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枪老太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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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枪老太婆- 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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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就震动了正在成都召开的四川省参议会上的要员们,省主席王陵基当即指令,不能使华蓥山变成了“四川的盲肠”;成渝各报也纷纷披露:“共匪此举在于建立游击武力,发动农民运动,响应外匪入川”;那些上层人士们慌了,纷纷给蒋介石打电报,要求派出“得力部队进剿”;蒋介石很快给四川的保安部队来电,责询华蓥山“土共”的情况,并令迅速扑灭……我们在这场斗争中的牺牲也是惨重的。据后来不完全的统计,我们的同志在战斗中牺牲了四十五人;在岳池县被捕后送往重庆渣滓洞关押并牺牲的七十多人;至于起义失败后在敌人“铁篦式”大清乡中和群众一起被杀害的,更是不可估算。这其中的很多人,都是曾和我朝夕相处的同志和亲人。
  歌乐山上
  清晨,我被一阵阵鸟叫的声音惊醒了,好一阵才想起,这里是重庆市郊的歌乐山。
  走出房门,就是山,就是歌乐山的山顶。郁郁葱葱,人烟罕至,很难和不久前那场血雨腥风的大厮杀联想在一起。我们住的地方,是一所抗战时期从城里迁来的小学,叫广益小学,现在学校早已迁回城里,空荡荡的一大所房子,只有一个看门的老头和我们一家。自从起义失败之后,到处都在搜捕从华蓥山上退下来的人,住在这里远比住重庆城里安全得多。
  从山上下来,我和一青、宁君还有梅侠,就住在这里,组成了一个家庭支部,我任支部书记。一青一到重庆,还是成天不落屋地往外跑;梅侠怀着孩子,行动不大方便,就和我一起在家里收收文件什么的;宁君呢,因为撤退的时候太紧张,没能把丢在我二姐处的冰华带下来,一个人甩手甩脚地跟着一青倒是挺自由,只是一空下来就和我叨念:“什么时候上面的路口松动了,就得赶快想办法把孩子接下来。我们临走的时候,只是哄她说上街去给她买糖,她就站在地坝边,挥着小手儿直喊妈妈再见……好乖的娃娃啊!”
  我们到重庆之后不久,刘石泉也下来了。我找出了不多的一点酒,梅侠忙了好半天,才摆出一盘泡菜和半碗炒豆,大家招呼着坐了下来。
  我问起王璞同志牺牲的情况,石泉长叹一声说:“老大姐,你说得对,还是你说得对,我们这样只顾表面的热闹,是要吃亏的。在这么严酷的环境里,我们的同志想到的不是作长期艰苦的斗争,只想痛痛快快地打呀,一打起来就会胜利啊,马上就会解放了啊,而没有想到要多做那些扎扎实实的工作。很多人连枪都不会用就上了战场,王璞同志就是因为警卫员弄枪走了火,误伤牺牲了的。我们没有像你们当年那样,没有一支有经验的干部队伍,更说不上有经验的兵了。王璞同志一死,杨希勤同志一死,人心就散了,越到后来,人就越少,只有分散隐蔽,多保住一些人再说。现在敌人到处清乡,除了罗广文的三个团和地方的保安部队之外,重庆城里的内二警也开上去了,整整一个师,而且是训练有素的野战师,在我们起义的那一带,杀了好多人啊。岳池城里的临时监狱里关不下了,就往重庆送,我们好多同志都送到了重庆,听说徐庶生也送来了,就是不知道关在哪里……你还不知道吧?张伦也牺牲了,多好的人,从来就没想到过他自己……”
  石泉他喝干了酒,用拳头捶着桌子,泣不成声。这么坚强的一个汉子,为同志们的牺牲泣不成声。
  过了好一阵,我才说:“石泉,你别哭了,你现在也是上了敌人黑名单的人,避一避吧?起义的许多领导同志,都避到川南和成都去了,要不要一青为你安排一下?他的关系多。”石泉听了我的话,只是摇头,说:“大姐,我怎么能走,我手里有这么多的同志,他们都马上会退到重庆来。我要是走了,他们去找谁?我听说现在重庆特务上万,我要是走了,同志们没死在战场,也要死在这些特务手里,那时候我岂不是成了罪人?再说他们就是要找一青,也要通过我,我比一青熟悉情况。现在叛徒这么多,万一把一青也拉进去了怎么办?哦,还有一点,大姐你和一青都得注意,不是极可靠的人,不能带到你们这里来,连我也不能住在你们这里。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不能让敌人把我们一网打尽呀!”
  过了不久,宁君给我带回一个人来。我正想这孩子怎么就忘了老刘的话,那人就哭兮兮地叫了一声伯娘,然后连忙抹干了眼泪,嘿嘿地笑了起来。
  我看着这个叫化子一样的人,一时想不起是谁。宁君说:“妈妈,你见过他,他叫冯群生①,冯胖娃,也是我们七工委的,刚从山上下来。”
  我一拍巴掌说:“原来是你啊!那么敦实的一个小胖子,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
  冯胖娃吸吸鼻子,嘿嘿地笑了两声,摸出一支烟来,看了半天,不抽。
  我说:“小胖子,你这烟怎么了?”
  他说:“怎么了?我从山上下来,就成天在街上转,一连转了好几天,也没见到我们的人。我想这样下去,即使不落在特务手里,也要饿死街头了,哪晓得一下子就在七星岗碰上了宁君。我一高兴,就摸出刚拣来的烟锅巴。心想看她穿得那么摩登,不能就这样去和她打招呼,先吃口烟提提神,然后再跟着她,跟到个僻静的地方再说。哪晓得等我把烟点上,一抬头就不见人了。我后悔得很啊,当时就打了自己两个耳刮子,一下子把那烟锅巴丢了个十万八千里。我又在街上找她,找了她整整三天啊!唉,总算找到了,这下子,我要好好抽一口了。”
  我们一听,都笑了起来。穿得珠光宝气的宁君一边换衣服,一边说:“那天我是看见一个叫化子一样的人跟着我,还以为是个特务呢,耍了个小花招就把他丢掉了,没想到今天又碰上了。我心想糟了,这下子跑不掉了,哪晓得他过来朝着我直笑,我一下子就认出来是冯胖娃,这才摸出钱来让他上澡堂子去洗澡、理发。”
  冯胖娃听了,嘿嘿地说:“亏得你的眼神好,我当时的那个样子,恐怕连我妈也认不出来了,我又故意抹黑了脸,只剩下两个眼珠子在转。”
  小胖子吃了亏之后,再说也不放宁君走了,一定要跟着她来见我和一青。没多久一青回来了,很快将小胖子来的情况告诉了刘石泉,接着将他和几个退下来的同志一起,安排在盘溪黑房子的一个什么学校,先住下来。
  又过了一阵子,一青回来对我说:“诗伯,你猜我今天又见到谁了?”
  我说:“你成天见到的人太多了,这下来还没几个月,起码安排了一两百了吧?我怎么猜得着?”
  他说:“这个人你当然是知道的,小杜,杜文举①。”我长叹了一声说,“天啊,小杜他终于也跑出来了,前一向石泉跟我说起,最不放心的就是他。”
  一青跟我说起的这个小杜,是我们七工委肖家场地区的支部书记,他的家也是我们七工委一个很重要的联络点。父母都很支持我们的工作,我和石泉、张伦还有许多同志来来往往的都住在他家,石泉还动员他的父亲做了当地的保长。起义一打响,他的全家都被敌人关了起来,也不知道他的下落,我们和石泉都担心得不得了,没想到今天有了他的消息。我说:“一青啊,小杜和别的人不同,为什么不带他回来和我们见见,也不晓得上面的情况怎么样了。”一青说:“小杜来重庆都有些时候了,石泉安排他和几个同志一起,住在沙坪坝重庆大学杜伯刚教授办的‘东方人文学院’,当个学生。石泉第二天就给他送去了一块旧表和几件学生装,还说在城里就要像个城里人,重庆的特务这么多,不能出问题。”
  我说:“我们七工委的那些同志,也多亏有石泉指教,新党员一入党,就上秘密技术课。还记得他讲的一个在农村工作很有成绩的同志,就是因为上厕所不用农民用的篾片而用了草纸,被敌人发现的事情不?要不然啊,出的事还要多。”宁君在一边卸妆,一边说:“我觉得这杜教授,真是个好人,现在特务成天在重庆大学进进出出的,这么紧张,他不但把一青认成他的秘书,还不断地‘窝藏’我们的人,看来是民不畏死,奈何以死……”
  宁君一下子说不出来了,我说:“是奈何以死惧之。书到用时方恨少了吧?”
  一青看到宁君不好意思,就出来打圆场,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我和石泉商量了,现在张蜀俊他们带着我们的一群人,已经在华蓥山周围打开了游击,苦是苦一些,可是比前段时间起作用。听说前不久,胡宗南的一部军需车运了些吃的穿的到大巴山去支援罗广文的部队,阻止我们解放军入川,就被张蜀俊他们截了,还得了五十万元金元券。而肖家场这一带,我们的人还多,老是这样消极地东躲西藏,很容易出问题的,还不好应付紧急情况。现在我们全国战场上打得这么好,说不定很快就有新任务。石泉又交代了,要他回去清理同志们的关系。”
  我想了想,说:“组织当然要清理,可是不能一看到我们的解放军都快打进大巴山了,就又急躁起来。当年你廖伯伯一死,也是这样,同志们都被敌人杀红眼了,一个个都只想着去拼命,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按下来。要给小杜说清楚,现在蒋介石只剩下这么一块地盘了,不会轻易让我们在他的心窝子里翻跟斗。再说还不知道上面对这次起义是怎么说的,我们得等一等,扯红了的同志要赶快撤退隐蔽下来,枪支要埋藏好,要是一心急着去报仇,还要出大问题的。”一青听了,点点头,没说话。
  我叹了口气又说:“你还得叮嘱一下石泉,不要自以为有秘密斗争的经验,就大而化之。现在满城都是特务,不都是只会吃干饭。”
  宁君听了一撇嘴说:“妈妈,这话呀,怕只有你说他才得听。我昨天还说了他呢,他满不在乎的,说我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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