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煮酒话西汉之楚汉争霸 作者:史杰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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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煮酒话西汉之楚汉争霸 作者:史杰鹏-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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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蒙毅和赵高不但是校友,而且是熟人,应该惺惺相惜,可是蒙毅没有。蒙毅想,江山是老子的爷爷辈到我哥哥一路打下来的,打江山坐江山,天经地义,老子兄弟几个吃香喝辣欺男霸女,这是应该的。可你赵高算什么东西,竟然混上了中车府令。这样想也很自然,我们知道,秦国是军国主义国家,实行的是“先军政策”,封侯的都是王翦、王贲这样的老将,文吏哪怕做到丞相,都不能封侯,蒙毅连李斯都看不起,怎么会看得起赵高呢?李斯是亡楚的小吏出身,仗着嘴巴利索,会写几个漂亮书法,混上了丞相,这且不去说他。赵高这样一个残废释放劳改犯的儿子,竟也日渐风光,眼看就要和自己平起平坐,是可忍,孰不可忍。所以蒙毅这回就像瞌睡碰到了枕头,三下五除二,就把赵高判处了死罪。 
由于史料缺乏,我们不知道赵高当时到底犯了什么死罪。按理说他能得到秦始皇赏识,一定为人谨慎,不会犯什么大错。可能是属下的某个司机刹车太急,吓了秦始皇一跳。那时候下属犯罪,要追究长官,牵连到了他也未可知。再说秦律密如凝脂,也就是说像凝固的猪油那么密。现在很稀松平常的事,那时说杀就杀了。所以赵高也不一定心服,可他没办法,只能等死。 
谁知天不遂人愿,秦始皇看见蒙毅递上的案卷,案卷上抬头是:“揪出宫内这只黑手——以赵高为首的反政府集团判决书。” 
秦始皇一时间突然发了恻隐之心,对蒙毅说:“才难,不其然乎?我看赵高这个同志不容易,也没犯什么路线错误,只要写了检讨,承认过失,还是可以给条出路的。朕决定赦免他,官复原职。” 
蒙毅大失所望,但还有点不甘心,梗着脖子说:“陛下,赵高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啊。” 
谁知独裁者一句话就把他堵死:“民粪,民就算个粪。小蒙啊,你怎么也跟朕来这套,有私怨就直接说嘛。” 
蒙毅傻了眼,无话可说。写到这里,我有些可怜他,如果他知道有《史记》这本书的话,一定会倾家荡产买一本看,那样就不会把赵高判处死刑;如果世上有后悔药卖的话,他也会倾家荡产买一针管,打着寒战以第一宇宙速度把它尽数注入自己的体内;如果当时找不到水来稀释这管救命药,可以挤出几滴金黄的尿液来代替,就算为此挤破膀胱,也在所不惜。可惜他既没读过《史记》,也买不到后悔药,只能在不久的将来全家被赵高拉上刑场,喀嚓喀嚓砍下脑袋。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人生在世,尽量千万死活不要得罪人。实在要得罪,也要先查查对方的病历,是不是在成长期受过心灵创伤,如果有,那就告诉自己住手。



第5章 屠戮宗族(上)

追溯完了赵高的成长经历,现在我们要回到第一幕场景中来了,当上皇帝的胡亥,将怎样在老师赵高的门下继续深造。 
据说墨子有一天参观印染厂,看见印染工人们忙上忙下,干得热火朝天。车间主任听说墨子来了,赶忙大声宣布:“国学大师墨老今天百忙之中来我们车间指导工作了,同志们,先停下来,热烈欢迎一下。”掌声响了一片,车间主任还抱歉地说:“墨老,我们这又脏又乱,您来之前也不通知一声,您看,我们连欢迎标语都没来得及打。”墨子说:“整那些虚的干啥,我就喜欢和劳动人民打成一片,看看大家生产的原生态。”车间主任见墨子还穿着草鞋,恭维道:“早就听说您热爱劳苦大众,您给大家讲几句罢,他们八小时之外,就很爱看您老办的刊物《人民》。”墨子就清清嗓子,说:“好,我就随便讲两句感想。刚才我看见大家热火朝天地染丝,非常感动,也非常感慨。你们每次把一匹布浸入染料桶,拎出来,布就换了一种颜色,真是染于苍则苍,染于黄则黄啊。所入者变,其色易变。故染不可不慎也。” 
这番话开头几句还凑合能懂,后面就不知所云了,车间主任和工人们都晕头转向,什么“所入者变,其色易变”,废话,放进红染桶,拎出来当然是红的。什么“染不可不慎”,我拿计件工资,染起来自然手脚越麻利越好,要是慎重,每天只染十来件,我全家老少喝西北风啊? 
当然现在我们知道,墨子的意思是,人生一世,应当尽量住高尚社区,读重点学校,交上进的朋友。如果住在贫民窟,没条件念书,就只能在街上打群架,吸毒,最后进牢房。所以跟什么人交往,就像染色似的。可惜墨子说得没头没脑,工人老大哥不一定明白。 
胡亥呢,跟着有赵高这么个老师,当然就被赵高给染了。赵高可能会嗤笑,切,什么染不染的,老子没住高尚社区,没进重点中学,不也考上了最好的大学?不也通过知识改变了命运?其实赵高是身在庐山中,不知道残联新村的气息已经潜移默化入了他的骨髓,他这辈子想摆脱是没有什么希望了。据美国科学家研究,很多连环杀人魔王,当警察研究他们的生平时,发现他们在童年时大多经历过不幸,这些童年的不幸经历日复一日地印入大脑,甚至会促使他们的脑神经生理改变,导致他们产生反社会的暴力人格。赵高可能就是这样,在他的精心培育下,胡亥正兴高采烈地朝着反人类的道路上高歌猛进。 
前面讲过,一即位,胡亥就拜赵高为郎中令,也就是宫廷禁卫军司令,正部级。这宫廷禁卫军,和一般军队不一样,一般军队的士兵,都是农村户口,服役期满了之后,哪来的回哪去。郎中令下辖的各类郎中则每个人不仅是城镇户口,还是国家干部,随便放出去一个,都是县长副县长级别。我小时候不明白中国的警察为啥叫公安干警,后来才知道所谓“干警”,就是有着干部身份的警察,郎中令管的兵,也都是干部兵。这些兵大多是贵族子弟,根正苗红,是皇帝身边最精锐最可信任的力量,有学者甚至认为,秦始皇兵马俑其实就是郎卫部队的原型,总之这支军队非同一般,现在全归赵高管辖,可见其地位是何等了得了。 
胡亥是很尊师重道的,有事就跟老师商量:“朕年纪这么小,刚当上皇帝,在黔首中还没有培育出足够的威望,先帝开国打下江山,那么强悍,犹且要不断出巡示强,镇抚海内。如果朕不出去走走,黔首们还以为我镇不住呢。” 
赵高对得意门生的这个想法深表赞同,于是这年春天,胡亥率领文武百官,车水马龙地到东边巡视了一番。秦始皇活着的时候,东巡过好几次,每次总要刻几块石碑,写上自己的丰功伟绩。胡亥毫不含糊,重温老爸的长征之路,在每块石碑后面,又加刻了一番。胡亥倒还算老实,没说自己“英明领袖”之类的话,而是解释说:这些刻石都是始皇帝做的,不过那时他的落款是“皇帝”,没有“始”字,现在我来注释一下,免得后世的人看见了,不知道碑主,更忘了碑主是如此的伟大光荣正确。 
东巡讲话后,二世接着又去辽东巡视,路上又跟老师商量:“这次出去,我看大臣们似乎还是有些不服哎,我那些哥哥们也个个脸色难看,怎么办?”他排行十八,除了太子扶苏以及其他因为缺乏抗生素而早夭的外,起码还有十个以上的哥哥,智商都不比他低,确实很难让人放心。 
赵高就等着他这句话呢:“这些事,臣早就想说,但不敢。现在这些大臣,都是跟随先帝打天下的,平日里一个个牛逼得不行。而臣出身卑贱,靠着陛下侥幸提拔,才当上这个大内总管。那些家伙表面上听臣的,内心却怏怏不乐。您东巡的时候,早该抓几个省级干部祭祭刀,树立一下自己的威信。尤其是您看着不顺眼的,更不该放过。这些家世富贵的高官都杀个精光后,再提拔一些贫贱的,他们都会感恩戴德,一心一意跟你干,这样的话,您的红色江山一定会永不变色。” 
胡亥点头称是:“有您这样的老师,真是天赐啊。”当即写下“我的第一张大字报——炮打一切牛逼哄哄的高官”,发了下去,掀起了严打的高潮。 
秦朝专制机器,在这时开始发挥巨大作用了。有人说,秦朝自商鞅变法之后开始强大,因为它的改革很彻底,而东方六国不够彻底,所以不强。这些都是扯淡。秦国很早就不弱,秦穆公就曾当过霸主。最重要的是,秦国的制度和东方六国一开始就有所不同,它本身就是建立在野蛮的基座上,带有浓厚的戎狄色彩。这种戎狄文化特征的国家,一向就有君主独断一切的传统。考古学家近几十年来对春秋战国时代各国墓葬进行发掘分析,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现象,东方六国的墓葬等级呈多阶层、小间隔分布,相邻级别的墓葬,规模差距很小。而秦国则不然,秦墓的国君和卿大夫之间墓葬规模存在着惊人的落差。 
举例说罢,春秋战国时代,卿大夫的墓葬中经常陪葬金石乐器,秦国的卿大夫的随葬品却和普通百姓的几乎没什么区别,见不到什么金石乐器。这说明秦国国君在商鞅变法之前,就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东方六国分权的贵族体制有着本质的不同。各国的变法,之所以能在秦国取得最大的成功,和秦国的国情是密切相关的。也就是说,秦国具有培育极端专制的优良土壤。在具有绝对权力的秦王面前,万民都是他的臣仆,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与他分庭抗礼,一人为主,万人为奴,这种政治架构,在秦统一后被施加到全国,成为两千多年来中国政治的常态。 
我们去西安的时候,总会想去看看骊山,也都悬想秦始皇陵墓里究竟蕴藏有多少宝物。那是中国历史上最大的皇陵,但修建这种巨大陵墓,并非从秦始皇才开始的,不过是遵循了秦国国君的丧葬传统而已。今天的陕西凤翔,那时候是秦国的故都雍城,城内已经发掘出了春秋时期的秦国国君王陵,整个陵区占地面积达21平方公里,在当时,一个大城也不过如此规模。而其中挖掘的秦公一号大墓,墓主被认为是秦景公,公元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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