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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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堂春-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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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炤宁笑了笑,“还好,比以前虚弱一些。不谈婚嫁,我是现在这样,谈及婚嫁,便是将死之人。”

    师庭逸缓缓抬起手,轻抚着她的鬓角,“我们成婚,让我寻到的良医给你调理。让我照顾你。”语声微顿,强调道,“成婚后,只是照顾你。好么?”

    炤宁笑容落寞,“比起嫁给别人,我只愿嫁你;比起嫁给你,我更愿意孑然一身。”她后退一步,“我们中间隔着太多人太多事,在一起太累。何苦。”

    “还没试过,你怎能确定我会让你受苦受累?”师庭逸身形向前,越过她刻意拉开的距离。

    “因为我已领略太久心寒的滋味。事情不是因你而起,我不恨你;你只是做了一个选择,我不怪你。”炤宁语声徐徐,“我只是心寒,家族不相信我,连你也不相信。如今无所谓了,我不再需要你们的信任,因为我不会再相信你们。”她定颜一笑,透着残酷,“这样算不算公平?陆家只是被人利用唱了两出戏,还不能确定到底是谁布局针对于我。现在,我怀疑每一个牵涉其中的人,包括你燕王殿下。”

    所谓家族,没给过她多少温暖。双亲在世的时候,便与长房不睦;只剩了她和予莫之后,情形亦未好转。

    不是他害得她陷入困局,但是真正伤到她骨子里的,只有他。

    此刻想想,那时的自己真是没出息。只因为他的不信、放弃,便无法振作,失去斗志。

    离开他,离开京城,越远越好——心里只这一个念头,所以老老实实地被家族放逐在外。

    有很长一段时间,难过得无以复加,觉着生而无欢,死又不值,反复回想着与他有关的一切。

    父亲在世时是名将、权臣。皇族尚武,今上对膝下子嗣寄望很高,让父亲得闲就指点一下几位皇子的课业。太子和他天资聪颖,与父亲最投缘,时不时到江府盘桓。太子是为着课业,他有时只是为了出宫玩耍。

    就这样,他与她结缘。相识那年,她六岁,他十岁。

    青梅竹马长大,是一对欢喜冤家。元皇后病故时,她八岁,知道他伤心难过,每次见面,总是想尽法子逗他开心;双亲相继离世之后,他对她的殇痛感同身受,出尽法宝地陪着她哄着她。

    有很长的一段岁月,他对她意味的是最亲最近、一生一世。

    可是后来……

    她险些被这段情缘废掉。

    没出息,那时真是没出息,差点儿就变成戏折子里为个男人撒手人寰的痴心女。

    思及此,炤宁不由讽刺地笑了,随即才发现他神色恍惚,不知想到了什么。

    师庭逸想到的是她离京那日的情形。

    当日他听说她要离开京城,策马追到城外,与她话别。

    时值秋末冬初。她下车来,罩着深冬时才会加身的小白狐皮斗篷。

    他抱着最后一丝期望,问她能不能给他个解释。

    她侧头轻咳了几声,摆一摆手。

    他索性问起一些细节,例如他的表弟陆骞因何去找她,又为何惹得她发火命护卫把人痛打一顿。

    她始终笑笑地看着他,不答话,后来扬起素手,跟站在一旁的护卫要酒。

    他蹙眉,问她几时学会了喝酒。

    “冷。”她说,“看着你更冷。”

    她想说的是心寒,看到他更心寒吧?也是真的冷,染了风寒之后,是非不断,没人给她好生将养的时间,并且一再雪上加霜。

    可他那时居然不知道。事发突然,头脑被表弟表妹舅舅的哭诉弄得混沌焦躁,忘了给她哪怕一分关心体贴、一句暖心之语。

    她剧烈地咳嗽起来,说是被酒呛到了。而他居然就信了。

    末了,她将他送的玉佩丢还给他,“你不相信我。”转身时语气苍凉,“不相信……罢了,只当是白活了一场。”

    这段往事他时常想起,早已明白症结在何处,而在此刻因之衍生的自责悔恨,尤为强烈。

    师庭逸回过神来,语声低哑,“是,很公平。理应如此,是我不值得你相信。”

    该说的都说清楚了,炤宁固然不好过,更多的感触却是得到了解脱,“既如此,殿下请回吧。”

    师庭逸忽然唤她|乳名:“宝儿。”语声低低的,语气柔柔的。

    炤宁一怔,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定定看住他。

    “你我之间比之寻常眷侣,只是早一步发生分歧、隔阂,总有化解、释怀之日。”师庭逸再也无法克制心头翻涌的相思,展臂将她揽入怀中,下颚反复摩挲着她的额头,语声更低更柔,“我是负了你。但是非你不娶这一点,永不食言。不论你是何心迹,有何际遇,我总会在原地护着你——以往不能够,日后总会竭尽全力。宝儿,我只请你多给我一些时间、耐心,好不好?”

 第002章 美味

    炤宁回过神来,平静以对,抬手隔在两人之间,慢慢拉开距离,无奈地笑了笑,“我拭目以待。”再说下去,不外乎是一番大同小异的车轱辘话,不如省些力气。

    “说定了。别急着推开我。”师庭逸已经知足,由着她后退小半步,抚了抚她瘦削的肩头,“身边有没有药膳师傅?”太瘦了。

    “没有。不要。”她才不会服用药膳,诸多禁忌,不能随心所欲地用饭,完全是自寻烦恼。

    师庭逸想起她曾抱怨过,笑起来,“好,不要那个。我找到的沈大夫精通针灸,擅长治疗头疼症,用得到么?”她自小就有头疼症,发作得厉害了,会扰得她情绪不稳,脾气暴躁。

    “这个倒是用得到。”炤宁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道,“哪日我惹火了你,大可以让他一针除掉我。”不信任带来的首要之事,是戒心。

    师庭逸笑出声来,“得了,当我没说。”

    炤宁因此话锋一转,客气地道:“玩笑话而已,多谢你这番好意。用得到的时候,我会请他过来。”

    “那——我回府了。你早些歇息。”

    “嗯。”

    师庭逸满含眷恋地看着她,“明日我能否再来?”

    “……随你。”这是在京城,论身份地位,他岂是她可以拒之门外的人。其实,他随便找个由头,就能让她到燕王府拜见。

    “那就好。”他转身向外走去,到中途又回眸看住她,“你真的不会再离开了吧?”

    当初一别,他和很多人都命亲信暗中探查她的行踪,可她出了京城地界就没了下落。等她在江南现身的时候,已是一年之后。此刻再聚带来的喜悦让他如在梦中,患得患失。

    “不会。”炤宁举步,“我送送你。”

    他这才心安地笑了,“明日下午我再来。”回府还有很多事情要办,头一桩便是将那个败类表弟拎到面前严加审问。

    到此刻为止,局外人还以为陆骞疯了——被炤宁诅咒得患了疯癫之症。事实是他去年便已获悉,那只是陆骞演的旷日持久的一出好戏。

    陆骞是第一个,陆掌珠是第二个,再有便是江家长房一子一女,都在三年前开罪炤宁之后患了奇症。这四个是数得上名号的,名不见经传的还有不少。

    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还炤宁清白。

    报复心重、诅咒他人,那是多大的罪过?要不是他和太子在众人面前为炤宁辩解,她恐怕早被当做妖孽点了天灯——嗯,真难得,居然也为她出过一点儿力——思及此,他的手紧握成拳,骨节声声作响,很有抽自己一耳光的冲动。

    他加快脚步向前走了一段,又猛地顿住脚步,回头望去。

    视线略过苍茫雪色,见她一袭紫色衣裙,站在暖阁廊下,静静地看着他。

    他竭力抿出一个笑容,打个手势,示意她快些回屋里。

    炤宁点了点头,缓缓转身进门,坐在椅子上。

    红蓠、白薇进门来,见她面色无悲无喜,良久一动不动,俱是随着保持静默。

    直等到炤宁伸手去端茶杯,红蓠才上前去,“小姐稍等,茶冷了。还有,大夫人和五小姐过来了。”

    “哦?何时来的?”

    红蓠道:“燕王殿下离开之后没一会儿,她们就到了。徐二爷让她们在二门外的花厅等着呢。”小姐是暂居此地,没让她们里里外外地收拾,二门外的花厅没生火,冷得厉害。

    “徐叔可真是。”炤宁失笑。

    主仆两个提到的人是徐岩,二老爷江式序留给爱女的人手。徐岩在一些行当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数年来以仆人之姿自居,只是为了完成二老爷临终前的托付,炤宁对他一向敬重有加。她都如此,红蓠等人就不需提了。

    “徐二爷还说,您交代的事情都办妥了,今夜便见成效。”红蓠动作麻利地换了一杯热茶,又恭声问道:“要见大夫人和五小姐么?”

    “让她们来这儿吧。”

    站在门边的白薇应声,出门传话。

    炤宁喝了半盏茶之后,大夫人和五小姐江素馨相形而至。

    大夫人是大老爷的继室,出自安国公方府,八年前嫁入江家,面容妩媚,举止端方。今年三十岁,身形窈窕曼妙如少女。

    江素馨是长房幺女,比炤宁小一岁。

    炤宁被江府不容、离开京城,有江素馨一份功劳:那一阵,炤宁染了风寒,病情反复,总不见好。江素馨和长兄江予茼名为探病,实则找茬,吵嚷几句拂袖而去,转过天来双双病倒。这倒也罢了,奇的是两个人不服药安歇,反而跑到炤宁院门口诚惶诚恐地赔礼道歉,称再不敢造次,只求炤宁放过他们,撵都撵不走。又过了两日,二人病情加重,周身红肿发痒甚至有溃烂之处,大把大把地掉头发,江予茼去了道馆清修驱邪,江素馨则在房里哭哭啼啼,谁都不肯见。

    兄妹两个给炤宁雪上加霜之后,并没落到多少好处。对外一直宣称病情不见好转,闷在房里或是寺庙、别院“将养”,日子能好过?

    但是,别无选择。做戏要做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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