的心事。
  水仙望着供桌上那张赛西施当年的剧照,一个劲儿地流泪。剧照上,赛西施婀娜多姿,光彩照人,一双美目,顾盼生辉,正冲着她甜甜地笑……看着,看着,悲愤的泪水再一次流了下来,水仙抹抹眼角的泪,站起来往剧照前的香炉中添了几炷香,又深深地鞠了一躬:“大姐,当年我们姐妹四人一同拜师学艺,数您最受师傅的青睐,大红大紫,名噪津门,想不到几年之后……您,您竟扔下我们先,先走了……”
  看着水仙痛苦的样子,秦治国也不由得伤感起来,他研好了墨,铺上宣纸,“刷,刷,刷”随手写下了两行字:“更消几番风雨去,遍插茱萸少一人。”
  水仙紧紧靠在秦治国身旁,感到一种相知相爱的温情,她深情地望着秦治国,恳求地说:“我不能让大姐就这么窝窝囊囊地走了,我想找白牡丹商量商量,凑点钱给大姐出殡。”看着秦治国点了头,水仙披上外衣,消逝在夜幕中。
  赛西施家中,一只孤灯摇摇曳曳,尸体停放在屋当中搭起的木板上。几个孩子和他们的瞎奶奶大概白天折腾累了,都蜷缩在炕角迷迷糊糊睡去,只有白牡丹和绿如意守在旁边。
  水仙推门走了进来。白牡丹一见“腾”地站了起来:“你是谁?你来干嘛?快给我出去!”水仙没有理会,径直站到赛西施的遗体前,鞠了三躬。然后,水仙望着姐妹俩轻轻说道:“如今到了这个时候,大伙儿该一块儿商量商量怎么发送大姐,咱们姐妹不能再叮叮当当啦。”
  绿如意走过来,拉着水仙的手说:“你来的正好,我们俩正没主意呢。”
  “依我说,大姐在天津红了这么些年,不能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走了,我们要给大姐出大殡!”水仙的声音哽咽了。
  “出大殡?”绿如意立即接过话头,白牡丹也转回了头:“这我们也想过,可如今我们到了这个地步能有多少人来?再说又有人和我们疙疙瘩瘩……”
  水仙借机说道:“自从跟了秦先生,我明白了个道理,过去我们争强好胜,你踩我,我踹你,争的嘛,不就是个荣耀吗?到头来又值几个大子?如今大姐这下场我们还不明白?我是想借给大姐出殡,多多联络,有疙瘩的解开,有过节儿的拆散,大家你捧我,我捧你……”
  两天以后,天津卫的艺人们自发组织起来,为当年的名伶赛西施出殡。
  早上九点不到就已经聚起了一百多号人,而且不时有人赶奔而来。一阵鞭炮过后,鼓乐齐鸣,哭声震天,大队缓缓起动。白牡丹、绿如意、水仙一身洁白的孝服,走在队伍的前头。在她们姐仨前面有一位老者,绰号“一撮毛”,他有一手绝活———“撒纸钱”。
  只见“一撮毛”抓起一把纸钱向天上用力一抛,纸钱就像包上了一样,在直冲天空过程中,一个也未掉出,直到到了半空中的最高点,才突然散开,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一撮毛”一开始就表演了一手绝活“一鸣冲天”。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喝彩声。
  “啧啧,这手玩艺儿多着呢,瞧,这手叫‘满天星’。”
  这时“一撮毛”又抓起了一把纸钱,向四周一撒,飘飘荡荡似瑞雪纷飞,铺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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