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光看他有些不爽了,赶忙点了点头,于思平又道,“你也知道,麦登家族和权家关系还是比较亲近的,我的身份冒用得也很成功,大家都以为我是这个没落远支的希望之星,对于有投资意义的潜在对象来说,联络家族感情也是十分有必要的。在一次聚会中,我无意间见到了麦登夫人的大女儿,虽然只是远远一眼,但你们姐妹长得非常像,一眼已经足够发现不对,之后怎么查出真相,也不必细说了,反正少不得各种套话。不过,麦登夫人的故事在权家高层中也不算是什么秘密,知道此事以后,再联想你年幼时候的溺毙事件,我想这应该就是你的身世给你带来的结果了。说实话,后来又一次遇到你的时候,知道你还活着,并且还是个小名人,我还有点吃惊呢。”
含光完全没有自己在惊险中求生存的感觉,毕竟她的中学生活实在平凡得一塌糊涂,她吃惊地看着于思平,不过这个疑问于思平一会儿也就给解答了,“不过想想桂太太的身世,我也就释然了,我猜她是知道一些底细的,否则也不会对你如此关注,在我第二次回西安以后,慈幼局附近区域的治安一直很好……尤其是整个慈幼局的安保,外松内紧,一直都是很严密的。你平时上下学都有人接送,要不着痕迹地在高峰期干掉你也有点难。”
仔细想想,含光也的确不是个会到处乱跑的孩子,去的都是人潮很汹涌的地方,也从没有深夜独行的机会,唯独一次同学出游,结果就是车祸。她的活动范围扩大还是近几年的事。虽然难以相信,但她还是反射性地想到了知道自己要报读国子监大学,去北京的时候,李局管那特别的表现。
“那等我上大学以后——”她问着,于思平耸了耸肩,“在西安时候驾车撞你的那个人应该是被你阿姨处理了,而且按你的饮食习惯,要给你下毒也不容易,所以那些潜在的杀手也找不到什么机会。至于来了北京以后,一开始你不是住在你老师家,就是住宿舍,安全度都比较高。后来我干脆从黑面关注了一下,解决了几波有意对你出手的人,又把发布悬赏的那位喽啰干掉了。姑且不论想杀你的人是谁,首先他的手段就说明他的能量有限,也不敢闹大,而且这必定是私人恩怨……毕竟杀掉你,除了让麦登夫人受打击以外,并没有太多的好处。既然如此,任何一个稍有理智的对手都不会为了泄愤付出太多筹码,在我强硬的手腕之前,必定也会有所收敛。”
“这一收敛就收敛了三年?”含光现在就觉得完全是在听故事——她周围居然发生过这么多事,而她本人真的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不对!如果于思平现在和她说她走出医院就会被杀,说不定她都会相信……反正——也都完全没有真实感啊!
“前一年是这样的。”于思平耸了耸肩,“后来……我不是又回来了吗,就决定把在现代的身份经营得更牢靠一点,再搞点事情赚钱。不过做军。火需要靠山,在这方面最好的靠山当然是麦登夫人,这不就是时候让你的身份由暗转明了吗?我怎么说也救过你几次命,麦登夫人得领这个人情吧?”
屈指算算,大概就是在对权寅等人暗示她来历有问题的时候,于思平可能已经是打好了这个主意,难怪他从来没担心自己的谎话会穿帮……含光虚弱地望着他,“所以,她一两年前就知道了?”
“知道了。”于思平点了点头,“相信前一阵子国内有些谋杀案和麦登夫人是脱不了关系的。”
“那她——”含光比了比自己。
于思平笑了,“就像是你担心她会拿你做婚姻交易一样……她也会担心自己自小被抛弃的女儿接受不了自己的身世,尤其是你自己也混得很好,又被牵连过几乎丧命两次,你自己说,你有多少可能会接受她?”
含光不必想也知道,这个数字接近于零——她也是第一次从麦登夫人的角度来思考这个问题:原来,她也是近乡情怯了……
“我也不瞒你。”于思平又道,“如果你被说服去见她,又和她重归就好的话,她自然是喜出望外,我也能得到一些好处,对你来说,这也不会是什么坏事,麦登夫人心里对你是很歉疚的,只要她说话算数,都会尽力让你过上公主一般的生活……当然,其中也包括不再受我的制约。”
含光瞥了于思平一眼,心里蓦地闪过明悟:要不是自己打了那通电话,于思平未必会说这么多,更不会把麦登夫人真实的想法告诉她吧。现在,他心中十拿九稳,应该已经是肯定了自己对他的爱意,自认为是牢牢地拿捏住了她。这个邀约,开得看似宽容,便是于思平自信的证明,他认为即使她认祖归宗,在身份上有了他制约不了的地位,但在心理上,却也已经摆脱不了对他的依赖,所以才会把话说得这么好听,隐隐有怂恿她认回生母的意思。毕竟,这对他应该也有不小的好处。
其实,从许多角度来说,他想得其实也不无道理,不过……?
☆、好好想想
? “我觉得我没有认她的理由。”含光到底还是用一句话回绝了于思平;“现在我什么都不缺了;认祖归宗只能给我的生活带来变数吧。你刚不也都暗示我了;什么公主一般的生活;也得是在她说话算数的前提下。”
这样的画饼背后当然就是她得为了确保麦登夫人说话算数而付出自己的力量,对于手段不输给于思平的那种人来说;要把她一步步引导到卖了自己的地步也是很容易的。即使只是有这种可能,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还是不想顺着于思平隐隐的怂恿,真的去和生母相认,只要知道她不想利用自己;双方的关系大概就能达成和谐了。至于对方有多少歉疚,又怎么想弥补;那就是她的问题了,她没必要跟着瞎掺和。
于思平耸了耸肩,看来倒是真的不在意,含光心中暗忖,也许他和麦登夫人之间的关系并不如他说得这样简单,还有一些利益输送勾搭,权寅在那天以后应该是已经动手去盘问于思平的底细了,没个拿得出手的靠山,还能这么自如潇洒地和权寅一道谈天?只怕早都因为冒用权家子弟的事情和他翻脸了。
想到冒用身份,她又问道,“当时你还特地带那个什么怀特先生来见我,我还以为你是为了完成骗局……”
“也不能说假吧,怀特当时对我和夫人的关系有所怀疑,他也曾见过你姐姐一面。反正以他的身份永远无法正面接触到夫人,为了这点小事打扰她也不大好,再说,我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我和夫人有联系……反正我也就需要这么个契机来让他相信我靠山很硬而已,刚好他要到欧洲来,我也想来欧洲找你,那就乘便了。”于思平今天的态度十分配合,见含光神色有所保留,又说,“放心吧,怀特的层次和你生母比,还低了许多,即使见过你,他也不敢打你的主意。他的妻女都在鲁国,这么个军火贩子要是得罪了麦登夫人,等待他的事可能会比死还更惨。”
他越说,含光倒是越对麦登夫人燃起了一点好奇,从她现在的名字来看,她应该是嫁给了白种人,这在秦国贵族中是比较罕见的事。当然还有她的所作所为,无不暗示着此人的特殊之处,不过,她还是按下了询问的冲动:要避免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从一开始便不要沾身。
这些年来拉拉杂杂,许多令人费解的事,现在似乎都是有了个解释,不过这只是冰山一角而已。如果她想要探索的话,要杀她的那个人,和她生母之间必然有一段故事,还有她生母当年出走的动机,现在的处境,甚至是于思平这些年来背地里到底都干了什么,这些事背后必定都大有文章,足够含光废寝忘食地沉浸进去的了。如果是从前在古代,也许她也会大感兴趣,耗费心神去查证探索,但现在……现在她自己要忙的事也不少,大略知道梗概,已经足够满足了,她有自己的生活,别人的故事如何,究竟和她已经没有多少关系。
感慨一番以后,含光的思绪落到实处时,她发现自己最在乎的还是于思平现在的想法……知道他和生母有联系,并不是一直都在利用她——也不是说不利用,就是利用的程度可能没她一直以来以为的那么狠,而且也算是为她化解了一些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危机……这些事实,在一般的恋人中当然是加分的表现,即使是在他身上,也的确让她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她曾以为他对她没什么特别的感情,有的只是占有欲什么的,但现在看来,其实……他对她应该还是比较特别的,毕竟想也知道,不可能随便一个女人都能得到于思平这样的对待。
既然知道他对她也非无意,她仿佛也就多了些底气,之前的彷徨无措,也随着于思平本人对她可能的图谋如今稀里糊涂地打消了去,以及他本人的危局宣告解开,而化为了如释重负的轻松心情。现在的局面,可以说是又绕回了原点,于思平还是以为她非常爱他……若要说和以前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他觉得自己已经把她捏在手心里了,之前的不安,现在已经完全消失不见。还有就是权寅已知道他们真正是在恋爱关系之中,而且此事在他们看来应该是已经得了麦登夫人的同意……换句话说,那就是他们的关系可以公开化了。
难怪他会当着权寅的面亲他……原来是换了个办法来实现自己的想望,来硬的不行了,那就索性挑明,如此一来,自己还是只能乖乖就范,也不存在什么暗中分手的事情了,而且如果大家都知道他们俩是一对的话,潜在的追求者必然也会随之却步。在那之后,或者是同居生子,或者是结婚生子,反正都可以操作了,以于思平的手段,一旦公开以后,她要找到借口来延缓这一切的可能并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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