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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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洞-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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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振汉警觉起来,紧了紧手中的听筒。“我送进去的人多了。
你报上名字来吧。”
肖云柱笑笑。“我的名字?报告支队长,我是749号!”他掏完了耳朵开始剔牙。“你想干什么?”刘振汉的声音显出威严。
“报告刘支队,我想上茅房,我想小便,还想……哈哈哈!”肖云柱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
刘振汉的眉头越皱越紧。他侧过头去看王丽敏和亮亮。发现王丽敏正在一旁关切地注视着他。肖云柱刺耳的笑声正从听筒中传出来。
刘振汉拢住听筒,顺窗户搜索,嘴中大声说:“你直说吧,你想干什么?”
肖云柱停住笑。“我不想干什么。只是想告诉你我出来了。这是件好事,你不这样认为吗?所以,我特想让你知道!”
刘振汉绷着脸听。他终于看到了楼下的肖云柱。肖云柱此时也正拿着电话听筒抬头往楼上看。“你可千万别认为我是偷着摸着跑出来的绝对不是。我怀里就揣着释放证。要不,我也不会等十年才给你打这个电话!”
“谅你也不敢!如果你是跑出来的,你藏在哪里我都能把你掏出来!”刘振汉沉声道。
“错了不是。刘支队,是政府把我放出来的,是天天砸石头砸他妈十年挣表现分挣出来的。我可是天天都在想念你望穿秋水啊!”
刘振汉扫视着楼下的电话亭。“出来就好,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就说。”
“当然会有,以后肯定麻烦你的事多了。至于现在吗,我还没想起来。等我琢磨出来了,也许会再给你打电话。”电话“啪”地挂断了。
刘振汉拿着听筒,听筒里发出“嘟嘟”的忙音。王丽敏紧张地跟着他向窗户下面看。肖云柱正晃着膀子从电话亭里走出来。王丽敏惊呼:“振汉,是他吗?”
刘振汉放下电话。“怎么?你认识他?”
王丽敏急急地问:“他想干什么?他是谁?”
“从前的一个犯人。他告诉我他出来了。”刘振汉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道。
王丽敏下意识地抱紧了亮亮。“振汉……那个人到过咱们家,还送我去过医院!”
刘振汉一惊“真的?”
王丽敏慢慢点头。“他还……哦,这里有他送的礼物。”
刘振汉推开王丽敏,自己小心翼翼地打开礼品纸盒,里面原来是几只死耗子。他一阵恶心,赶忙盖上。“丽敏,这几天你送亮亮上学吧!”
王丽敏用手掩着鼻孔。“刘振汉,你让我说什么!你干的这个破工作,钱没有,连安全都没有!成天提心吊胆的。不行!这么下去不行!”
亮亮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问:“怎么了?”
不大的房间里被一种不祥的气氛所笼罩。刘振汉笑笑,想驱散沉闷和压抑,蹲下来摸了摸儿子的小脸蛋道:“刘亮亮同学,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嗯,其实呢,咱家这种事遇到的也多了。这样的坏人不过说说出出气,真的是不敢做的。别害怕!”亮亮叉着腰,轻描淡写地说道。
王丽敏拍了他后脑勺一下。“学吧你就!”

贺清明放下电话,便一屁股窝在了椅子里。他脸色灰暗,眼里布满了血丝,太阳穴上的青筋毫无规律地不时跳一下。
他此时真的是悔断了肠子,明明知道是陷阱,还不得不往里跳。他恨,恨自己疼女心切,把自己押给了魔鬼;恨自己糊涂懦弱,不能站稳脚跟,当机立断。然而,他心里很清楚,一切都晚了,惟一的选择只能是与他们为伍,在枪口前刀尖上搏一搏,也许还有一线生路。
刘建义走了进来。他在贺清明对面坐下。
贺清明抬抬眼皮,恨不得上去扇他几个耳光。
刘建义敲敲办公桌。“怎么了?清明,我听说你在安排调度那批货?”
贺清明有气无力地说:“刘关长,你不知道吗?我也是没有办法呀,要不,我们都完了!”刘建义隔着桌子拍拍他的手。“放松,没那么严重,越是在这种时候越要沉住气,拿出大将风度来。你这样做考虑过吗?手续不全,调度这么大量的货物是会捅大娄子的。欲速则不达。你一个小小的缉私处长怎么能擅自给调度处打电话?你不懂规章?”
贺清明苦着脸。“我……我都昏了头了!”
刘建义站起身道:“这样吧,我去找调度处的关处长。他那个人你知道,得费一点劲。车辆和人员的事,你多费心!”
贺清明茫然地点着头。
刑警支队走廊里,王明风风火火地大步往前冲,和龚静撞了个满怀。龚静捂着胸部,满面通红,狠狠嗔了他一眼。王明心里有事,根本就没注意碰了对方的敏感部位,更没注意对方又羞又恼的神情,问道:“刘支队呢?”
龚静往旁边的健身房指指。“里面呢!”
王明走进健身房,看见刘振汉正愤怒地独自打沙袋。他凑上前去道:刘支队,我琢磨着是不是该和局领导联系了?”
刘振汉从台子上一下子跳下来逼向他。
王明连连后退。“干什么,刘支队?我可是按程序说话,你别吓我!”
龚静也像尾巴一样跟了进来,上前为王明帮腔:“对,刘支队,昨天咱们可是商量好的!”
刘振汉解下拳套。“再容我几个小时。对了,有件事还要向你们求助,我老婆孩子那边……”
“又有新出来的惹麻烦了?”王明一猜就着。转脸对龚静道:“你就跟两天吧,这是女刑警的专利!”
刘振汉提醒说:“这个人我知道,很难缠的。”
龚静一听,不愿干了。“别呀,我这不是忙咱们这个大案吗?
盯梢的事,找别人吧!再说,这也是私人的事……”王明火了。“你这么不懂事?什么私人的?一点起码的无产阶级感情都没有!这两年刘支队结下不少仇人,都是为工作啊!
别让嫂子和孩子跟着受罪,就几天,事情过去就完了!”
刘振汉转身欲往外走。“我出去一下,有事打我的手机。”
王明拉住他说:“刘支队,我觉得……”他鼓了鼓勇气。“昨天你发这么大脾气,不光是为了案子吧?”
刘振汉不置可否。
“你这么骂人,从前可没有过。我只想说一句:聂明宇可不是从前的那个聂明宇了,你放过他会害了很多人……”
刘振汉喝道:“别说了!就你聪明!”他垂下头,突然长叹一声。
“咱俩谁傻呀?”说罢扬长而去。
龚静走上前问王明:“我应该怎么做?”
王明道:“天天放学上学远远盯着。”
龚静嘟着嘴。“那要跟到什么时候?”
“你还有完没完?这么多废话!”王明也吼了起来。
龚静吓了一跳,眼圈一红,扭身跑了出去。
王明望着门外,神情怅然。

天都酒店歌舞厅里,聂明宇和乐队正在演奏着古典名曲《别离》。忧伤无奈的曲调如泣如诉,把一对生死相依的有情人别离之痛谱写得淋漓尽致。
刘振汉缓缓地走进,远远地看着、听着。
聂明宇看到了他,乐曲戛然而止。他定了定神,慢慢走过去。
聂明宇对乐师们道:“你们先休息一会儿。”
歌厅里只剩下了他们二人。刘振汉道:“明宇,那会儿的曲子还记得?真行!哎,我那段《打虎上山》还能拉吗?”聂明宇笑笑说:“样板戏可能不行了。”
刘振汉捅捅他道:“试试!”
聂明宇勉强拉起手风琴。刘振汉扯开嗓子唱了起来。门外大厅的服务员和乐队成员纷纷惊讶地往里窥视。聂明宇微笑。刘振汉愤怒地唱。
曲断琴终。两人谁都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坐着。
良久。聂明宇突然开口了:“振汉,说两句吧……”
刘振汉呆呆地看着舞台上红色的帷幕。“该你说!”
“那我说。”聂明宇调整一下坐姿,面对刘振汉。“咱们俩从小到大都是互相搀扶着过来的。你救过我,我也帮过你。咱们在一起的时间比同任何人在一起的时间都长,不能说是一个大脑,至少可以说是一个躯体。应该说是兄弟。”
刘振汉双眼微红。“所以,我现在摆在这个位置,我要你说句实话。至少和我……”
聂明宇抚摩着手风琴。“我知道。自从你开始查这个案子,咱们生分了很多。不就是那个走私的事吗?我想说,这没有必要。
我聂明宇当年两万块钱起家,怎么把公司弄到今天,你应该清楚。”
刘振汉激动了。“你还没明白,明宇,很多人在等我。你难道就不怕人头落地吗?我来是想救你……”
聂明宇定定地注视着他。“那好吧,今天仅作为我们兄弟之间的谈话。”
刘振汉点点头。
“振汉,你过虑了。”聂明宇神情泰然,语调平缓。“第一,我从未说过我聂明宇走私,你可以去查,但结果可能与那些人期待的相反,我保证。第二,要掉头,也掉不了我的头,你该知道,很多你想也不敢想的通天人物,掉头也是他们先掉。”
刘振汉沉默了半天,终于慢慢站了起来。他看着聂明宇,稍稍提高音调道:“明宇,我刘振汉是个乡下人,是个粗人,不会说话但是,我知道没有你们,就没有我刘振汉的今天。话到此为止。今天来,事情我明白了,我会做我该做的!”
聂明宇放下手风琴,也站了起来。“好吧。其实,你什么也不明白。但是你还应知道,你前后之间的分寸把握,是我麻烦多少的关键。这全在你。情谊先不提了,天都市很多人已经知道这个案子,你也难。我想告诉你,无论你刘振汉做什么,将来怎么样,我一直都会当你是我的亲兄弟。你愿意吗?”
刘振汉痛苦地看着窗外,久久无语。他突然紧紧地拥抱了一下聂明宇,又猛地把他推开,蹒跚着走出门去。
聂明宇脸色苍白地看着他的背影。
奥迪车在码头货场上停住,张峰跳下车,小芮等迎上前去。张峰阴沉地道:“马上准备,天一擦黑就清货!”
小芮躬身答道:“是,峰哥!”
张峰又吩咐留着披肩长发的阿三:“阿三,你不要露面,去请贺处长,让他下班后来这里散散心。等完事后带他去放松放松!”
阿三心领神会,领命走了。
小芮有些紧张地问:“峰哥,动静太大,会不会出事?”
张峰怆然一笑。“出事?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事你我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天渐渐黑了下来。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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