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东轶事 作者:垂钓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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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东轶事 作者:垂钓老人- 第1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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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事业付出自己的一切,独自支撑起这个家。她叫牛德草把身上的穿戴全都换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换成她刚洗过熨平,虽不算新但是很整洁的衣服鞋袜。对此牛德草很不乐意,他嫌急匆匆要走了,还这样地换来换去,太麻烦;他认为这是去工作,又不是出门走亲戚,何必在穿着上这样刻意讲究,把人摆弄得反倒不自然起来。只是迫于腊梅已经把他所要换洗的衣服取出来,都摆在他面前,自己又没有十分充足的理由来搪塞,只好顺从地把它们都换上。他边换衣服嘴里边嘟哝着抱怨说:“这是去干事,又不是中了状元去当官儿,一下子换得这么齐整的都不怕人笑话?”在他心里想的是人活在这世上,一切都要本本分分、自自然然,你本来是个什么样儿,让人一眼看着就是个什么样儿,不要外表和实际差距太大,变化太突然,以致失去本真,让人觉着矫揉造作了。可是腊梅不这样想,她以为“要看家中妻,就看丈夫身上衣”,牛德草身上的所穿所戴,就是她自己形象的无形写照。
  李腊梅对牛德草语重心长地再三小声叮嘱说:“你到县文化馆后,可不比在自家这农村乡下。那里工作的人,尽都是国家正式干部,个个有学问,也都很讲卫生,你一个庄户人家、泥腿子,要是整天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满身都是汗腥味儿,谁还愿意和你在一块儿?老远你就会把人家给熏走的。不出三天两晌午,一准就会被人家把你赶回来的。你别看这些不起眼儿的小事儿,小事不小,它往往是大事的引线,会影响大事的。”腊梅说着这些唠唠叨叨的话,无意中使牛德草联想起一句古话:“祸患常积于乎微,智勇多困于所溺。”觉着有点道理,但他表面上还是强词夺理,涎皮赖脸地笑着说:“管他谁怎么样去,反正我就是我。我就喜欢‘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腊梅一下子板起面孔,十分严厉地嗔怪他说:“你别在我跟前嘴能。你耍贫嘴,说的那些话我听不懂,但我得再叮咛你一句,别一走就把家给忘了,抽空儿也回来转转,把家里的零碎杂活干干,不能甩手一走把家里的这一摊子就全都扔给了我。担水呀,倒尿呀,那些担呀挑呀的活儿,都是男人干的事情,我个女人家可干不动。”牛德草见腊梅把话说到这里了,立刻就动情地说:“这事你尽管放心。再说了,我就是忘了干它们也忘不了干你呀,一有空儿就回来会抱你的。”说着动手动脚地上前就抱住了腊梅,在她脸上亲起来,被腊梅猛一把推得坐在床上。腊梅娇嗔地瞪了他一眼说:“没见过都上三十的人了,老没个正经的,心还往哪儿想?”
  牛德草母亲刘碧霞对牛德草去文化馆这事看法可就大不一样了,当她一得知牛德草要到县上文化馆去干事的消息,马上就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立坐不安起来:“这可该怎么办呀?一家子一年到头就凭德草在生产队里挣工分,分粮食、分钱哩,虽说一个男强劳辛苦一天仅挣人十分工,好年景还分不到五角钱,可是这工分,粮、菜、油、柴——什么都能分呀。一家子人朝天日每过日子凭的就是这工分,德草要是屁股土一拍走了,家里工分靠谁来挣呀?这挣不下工分,今后日子该怎么过呢?”她想着想着,心里就熬煎得不行,忍不住忿忿地走进牛德草所住的厦子房,气呼呼地责问牛德草说:“德草,你给我说,你今儿收拾东西干啥去呀?”牛德草微笑着十分平静地回答说:“县上抽调我到文化馆去。”……(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衣锦庙东(下)
  
  (接前章)……“啥?”刘碧霞一下子就声高了,“德草,我看你这娃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一天胆子就大尽了!我问你,你去那儿的事和家里人谁商量过?你把我一天还当不当人?现在你翅膀硬了得是?我告诉你,把事情弄清楚,我是你妈!——你知道不?我实话给你说:这事,我不同意!你能去得成先试试。”
  牛德草把这次去县文化馆,看作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天赐良机,你想,他怎能轻易地说放弃就放弃不去呢?他不理他妈这一套,只管在不停地收拾着自己去文化馆要带的东西。“德草,我给你说话,你听见没有?文化馆,咱不能去!”刘碧霞见牛德草好像吃了秤砣——铁了心,全然不把她所说的话当回事,知道牛德草那牛犟犟脾气上来了,就是套上八头牛,也很难得把他拉回头。她为难了,但还是决意一定要阻止牛德草这次去县文化馆。她认为庄稼户人,家里绝不能少个强壮的男劳力;牛德草这要是一走,这个家可就没辙了。再说了,谁不知道世上这七十二行,只有做庄稼义长呢?——唉,这娃长这么大了,怎么这么糊涂呢!她马不停蹄,风风火火地赶紧跑去找党支部书记杜木林搬兵,想让生产大队以组织的形式出面干涉,阻止牛德草去县文化馆。
  刘碧霞颇高的个子,迈着一双三寸金莲,摇摇摆摆、跌跌撞撞、气急败坏地来到杜木林家,向党支部书记杜木林诉说此事:“杜支书,你可得好好管教管教德草那熊,你看那东西现在成精了,党都号召大城市的青年人到农村广阔天地炼红心,要红在农村,专在农业上,然而他压根儿就不听,一天价就没安心在家做庄稼,光知道想着怎样往外跑。我早就看出他那熊的心思来了,挨球的一天不说好好务农种地,净想着走邪门歪道。你没见,他一天到晚,家务活一点都不说干,抽空儿就手里拿着本烂书看。你说,那书能当饭吃?挨球的枉枉儿活了那么大,把三十年的米面都让他吃到鼻子里去了,咋长这么大就不知道一点点儿啥呢?你说,人要是都像他这样,不安心种地做庄稼活儿了的话,那嘴里该吃啥呀?肚子里该拿什么东西下去呢?我看他还能用泥把嘴泥了不成?难道能靠喝西北风过日子去呀?”杜木林十分专心地听着刘碧霞这滔滔不绝的说道,同时细细咀嚼着她这番精辟的高谈阔论。要知道,他是领教过刘碧霞这人脾气的厉害与为做的,所以这回学乖了,一举一动都万分慎重,生怕一句话说得不中刘碧霞耳了又惹出事端来。“她这人要是在自己家里有上个三长两短,那自己弄得可就取不离手了。”杜木林心里这样盘算着,因此只好满脸堆笑,一个劲对刘碧霞打圆场,说些两面光的话:“好嫂子,要我说,你说的那些话都十分在理,可是人世上眼前这路是黑的,谁也看不清,怎么对、怎么错,何去何从,一时间我也给你说不上来。这常言说得好,‘清官难断家中事’,你家那事我确实不好插手,也管不了。不过我想,娃娃人家都长大成|人了,‘三十而立’呢,你家德草呐,也不是踢一脚不动弹的人,人家能成着的,咱村里谁不知道他有才学?所以嘛,你操那么多的心干什么?实在用不着,娃们的事,我看你就别管得太多,太宽了,放手让娃们自己到社会上闯荡闯荡去吧。人常说,‘吃一堑,长一智’哩嘛,说不定人家娃在社会上经过一番艰难地历练,还能闯荡出个什么名堂来呢!”
  刘碧霞这会儿哪里听得进去杜木林的话,一味只是认为自己的看法都是上古人老几辈传下来的至理名言。“老人言,没错传”,那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而杜木林这会儿纯粹是和她在打马虎眼,和稀泥抹光墙,说的全都是些怕得罪人的话。她于是板起面孔说:“他要走,那可不行!他走,得把媳妇和娃一起带上,走了就别想再进牛家这门!——我可不想受他媳妇和娃的拖累。”
  刘碧霞拉着杜木林的胳膊,生拉硬拽,把杜木林从杜家径行拉了出来,死活要杜木林去她家给她把牛德草挡住并且分家:“走!你是咱生产大队的党支部书记——一把手,再谁怕得罪人,你可不能怕得罪人。反正我不和他在一块儿过了,你给我主持公道,把这个家分了。”杜木林拖着屁股,只是不愿意往前走,但苦于刘碧霞拉着不放,不走又不行,一时既无可奈何,又无法脱身,同时还不敢生气变脸,只是又好气又好笑地嘴里直说:“好我的老嫂子哩,你都是明白人嘛,也不想想,你们那家一个老妈,一个儿子,亲媳妇,亲孙子——有什么好分的?唉,就说你眼睛一闭,腿一蹬,死了以后,什么不是人家德草的?把你在世还这样斤斤计较地和娃拼命争东论西,生那么大气,有啥意思呢?到头来又图了个啥?我想,就这么点儿道理,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居然就想不开呢?”然而这会儿刘碧霞急眼了,不论杜木林怎么给他解释、辩白,好说歹说都没用,她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只顾一个劲把杜木林往自己家拉,折腾得杜木林无计可施,哭笑不得。
  情急了的刘碧霞,这会儿认为杜木林是庙东村唯一能够解决她这问题的大官儿,只有他,才有能力救自己于水火之中,所以就没命地把杜木林往自己家里拉。当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刚把杜木林拉扯得快要到自家门口时,却远远一眼看见牛德草推着个自行车,自行车的后衣架上捆着被褥,车头的手把儿上挂着一个装有碗筷、牙刷牙缸及香皂盒一类日常生活用具,一走动就互相撞击得叮叮当当乱响的网兜,正从家里往出走,眼看就要上路,这一下子可慌了手脚,连忙撒手杜木林,直奔上去,挡住牛德草的自行车头,歇斯底里大发作起来:“我看你还翻天,成精了?连你妈的话都敢不听?你不安心在农村广阔天地里炼红心,看全村里人谁说你好?我实话给你说:‘今儿个你要是能走得成,试试!’我就不信马王爷三只眼!”
  牛德草最看不惯他妈的就是她一辈子的任性、狭隘、愚昧、自私了,虽然不可否认的她也有着勤劳、节俭等好多好多的好品质,过日子特会精打细算,但这些又都太过分了——过犹不及。牛德草知道,在他母亲心里、眼里,社会上的人仅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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