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角遗编-七峰遗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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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角遗编-七峰遗编-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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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武操江刘孔照,诚意伯苗裔也。五月廿三日奉太夫人并家眷,总兵一十三员,及太平营、伏波营、火攻营、后劲营残兵三千,由福山塘取道,思进据苏州。此塘长亘三十六里,正值小汛,舟至谢家桥,搁浅不行。自上墅桥至陈家桥,首尾相衔,虽是正兵三千,那各船俱有老小及趁船亲识,通共何止数千人。地方从来未见如此兵众,莫不骇然。

 
 
第五回 正军法高复振得志 打兵丁顾二蛮丧身
 
  从来骚扰是兵丁,鸡犬何由得不惊。

  复振偶然小得意,误教蠢子丧残生。

  鼎沸中原起战攻,兵丁骚扰四方同。

  边疆遇敌神魂丧,内地欺民气概雄。

  马过村坊人竞窜,舟经驿路室俱空。

  可怜老幼填沟壑,安得王师救困穷。

  操江座船二十四日搁在谢家桥下,有火攻营兵数人,走到朱泾内高复振家捉鸡鸭,被地方喊起,连鸡鸭并兵解来。操江亲审,掠民鸡犬捆打四十棍,穿箭游营,即出示禁缉,一军肃然。复振即高二面禀操江,他赢了官师岂不得意。到第二日,便是百姓欺兵丁了。

  有孟河镇总兵胡来贡标下耆民王姓者,原系福山人。他有田土,与附居沙民顾姓者交关,跟随两人到门拜望索帖。那顾二原是极健讼的,见他仗兵势贴价,便发声喊,村中赶出十来个后生,把三个兵丁打得稀烂,也捉些鸡鸭绑来,上墅桥下禀操江。操江审出田土交关,已非抢掠之比,且又是心腹将的兵丁,竟发到胡总兵营来。此时胡总兵坐在双忠庙,标下官员俱弓上弦、刀出鞘,张起威来。先把王耆民责以擅离队伍,打了二十棍,随将顾二蛮一捆,两腿各打七十棍,死于杖下。此虽顾二自取,然罪不至死,而竟置之死地也。是故纵兵丁之渐,后在本县做出许多蹊跷的事,即此就见其一斑矣。

 
 
第六回 耀乡邦胡龙光做官 速军行徐观海献策
 
  当年卫霍起人奴,此是人间大丈夫。

  来贡但知夸昼锦,安能投袂奋雄图。

  统领三军仗舳舻,河游水浅莫前趋。

  若非询及刍荛计,指日何由达具区。

  胡龙光讳来贡,本县五渠村人。父为泥水匠,妻系瞿仲湖家婢。幼时也习泥水,因识几个字,遂弃本业,到县中署印丁同知案前作一粮书。生得身长六尺五寸,膂力雄健,状貌魁梧。后因辽东大乱招兵,来贡家中一贫如洗,竟弃妻子与丈母,飘然到广宁应募,亲邻并无人晓得。至崇祯十六年冬,忽带轿马仆从归,寻亲戚故人,此时丈母已终于丁景素家。来贡领妻子典屋,在小东门外教场后居住。据云初到关外,在某营做书手,今已积功升授钦依都司,近因闯贼大乱,家中久无音信,特讨一南差来此。捻指十八年三月,北京沦陷,弘光五月登极,召募精勇,来贡又想出门,遂捐资揭债,招聚素熟海道亡命百余人,战船器械,投刘操江标下。操江见他人材出众,抑且久在边方,谙练军情,渐任作心腹。不满一年,提拔做孟河镇总兵官。

  徐观海,江阴人,太平营总兵。南京既破,观海劝操台死守太平府,操江不从,遂随军顺流而下,议守苏州。观海要收黄连港,胡龙光劝收福山港,操江以常熟地近苏州,听了来贡之言。谁知正值久旱,潮又小,泛不通;又闻大清已破常州府,操江要往苏州,急如星火,耐舟胶莫可如何。此时兵临入境,凡经过桥梁,俱已拆断,两塘往来居民都是涉水。有坊浜曹氏号振源者,乡里人不晓军中法度,廿五日早起,天未明,竟去涉水,被船上巡兵大喝一声,一箭正中小腹,抬回身死。地方见一日连丧二人,甚是惊惶,巴不得这些兵船一时飞去,方得宁静。里中褚德卿是龙江关水师总兵,褚玉林同族,陈振之、何羽君俱是交契,因与徐观海相识,德卿先与亲戚某定计,廿六日约徐观海步行到北水门相度水路,进说道:“若待初三潮汛,断误大事,宜唤地方小船先驳船上什物家小,则大船空,人力易挽,不过数里,前至城濠水深,郡中连夜可达。”观海大喜,是晚密禀操江,依计而行矣。

 
 
第七回 三千兵驳浅过常熟 十八骑天助取姑苏
 
  搁浅逢人指示明,艨艟巨舰一时轻。

  向来枉费推移力,此日中流自在行。

  操江急欲据姑苏,无奈清兵倍道趋。十八骁骑蜂拥至,三千甲士空踟蹰。舟行恰逢风不利,炮发又遇雨沾濡。天教明室不再复,土崩瓦解在须臾。

  廿七日,操江特差四川人上官总兵及徐观海,拉里中同往唤船,先商议方略,着兵丁暗暗把截各站水口,然后到埠头家,并不扰民,照价给发现银,立刻雇得小船二百余只,一日一夜,把大船上什物家小搬完。廿九日早晨,泊舟南门外取齐,连夜进发,次日是六月初一,午牌方到苏州。

  闻清兵已屯浒墅关,即刻将到,料势不可为,急催船由阊门望胥门而行。

  恰好一队清兵,为头只有十八骑,如风似火,从枫桥横截追来。船上所恃惟铳,较其来近,正要发时,也是天数,风色又不顺,正下着一阵大雨,药线俱湿,炮不得发,岸上箭似飞蝗,船上虽有弓箭,已着了忙,就有好汉,不比平地可以立住脚头,须臾,旗鼓中军顾三爷、伏波营总兵沈俱用铁鞭四十余斤者,几筹好汉,俱中箭而死矣。

 
 
第八回 刘诚意丧师走太湖 胡来贡收粮避常熟
 
  胡骑南征岂易当,操江猝遇众仓忙。

  姑苏沦敌千秋恨,猛将冲锋一瞬亡。

  昔日张王争国地,今朝朱氏败军场。

  溃围急急扬帆遁,万顷澄湖带惨伤。

  闻说军亡心胆寒,龙光忠义总无干。

  白粮尽数归囊橐,敛迹舟中饱且安。

  操江此时见势不好,急领本部精兵拚命夺路而走,兵众水淹、箭下死者何止三四百人。其余将士赶不上者,随即星散,赶得上者不满千人,下太湖而去。后五六年间,闻其只穿布褶毡帽,步行经常熟、福山,里人犹有识之者。

  胡来贡部下独不损一人。先是廿八日操江因他是本县人,命统本部兵三百,催取县中未解白粮军前听用。故来贡初一日,还在南门外链墩浜口泊船,初二至初三日,闻兵败消息,也不等白粮足数,领兵退屯徐六泾,又退屯崇明县,而苏州已为清朝有矣。

 
 
第九回 纳土地县丞谒安抚 封港门参将聚乡兵
 
  纳土归清马县丞,郊迎安抚望高升。

  草间泣拜虚含泪,空负严疆作股肱。

  国变人离势已孤,世忠乘乱奋雄图。

  保民靖难谋猷壮,未必真将社稷扶。

  安抚姓周,浒墅关布衣,南京投降有功,署为安抚。时常熟曹知县既去,留马县丞、杜典史二人在衙,也不理事。马县丞潜遣人到郡,抚台竟差周安抚来受降。马县丞出郭迎接,拜谒流涕,因缴通县册籍,杜典史不从,自领妻小投城外乡村潜躲。安抚出示安民,口许回郡荐马县丞实授本县正堂,县中人情汹汹,安抚亦不敢留停,随带马县丞回郡去讫。

  萧世忠号振寰,福山营参将也。当下见安抚不去招他,心中疑惑,欲挺身往郡投降,又恐中军芮观及水陆两营不服,适百姓连名具禀,大约求他保护地方,禁缉海船收港登岸,恐变生不测。若官兵寡少,愿各团练乡兵助威。

  世忠大喜,即挨门造册,整顿枪刀,五日之间,计得乡兵五千余人。官兵大约千人,共六千余人,虚号一万,军声大震,港门把住不通矣。

 
 
第十回 萧参将贪利杀差官 荆监军报仇连剧盗
 
  海上差官奉命来,振寰贪利重疑猜。

  一朝恃众杀无罪,从此江城酿祸胎。

  剧盗威名教顾容,监军特用作前锋。

  慢思内地图恢复,且向江中去合从。

  帆影横空遮日月,鼓声逐浪撼蛟龙。

  福山久未经兵革,耀武扬威杀气冲。

  差官荆监军部下唐都司,也有商船四只收港。世忠以违封港之禁为名,利其货而夺之。商人投了荆家营,荆监军差唐都司以令箭来提船与货,那货物世忠已入囊橐,船亦编入队伍字号,岂肯吐出还他。且因春间监军出巡到福山,曾与世忠有隙,遂斩唐都司于港上关帝庙前,而干戈之难作矣。

  荆监军,金坛县进士,荆本澈也。恨世忠杀其差官,因结连顾三麻子,率军誓破福山。顾三麻子即顾容,崇祯末年海上大盗,自号忠义王者,至是与本澈合兵攻福山营,为其军先锋焉。

 
 
第十一回 奋冲锋方百长剖腹 误放炮萧振寰失机
 
  御敌冲锋方战争,伏兵忽起一军惊。

  江家桥下干戈接,血刃屠肠气若生。

  战败归来师失群,眼花不料自家军。

  阵前火炮如雷发,可惜英雄身首分。

  前六月,监军先打战书,约廿一日交战。是日五更时,监军密拨一军,从涛山嘴登岸,伏于演武场草中。平明,世忠率官兵及家丁精锐至港口,顾容亦领兵登陆交锋。冲杀良久,胜负未分。俄而伏兵从江家桥出,横截世忠之后,乡兵长方爱溪,少年曾充百长,见世忠危急,领兵奋勇格斗,被海上兵杀于褚家巷,剖腹露肠而怒气犹勃勃如生,真壮士也。因此世忠得以走脱,退至老营前。

  老营之北陈祥甫家门首,向设大炮一座,此时海上兵乘势冲来。未过湾上,世忠手下尚有劲兵一支扎住炮前,欲待交锋。世忠昏了,但见荆家兵合了顾容之众,势如潮涌,急传令放炮,却忘了炮前还是自家军马,俄而炮发,反从自家军马后打去,勇敢精兵无一人免者。世忠遂大败,急退入城,坚闭不出。海上兵大肆烧掠,竟日方退。

 
 
第十二回 毛景龙因船空丧命 曹虞峰为戚几伤生
 
  海寇填街塞巷来,景龙危急又思财。

  舟行陆地为出路,祸及旁人惨矣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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