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变本能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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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变本能寺-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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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二人沉默了,信长又爽朗地笑了:“你们二位怎么了,莫名其妙地一本正经起来。筑山夫人还是老样子吧?”
  “是的,还是那样。”这次,忠次怀着为信康辩解的心情,小心谨慎地开了口:“夫人的执着确实是当世无双……至今还把今川时代的辉煌挂在嘴边,煞是固执,当然,少主的任性也给夫人惹了不少麻烦。这些,我们私底下也悄悄地议论过。”
  “说的是,夫人也说误会了信康啊。她现在还时常说漏嘴,把我说成是义元的仇敌呢。”
  “是啊,这种执着真是不可思议。”
  “我在京城看见义元的儿子氏真蹴鞠,氏真在父亲的仇人——我织田信长的面前好像也踢得很开心。夫人的执着可真令人敬佩。”
  “确实让人敬畏。”
  “那么,夫人还在为德姬没能生个继承家业的儿子而生气吧?她是不是又在给三郎找别的女人?”
  “那都是夫人一个人在瞎操心,重臣们都认为少夫人还年轻,谁也不会那么想的。”
  “好了,能生动地听到些冈崎的事,感觉不错。来,再喝一杯。”
  二人这时候才放下酒杯。“承蒙大人盛情款待,不知不觉叨扰您这么长的时间,请恕我们告辞了。”二人急急忙忙地离去,信长却一言未发地坐在那里。
  和暖的风从窗外吹进来,屋檐前的油蝉鸣叫起来。
  “连胜赖都不配继承家业,信康若是一怒就撕裂侍女的嘴,把僧侣绑在马后活活拖死的话……”这与其说是自言自语,不如说是故意说给浓夫人听的。
  “总之,信康为重臣们所恶。虽然不能说是厌恶至极,可也不是一个有器量的人。何况他还有一个把我骂作仇人的母亲。以筑山夫人的固执和信康的鼠目寸光,说不定还会把家康给勒死呢。家康一倒下,东海道就要再度陷入混乱……”
  突然,浓夫人伏在信长面前哭了起来。信长除掉信康的决心,从一开始就像一个悲剧,盘踞在夫人的心中。浓姬伏在地上,用心灵呐喊着:人啊,人啊,为什么这样愚蠢,为什么不带着冷静的思考降生啊……筑山夫人的固执,信康的肤浅,还有自己现在的感情,都应该遭报应。
  信长看着抱头饮泣的浓姬,突然拍了一下膝盖:“这可不像你啊,要冷静一些。”
  浓夫人感到更加无望,再次失声痛哭。
  第九章 罪状十二条
  德川家康一身戎装,急匆匆地向阿爱的娩室走去,暖风徐徐地吹拂在脸上。
  天正七年四月二十三,武田胜赖再次出兵至|穴山梅雪的居城——骏河的江尻。家康刚从那里回来。
  慑于长筱之战的大败,胜赖此次出兵格外谨慎,不再轻易挑起决战。无奈之下,两军只好扎住阵脚,相互对峙。家康也暂时退回滨松。
  阿爱已经不是初次分娩了。天正四年四月初七,她生过一个儿子,取名长松丸,就是后来的秀忠①。由于家康在滨松城里没有正室,所以,阿爱格外受大家喜欢,也很受尊敬。家康从战场上回来,西乡局阿爱已经生了第二个儿子。对于家康,这已经是继信康、于义丸、长松丸之后的第四个儿子。
  ①据史实,德川秀忠出生于天正七年四月初七。
  “恭喜主公,又生了一位公子。”负责留守的本多作左喜滋滋地前来报告。
  “哦,又为我德川家立了一件大功。这次我可能不会长久地待在这里,去见她一面吧。”家康连盔甲也没有脱,就急忙来到娩室探视。
  虽然家康曾命令本多作左卫门扩建了城池,街道显得比以前宽敞多了,但是仍然很朴素,与信长的安土城不可同日而语。
  在信长的推举下,家康已经升至从四品下左近卫权少将,领地大大得到了扩张。按说,他的日常起居也可以奢侈一些,可实际情况恰恰相反,家康反而更加节俭了。以前一顿饭是五菜一汤,现在城为三菜一汤,米饭里还要混上二成小麦。
  “这已比百姓们奢侈多了,你们没有见过百姓们都吃些什么东西。”说着,他哧溜哧溜地喝上几口粥,吧唧吧唧地嚼几口咸菜。家康吃得这么香,真让人不知该称赞他是一位伟大的将军,还是担心他生来就是吝啬之人。
  在作左的引领下,家康来到了建在城北的一间桧皮屋顶的娩室前面,他让随从留在外面,轻轻地解开鞋带。“别出声,我不进去了,在外面悄悄地瞅一眼就走。”探视一个刚刚降临到这个世上、来享受人生的婴儿,此等心情是与众不同的。他用眼神阻止了出来迎接的奶妈和侍女,让她们轻轻地把门拉开一条缝。站在那里,他像一个少年,心扑通扑通地跳得厉害。
  只见阿爱旁边,一个肉团似的婴儿正在熟睡,阿爱则睁着眼睛,盯着屋顶出神。“阿爱……”家康尽量不吓着她,低声地呼唤着她的名字。阿爱蓦地转动了一下视线,看见是家康,慌忙爬了起来。
  “别动,别动,快躺下!”
  “真没有想到,大人会来看我,阿爱做梦都没想到。”
  “你辛苦了,立了功。又是个男孩,长松有了弟弟,不知会多么高兴。路上我一直在琢磨,取个什么名字好呢?前一个叫长松,这个就叫福松吧。”
  “松丸?”
  “对,就叫福松丸。要是我不在战场上就好了,就可以好好举行一下仪式,可是敌人就在眼前,这些都办不到了,实在有歉啊。”家康盯着婴儿熟睡的样子出了神,说道:“真奇怪,俗话说,晚生的孩子会早别父母,越是晚生的孩子就越可爱,此话不假。”
  “是。”阿爱干脆地回答,可是,她现在还不能理解这种感情。阿爱对家康的全部理解,就是他日渐厌恶虚名,正在努力地充实自己的内心。信长势如破竹,扩展着自己的势力。信长越扩张,家康就越内敛,两人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就像走向了阴阳两极。
  “信康已经二十一岁,于义丸才六岁,还养在外面,长松四岁,福松才刚出生。要是信康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孙子也出生了,大家聚到一起,在城里观赏一出能剧,该有多好。”
  “这么说,少主快要有可以继承家业的后人了……”
  “是的,不久就会有了。阿爱!”
  “在。”
  “我看,你是一个就算躺在床上也不肯轻松些的人,别净想些乱七八糟的事了,好好休养,早日恢复。”
  “多谢大人。”
  “我现在得去骏河一趟,那之前恐怕会打起仗来,所以,你要格外小心。”家康正要离去,忽然又转过身来,用他那沾着粮草味儿的大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婴儿的小脸,才起身离去。
  太阳才开始西斜,西面的天空虽然乌云翻滚,却不像要雷雨大作。走在路上,从信康到现在刚刚取名的福松丸,家康又把所有的儿子都回想了一遍。
  不知何时,作左呼哧呼哧地跑了过来,一副非常气愤的样子,大声地喊叫。
  “怎么了,作左?这可不像你平时的样子,发生了什么事?”
  “主公,信长那个畜生,终于露出利牙来了。我早就知道这家伙是一只狡猾透顶的野兽。”
  “作左!你的话怎么这般恶毒?”嘴上这么说,家康的脸色已经阴沉下来。
  本多作左卫门有一个习性,一看到别人吃惊或是亢奋,他就会故意装出一副沉着的样子。但今天,他却眼中冒火,嘴唇发抖。最近,信长总会有意无意地在家康的心里投下一片阴影。看到作左如此失态,家康急忙问道:“怎么回事?是不是忠次或忠世回来说了些什么?”
  “是,两人都脸色大变,正在大厅里等着您。”
  “都脸色大变?”
  “主公,信长终于给您出难题了。”
  “是不是让我去攻打石山本愿寺?”
  “您想到哪里去了,您不要惊慌,他想把冈崎的少主……”说着,作左满脸的憎恶,“我也说不清楚,主公快去见见他二人便知。”
  听到这句话,家康的心里就像刺进一把利剑一样疼痛起来。他一直担心的祸事,终于降临了。
  家康抬首望天,一句话也没说,既看不出丝毫着急之态,也看不出狼狈的神情。已经开始发福的他,胖乎乎的额头上渗出汗来,亮晶晶的。
  一进入大厅,家康就感觉气氛不对。忠次和忠世二人神色怪异地坐在那里,垂着肩膀。站在两侧的侍卫似乎也惊惧得喘不过气来。“二位辛苦了。”家康尽量平静地看着二人,又看了看侍卫,“右府大人心情可好?”
  “是。”刚应一声,忠次又垂下了头。
  “怎么?要让人退下吗?”
  “不用了。”
  “既然不用,你就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信长公要让冈崎的少主和筑山夫人二人切腹自杀。”咬牙说出后,忠次几把额头贴到了榻榻米上。
  大厅里一瞬间充满杀气。
  “忠次……你是不是带命令来了?”
  “不是,只是我们的推测。我们怎会来传达这样的命令啊!”
  “哦。”家康轻轻点了点头,“你们二人为何如此推测?”他的话里带着深深的叹息。
  “我只是把我们的想法报告给主公,供您参考。”忠次颤声答道,而大久保忠世则垂着头,一句话也没说。
  “罪状有十二条,我现在心乱如麻,先后顺序可能弄不清了,请主公见谅。”说着,忠次把腰挺得笔直,努力想使自己镇静下来。
  在战场上,即使面对十倍二十倍于己的敌人,忠次连眼都不眨一眨,依然谈笑风生,但现在他竟然两眼冒火,浑身战栗,这在家康心头重重地压上了一块石头。
  “第一,近来,冈崎城附近流行着一种舞蹈。自从今川义元在田乐洼被击杀,儿子氏真继承家业起,这种舞蹈就像野火一样流行了起来。”
  “的确如此。”
  “这种舞蹈流行到冈崎来的原因是什么?当领民信赖领主,心存希望时,他们不会接受这种东西。可是,当看到前途无望时,他们就会借助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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