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东轶事 作者:垂钓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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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东轶事 作者:垂钓老人- 第1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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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你在这一带是个好青年,工作热情主动,勇于吃苦耐劳,且有胆有识,我们认为很有培养前途。革命队伍里呀就需要有大量像你这样的人来充实壮大力量。”这人话说到这儿,猛地抬起了头,两眼直盯着陈怀德看。陈怀德发现,这人的两只眼睛就像是两把利剑,而且还不停地在向外放射着两束犀利的强光,这两束光仿佛都能把他通身刺透,进而看清楚他的每一根毛发及五脏六腑,看得他通身一无遮拦,把他顿时审视得一清二楚。陈怀德一瞬间就再也不敢和他对视了,不由得赶紧低下了头,努力躲避起这人的目光来,且局促得两手只管不住在揉搓自己的那衣角——那神情简直就跟个乡下农村里没见过大世面,羞涩扭捏的小女孩子差不多。
  “据牛保国说,你曾经提出过申请,希望加入我们的组织——中国共产党。是不?”别看这问话的声音虽然很小很小,但却十分刚毅有力的,尽管人如果不集中注意力、专心致志地听是听不见的,但这句神秘的问话对陈怀德说来,却犹如一声青天霹雳,差点儿没把他听得惊叫出声来。他惟恐自己是听错了,想证实一下,于是禁不住本能地反问了一句说:“你说什么?”来人向前欠了欠身子,目光如炬,一字一板地说:“我是问你,你是不是向牛保国曾经提出过,你想加入中国共产党,帮助穷人翻身打天下,进而彻底粉碎旧社会,干一番大事业这事?”陈怀德这一下子可听真切了,于是惊喜地连声说:“提过,提过,我给他早都说过多次了,只是他老是说得等机会成熟了再说。可我就是不知道我这机会什么时候才得以成熟。”“现在,就是现在!现在你这一机会就成熟了。”那人笑着对他说。“那么……那么怎样才能跟共产党的地下组织取得直接联系、接上头儿呢?”陈怀德还是忧心忡忡地问。“这不难,这一点儿都不难。其实,在此之前,你早就已经经常和共产党的人在一起共事了。共产党的地下组织远在天边,这近嘛,如今就在你的眼前。”“怎么?莫非你就是……”陈怀德说着噌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他万万也没想到坐在他面前的这个人竟会是当时二华一带共产党地下组织的领头人。“唉,我就是二华地下党的负责人。”“这太好了,这可太好了……你不知道,我这一向一天做梦都在四处寻找你们人呢,好不容易这才见到你们了。”陈怀德猛地扑了上去,忘其所以地一下子就紧紧抓住了王尚德那双手,使劲攥着,摇个不停:“这下子可找到了,这下子可算是找到了……”两人之间刚才那种感情上的隔膜一下子就烟消云散得没影儿了,骤然变得如同兄弟般的亲切。
  王尚德这时顺势从炕上跳了下来,语重心长地说:“陈怀德同志,我们早就认定你各方面的素质都很不错,在暗中一直都派人着力地培养你,考验你。鉴于这一段时间你配合我党所组织的农会,做了不少的革命工作,且表现得也很出色,地下党组织经过会议研究,决定批准你的申请,今天就派我来接收你加入中国共产党。现在,你就准备宣誓吧。”
  这时候,牛保国把在门口望风的事给他媳妇张妍交待、安顿停当后,也从院子里走进上房屋里来了。王尚德从自己内衣里掏出了一面三尺左右长,且镶有镰刀、斧头图案的红旗,叫牛保国用针把它别在墙上,转身对陈怀德说:“开始吧。”陈怀德闻声赶紧整了整自己的衣着,郑重其事地面对党旗,和牛保国站在一并排,看着牛保国的样儿,举起紧握着的右拳头,跟着王尚德宣起誓来。王尚德在前边带头念一句,陈怀德也就跟着牛保国,照着王尚德所念的词儿,随后说一句:“我自愿加入中国共产党,执行党的章程,遵守党的纪律,保守党的秘密,立志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生;永不叛党!”简单的宣誓程序刚一进行完毕,王尚德就上前紧握住了陈怀德的手,热情无比地说:“陈怀德同志,欢迎你光荣地加入到我们革命队伍里来,今后咱们就成了同一战壕里,生死与共的革命战友。”他一边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一边继续对陈怀德说,“你这就先回学校里给学生们继续上课去吧,以后有什么革命任务,我们会有人通知你的。”……
  牛保国说:“那时候,革命的形势相当险恶,白色恐怖十分严重,经常有人因叛徒的出卖而遭捕、牺牲,导致革命力量损失惨重。为了确保革命同志的生命安全和党组织得以顺利工作,避免发生不必要的意外,地下党组织实行的都是单线联系。我是陈怀德的上线,他的下线是谁,我不知道;我的上线是谁,他当然也是不会知道的。我们俩在一起交往、工作了有半年多时间,后来组织上调我到陕北党中央去学习培训,谁知那时候我因母亲突然生病而去迟了几天,结果等我到三河口的联络站时,去陕北的同志早已经聚齐到一块儿,等不着我来,离开那里走了,联络站也被国民党的人给查封了。此后我就和党组织失去了联系,加之另外种种的原因,陈怀德也就没有再来庙东村教书,我也就没能再见到过他。唉,世上这事情有好一些是让人一言难尽的,也有好一些是一时半会儿难得说清楚的,更不要说还有不少即使现在说出来也是让人难以置信的。你们今天来问这事了,我不得不给你们如实地把那些隐情一五一十说出来,可是如今说了,到底又有谁还能够相信呢?要我说,陈怀德这人,解放前确确实实是经过我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的,至于以后他还有没有过什么其他过节儿,那我就说不清楚了——我所知道的就只有这些,我为我今天所说的话承担一切责任。”
  “那好吧。你看看我们所写的谈话记录,如果与你所谈话的内容没有什么出入,那么就请你在上面签个字儿。”
  牛保国接过了谈话记录,很快地看了一遍,说了句:“就是这样,没什么出入。”随即接过来人所递过来的那笔,在后面写上了“情况属实”几个字,同时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世上这事情,没有不透风的墙。尽管到庙东村来外调的那些人与牛保国谈话时,庙东村里的人大都下地干活去了,但与牛保国家只有一墙之隔的牛德草家,牛德草的媳妇腊梅却因怀里的孩子太小,又在家睡午觉而没有能下得成地。她在自家屋里把隔壁这些人的谈话给悄悄听了个一清二楚,等到晚上牛德草从地里下工回来,关上了房门,就很奇怪地把这事立刻告诉给了她丈夫牛德草:“德草,你知道今天村里来的那几个找隔壁保国叔的人,他们到底是干啥来的?”牛德草茫无头绪地说:“他们是干什么来的,我怎么能知道?不过,凭我的直观猜想,能来找牛保国那号人,肯定不会是为的什么好事!”“你看看,你看看。你这就猜错了不是?”腊梅在牛德草面前有些得意卖弄地说,“我说你这人呀,一天就光知道把人往坏处想。我告诉你,你不要以为你什么事情都知道,都能成。你说,世上这事情离奇不离奇?今天那几个人来调查的主要不是保国叔他自己的事,听说是在调查他解放前是不是曾经介绍过一个叫什么陈怀德的人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去去去,你保准是东西耳朵南北听了。那熊解放前明明是个反动透顶的国民党党员、历史反革命分子,有什么资格还介绍别人加入共产党呢?你是在白日做梦吧?再说了,谁又不是把眼睛瞎实了,能要他那号人品的人介绍入共产党,那岂不是倒共产党的牌子吗?简直开国际玩笑。你要是说他解放前与共产党为敌,枪杀过多少地下党员,这我多少还能有点儿相信;而你说他解放前是共产党员,还介绍过其他的什么人加入了中国共产党,那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敢相信。我们英明、伟大、光荣、正确的中国共产党,里面哪能有像他这样坏蛋的人?”牛德草有些冲动了,止不住一个劲儿忿忿不平地说。
  李腊梅本来是饶有趣味的和丈夫牛德草在一块儿拉家常、谝闲的,没想到兴兴地却碰了一鼻子灰,觉得实在有点儿晦气,没趣儿,于是撅着个嘴,嘟嘟囔囔地抱怨说:“人家好心跟你说句闲话儿,谁知道这热脸还贴到你那冷屁股上了。把你那熊样儿看看!这事信不信由你,但我得提醒你:世上这啥事不可能有呢?事情并不因为你相信不相信而存在与否。今天你是在哪里吃枪药了,一回来就在我跟前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撒气。既然你见不得我,咱俩就永远谁都别理谁。”李腊梅一顿连珠炮,给了牛德草个没客气,说完后就没好气地翻过身子,给牛德草个脊背,怏怏不乐地自个睡去了。
  李腊梅怀里抱着孩子,躺在一边,很快地就打起细微而轻柔的鼾声,进入了香甜的梦乡,可是她睡前所说的那些话,却搅扰得牛德草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牛保国解放前居然还能是个共产党?这多年来,明明谁都知道他解放前是国民党的区党部书记、孟至塬的敌伪乡长,其间不知道还干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怎么突然间他就又成个革命者了呢?这事也太得让人不可思议了。再说,他曾经加入过共产党这事,这些年来怎么连他本人也都只字没有提过,前些日子,造反派们还一直在纠缠他枪杀地下党员赵广锁的那桩人命案呢,如今咋能一下子就又翻过来了……退一万步想想,就凭他那人品,共产党人家能要他吗?”牛德草心里矛盾极了,他怎么也想不通他媳妇给他所说的那些话,“共产党,那可是目前世界上最伟大、光荣、英明、正确的政党了,它里面的那些党员,一个个可尽都是些十全十美,无可挑剔的人,他们都是用特殊材料构成的无产阶级先进分子呀!有多少在各方面表现都很好的人,朝思暮想地请求加入共产党,高攀还攀不上呢,牛保国他算什么货?就他那熊样儿,有什么资格能加入得到这个神圣的行列里去?他如果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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